第四十九章
“當初我則怎么會愛上你?愛上你, 愛上你,愛上你!”穆寒狠狠地在方向盤上打了一拳,懊惱至極。當初他付出一腔熱情的時候總是覺得她不夠愛他, 即使是他和袁菲菲錯亂的發(fā)生關(guān)系后她也是平靜的接受甚至于原諒了他, 他在欣慰的同時更希望的是她能狠狠的鬧一場, 能夠歇斯底里地指責(zé)他!她是不夠愛他吧, 那時的他如是想。
而現(xiàn)在, 她那樣的懊惱后悔的話陡然響徹耳邊,愛上他,她愛上他了!可是, 為什么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讓他知道?在告訴他他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之后再告訴他?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而此時的病房里, 筱晚抱著膝蓋縮在床上, 葉老媽留了張紙條說是回學(xué)校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再趕過來, 此時那狹小的空間里便只剩下她和池默陽。
看著她那般痛苦的樣子,池默陽腦子里一直回旋著今日在走廊上筱晚的那句話。果真是這樣哦, 她的確是動過心的,若不是這樣一場烏龍的插曲,她和穆寒應(yīng)該會順理成章地踏上教堂的紅地毯吧?他現(xiàn)在突然有些慶幸,謝謝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幻,給了他一個反悔機會, 讓他可以再次牢牢地握住她!
“默陽, 男人果真都是長情而不專情嗎?”悶悶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池默陽愣了愣, 這句話他也聽過的。大學(xué)的時候聽著大家談?wù)撃腥撕团说膮^(qū)別, 男人長情而不專情,而女人專情而不長情。這句話在一定程度上是沒有錯的。男人似乎是可以守著不同的女人, 但是,卻可以對每個人都很好,典型的就是《天龍八部》里面的段正淳。而女人不一樣,她們大多數(shù)是認定了一個人之后便是專情與他一心一意,若是放手,也是輕而易舉,時間會幫她們小心翼翼地磨滅那道傷痕,在新的生活中在此快樂地生活下去。
這時候突然聽到筱晚這么問,他自然是知道為什么。穆寒對她和對袁菲菲有著什么不同他不知道,但是那樣的心思卻是很簡單。穆寒不想放棄筱晚,但是,對袁菲菲他應(yīng)該也會負責(zé),如此一來,就造成了愛著一個女人補償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局面,也許他可以守著這樣的局面一輩子……這樣的話,穆寒便是不專情了……
他起身緩緩走到病床前,坐在床沿上,將她攬到懷里。此時的筱晚異常地脆弱,聽之任之地靠在他的懷中汲取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所帶來的安全感。
他輕撫著她的發(fā)絲,輕輕吐出幾個字:“萬事不可一概而論的!”男人和女人不都是人么?長情也好專情也罷,不過是個人性格所造成的,怎么能歸結(jié)到性別上呢?
“可是……”筱晚哽咽了一聲,“可是他為什么……既然已經(jīng)和她有了孩子為什么還要指責(zé)我的不是?我放手了不好么?他難道想要坐享齊人之福?這難道不是不專情么?”還有那個何輕揚,看起來一副好皮囊當初不也是游戲人間的人?男人大敵不都是這樣么?
池默陽攬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他愛你,所以舍不得放手!”這是一個客觀的事實啊,雖然他并不愿意承認。筱晚沒有說話,這個事實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愛?太無力了!”
這次換池默陽怔愣了,這樣的話透著看破紅塵的蒼白,他有些害怕害怕這個初歷情愛的她會在這樣異常無可奈何的苦澀戀情中對愛情失望,不再接受任何人。
“筱晚……”他不能再等了“袁菲菲當初說的那些都是在真的!”
“嗯?”她錯愕地抬頭:“什么話?”
“哎……算了,沒事,休息吧,明天還要趕飛機呢!”他扶著她躺下,將自己即將出口的話收了回來,他不能這么自私的,在她心中亂成一團糟的時候再給她添上一筆。這不是個好時機。
突然他的身形一滯,黑色大衣的一角被筱晚拉在了手心里:“我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思,你有什么就說,說到一半很折磨人的!”她的聲音很低,滿臉的無辜。剛剛由于穆寒的事情而沉悶的臉色已經(jīng)好些了,只是無神的眼睛還是灼燒了他的心。
“想知道?”
“嗯……”廢話,不想知道她怎么會這么厚臉皮地拉住他?
“那就等你眼睛好了吧?”
“你!”
“等你眼睛好了,我便把什么都告訴你!”等她眼睛好了她的心思應(yīng)該也就沉靜下來了,應(yīng)該可以去接受他了吧。時間是個好東西,沉淀的是回憶更是傷痛,他會在這一切沉淀下來之后在平靜的日子將這一切搬上臺面,盡量不給她絲毫困擾。
第二天葉老媽在大早上就趕過來了,一行人趕往機場往大洋彼岸而去。到了美國之后先在酒店安頓,楊昌平和池默陽兩個人再次馬不停蹄地趕到了S博士的住處,和他商量了一下住院事宜。
第三天,筱晚就成功的入住了S博士駐守的醫(yī)院,因為是S博士親自介紹的人,待遇是一等一的。葉老媽一個勁兒地感嘆,這有熟人就是好,即使是在美國這樣的國家,人情世故也是不可避免的。
楊昌平來到美國后就隨著S博士進入了備戰(zhàn)階段,筱晚也被安排在最快的時間里進行全身檢查,池默陽一路陪同,有個這樣盡心的男人在一邊處理事宜,葉老媽也寬心地多。哎,只是葉老爸的工作量太重,此行沒有跟著來,不然的話池默陽也會輕松一些。
筱晚住院后的第二天就被安排了全身檢查,步驟特別快,葉老媽再次感嘆人情好用后門好走,說的筱晚想拿棉花球把耳朵堵住。
“好了,你別嫌我煩,我想問你個事兒。”葉老媽不再感嘆了,神情嚴肅地來到筱晚身邊,將她捂著耳朵的手拉了下來。
“什么事?”筱晚磕著從國內(nèi)帶過來的瓜子兒,含含糊糊地問道。
葉老媽將瓜子收了起來:“我想問你和默陽這樣算什么呢?他對你是什么心思你應(yīng)該清楚,要是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你就別這么耗著,受人這么大的恩惠以后你怎么償還?”
筱晚不嗑瓜子了,她明白?她還真不明白,池默陽雖然對她這么好,事事為她操心,但是卻從未表露過半點心事。那樣的人他不挑明她還是只敢抱著迷惑的心里處之,她那次試圖問他卻被他回絕了,等她眼睛好了再說……哎,算了,人家都那么說了,她還去纏著人家不成?更何況依著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心亂如麻的,暫且這樣吧。
“媽,我也不知道。”
“哎,你這孩子!”葉老媽無奈嘆氣,自從這次穆寒的事情之后,這個筱晚似乎已經(jīng)沒了當初的靈動,沒經(jīng)歷過情愛的人突然歷了情傷,這也許比一般的情場中打滾的人受的影響更大吧?
“媽,你就別操心了,這事兒啊順其自然吧。”拉著母親,靠在她懷里,撒著嬌。葉老媽無奈,任著她,突然長嘆一聲:“筱晚啊,萬事考量清楚,你這性子像極了你爸爸,太隨和。這樣的性格不是不好,只是久了就很容易和很多東西擦肩而過,該抓住的不要放手,不然到頭來苦的是你自己!”
一番說教,看起來筱晚是不在意的,其實卻是字字深入心底。她似乎真的是太隨和了,什么都是順理成章沒有去刻意去追求過。和穆寒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因為他步步緊逼,換句話說,當初若不是穆寒堅持,她和他恐怕也早已經(jīng)是陌路人了吧。
全身檢查有點麻煩,一天下來各個檢驗室里來回奔波弄得筱晚是累的趴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了,葉老媽搖頭:“你啊,才這么點苦就吃不消了,真沒用!”
她趴在床上哼了哼:“爬儀器的人是我!”換房間,一個儀器接著一個儀器體驗,然后被醫(yī)生翻來覆去,試這種藥水試那種藥水,抽抽血,驗驗血型,一系列的事情下來,感覺非常悲催!
“好了,你休息吧!”葉老媽拿著她的衣服去了衛(wèi)生間,嘩嘩的水聲顯示著那個人正在洗衣服,筱晚從床上爬了起來,摸索著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媽。”
“干嘛!”葉老媽洗著衣服,眼皮都沒抬一下:“不是要休息么?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回去回去!”
“媽媽,謝謝你!”她由衷的感謝:“我都這么大了還要是不是讓您操心,真對不住!”到底是葉筱晚,是對著葉老媽的葉筱晚,這由衷的感謝,這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都成了調(diào)侃。葉老媽因她前面那句謝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到后來的她那句對不住才緩了過來。
放下手中的衣服,擦干凈手,拉著筱晚往外走:“你呀,你就別在這里跟我肉麻了,我不習(xí)慣,走走走,去睡覺去,養(yǎng)足了精神。到時候檢查結(jié)果一旦出來了,你可能就要接著做手術(shù)了!”
筱晚被葉老媽拉到了病床上,這一休息又是個好幾天,檢查結(jié)果一直沒有出來。池默陽除了早上過來看看她其余的時間也都是不在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筱晚只覺得池默陽這兩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雖然看不見,但是,池默陽每日來時言語間的沉悶她還是感受到了。
這一日筱晚才睜眼,感受到照拂在身上的暖暖地氣息,她知道已然是早上了。看不見啊,看不見啊,真是遺憾,不然的話也重溫一下美國的陽光,回國不過幾年,這里的一切怎樣都不是特別的陌生。
求學(xué)的時候在這里沒覺得這里有半分好,現(xiàn)在重新回來,呼吸著這大洋彼岸的空氣,突然竟有了些熟悉和溫和的感覺。才伸了個懶腰,才要開口呼喚媽媽,卻聽見走廊上傳來了低低啜泣的聲音。
她愕然,這聲音像母親的!
只是,從記事起就沒聽見過母親哭過呢,她在自己面前展示的都是快樂的惡作劇地笑容,自己性格中的一半也是承接于她,只是,這時候怎么哭了呢?她不解,隨后又聽到幾聲低低的說話聲,這似乎不止一個人。她心中疑惑已生,便匆匆摸索著下了床,想要去一探究竟。
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跌倒,她真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讓媽媽掉眼淚。
摸到了門邊,她的手剛搭上門把就聽到媽媽的痛斥:“這都是做的什么孽?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么?”
接著便是池默陽冷硬的聲音:“伯母,回國吧!”
“可是,這樣的話筱晚不是一輩子都看不見了么?她還那么年輕,她的未來還好長的!”
砰的一聲,病房的門被拉開了,筱晚穿著一身單薄的病號服站在門邊:“是在說我么?”
門外兩個人皆是一愣,筱晚繼續(xù)問道:“是在說我么?手術(shù)出問題了?”她的臉色極其平常,似乎是在說今天是個晴天我們可以好好處玩兒似的。
暴雨前都是寧靜的,池默陽明白筱晚這種狀態(tài)恐怕是崩潰的邊緣:“筱晚,你……”
“是不是?”果不其然,筱晚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已經(jīng)近乎于歇斯底里了,池默陽疾步上前攬住她如同落葉飄零般的身子:“你冷靜!”
“筱晚。”葉老媽也趕上前去,有些手足無措:“女兒啊,你別這樣!”
筱晚趴在池默陽的懷里,拽著他的衣服:“我是不是不會好了?永遠都不會好了?”無助,凄惶,此時的筱晚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只能依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她才能甩掉那種永陷黑暗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