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霍南澤之后,我的心里幾乎沒什么波動。
雖然,曾經我們有機會成為彼此生命中最親密的存在,可是時過境遷,那樣或忐忑或激動的心情也不復存在了。
見我走過去,他起身替我拉開椅子,我點頭致意,知道在英國生活的人大多講究這樣的紳士禮節。
終于相對坐下之后,我直直地看向他,嘴角帶著淡笑。
“真沒想到你會請我吃飯,謝謝。”這聲道謝我帶著半分的真心,異國他鄉的,好像其他的恩怨都暫且消散了一般,滿心只剩下淡淡的釋然。
霍南澤聞言輕點了下頭,面色有些沉,卻并未多說什么。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只剩下刀叉和盤子輕微的碰撞聲。
西餐什么的我其實并不太喜歡吃,只是但凡餓得狠了,任何放在面前的食物都會成為美味。
霍成澤只吃了兩口便不動了,我的余光瞧見他似乎是在看我,只是我暫時還不能抬頭,我得吃完呀,不然的話兜里那些錢我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終于放下刀叉后,霍成澤倒是說話了:“再點一些?”
我連忙搖搖頭:“不用了,已經飽了。”
然后他又沉默下來。
這個時候我在想,會不會他因為悔婚的事對我有那么點歉疚,所以在我面前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確定以及肯定地告訴他,不必再放在心上,我早就放下了,知道是彼此沒有緣分,他也是沒有辦法。
因為若是我處在他一樣的境地,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過這個話題我還是沒有主動說起,怕尷尬,萬一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弄得我多沒面子。
而且我來赴約的目的并沒忘記,頓了會兒之后,我輕聲開口道:“其實……我遇到了一些麻煩,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借我一些錢,等我回到南城,一定立刻還給你。”
霍南澤聽完突然向椅背上一靠,正當我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時,他說話了:“怎么不打電話給他?”
打電話給他?給誰?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霍南澤的嘴角卻像是掛上一絲諷笑:“當初他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了,別說你們沒在一起。”
這下子我終是明白,他說的是誰了。
陸行洲啊。
我垂下目光頓了頓,接著站起身,嘴邊應該還有些笑意:“謝謝你的午餐,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霍南澤的視線比方才更暗了些,隱隱還有幾分陰鷙。
或許他這個男人本身就是如此,狠絕,不擇手段,為了達到目的,還能做到虛情假意。
夏侯春那時候說的對,霍南澤確實是個再危險不過的男人,招惹到他的我,最后被擺了一道,也并不驚奇。
方才我還顧慮著他會不會因為之前的事對我有些內疚,現在一想,還真是自作多情。
……
離開餐廳后,我低著頭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做了個決定。
給夏侯春打個電話吧。
不管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現在能幫我的人只有她了。
雖然有些丟臉,但是讓她知道我的狼狽,也沒什么關系。
我來到路邊的電話亭,向里面投了些錢,然后撥打夏侯春的號碼。
連接大陸彼岸的信號不知道能不能到達,我攥著電話線,心里著實有些沒底。
大概等了十多秒鐘的樣子,我咬了咬嘴唇,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分外漫長,我不知道去哪兒,也不知道哪里是我能落腳的地方。
抱著背包坐在露天的廣場時,我抬頭去看倫敦霧蒙蒙的天空,覺得現在的自己也跟這地界一樣,有點看不到光亮。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大概都會生出幾分自救的本能,不過我不會再去找霍南澤,哪怕他離我這樣近,我都不會再去找他。
那樣的話,大概也只剩下一個人了。
聽到陸行洲的聲音時,我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有些泛酸,吸了吸鼻子之后,我微啞著聲音說:“是我。”
陸行洲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平靜,好像接到我的電話并不覺得驚訝似的:“嗯。”
“我現在在倫敦……被偷了錢包,能不能……”能不能,幫幫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邊有些沉冷的聲音已經響起:“希涼,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當初做出決定的時候,你就應該預料到日后可能會發生的后果。”
認識陸行洲這么多年,雖然他不見得喜歡我,但也很少對我這般疾言厲色過。
看來這次是我錯了,我也不該找他。
“……對不起,打擾了,再見。”
……
以前還在陸氏的時候,身邊的人對我的評價都是女強人,能獨當一面,遇事也向來臨危不懼。
那時的我聽到之后還有些沾沾自喜,不僅為了這樣的夸獎,也為了能幫到行洲而感到激動。
只是現在回想一下,真不曉得那些贊揚里面摻雜了多少水分。
我其實并不是什么堅強獨立的女強人,從小被親人呵護長大的我,被寵的無法無天的我,并不太曉得怎么保護自己,更遑論還去保護別人。
大概是身旁的人都不太忍心戳穿我,所以才慢慢地讓我產生種錯覺,讓我活在自己的想當然里。
就像此刻,以前的我何曾會想過,今時今日,我會一個人站在倫敦的街頭,茫然無措,求助無門。
倫敦的夜晚終究還是慢慢降臨。
周圍的華燈初現,讓我的瞳孔也跟著染上幾分光亮。
何希涼,你哪有這么容易被打倒。
就算沒有別人看到的那樣強悍,也不至于像個瓷娃娃一樣一擊就碎。
既然沒人幫,那就自己幫自己吧。
有手有腳的,還怕回不到南城去嗎?
問過了路人之后,我繞過一條一條的馬路和小巷,期間甚至撞上了紅.燈.區,嚇了我一大跳。
兜兜轉轉一個多小時后,我終于來到倫敦的唐人街。
有中國人在的地方,行事應該能方便些吧,不管是找份工作還是其他什么的,華人總能對同胞有些優待。
這個時點正是飯店繁忙的時間段,我一家一家地走過去,看看有沒有招兼職工的。
路過一家魯菜館,我頓住腳步,看到里面人山人海的場面著實有些望而卻步。
不過都到了這一步了,我也沒什么矯情的余地,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里面穿來穿去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我環顧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收銀的地方,走過去之后,那邊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吃飯啊,沒座了。”女人抬頭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看賬本。
我噎了噎之后低聲問道:“老板娘……請問,您這里招服務生嗎?”
飯店里的聲音有點大,可能她聽的不是很清楚,我深呼吸一口之后,提高聲音又說了遍:“您這里招服務生嗎?”
這下那個女人終于重新抬起頭,一雙丹鳳眼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兒,接著說道:“細皮嫩肉的,能干活嗎?”
“能,能,我很能吃苦的!”我使勁點頭,看著有點希望,心里更是激動不已。
女人顯然是有些不相信,不過大概是生意忙不過來,她還是給我指了個方向:“去那邊找那個光頭的廚子,洗干凈手,給他打個下手。”
“誒,好,好!”我連工錢什么的都沒問,直接小跑著按照她的話去做了。
給廚師打下手無非就是洗菜洗盤子,以前我確實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一晚上下來手忙腳亂的,還不小心打碎了兩個瓷盤。
深夜打烊之后,我有些惴惴地背著包站在角落,想著應該沒什么希望留下來了吧。
我搓搓有些泡發的手,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沮喪,沮喪自己怎么這么沒用,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
而一想到待會兒自己一個人離開這里,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過了一陣子,算好賬的老板娘走過來,還像剛才那般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后平靜著聲音道:“明天來上班吧。”
我一聽有些詫異,反應過來之后連忙道謝:“謝、謝謝。”
老板娘又看了我一眼,轉身的時候嘴里好像嘟囔了句:“小姑娘,膽子可真大。”明天就是元宵節了,提前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提前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