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那早江樹離家之后,十一天來我一次看到他。他看上去略微有點疲憊,但嚴陣以待的衣著打扮將此很好地掩蓋過去。他扣著我的手腕,在我轉身時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大抵是沒有想到我會在短短十來天里把自己從白面饅頭曬成醬豬肉。
“江樹。”我叫了他一聲,有點意外,也有點拘謹。
江樹松開我,俊眉微擰,說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換公交。”我訕笑一下說。
江樹眼里像是有種被打敗的無奈,我擠公交的行為對他而言就像是一記無形的掌摑,所幸知道的人少。他在無奈之后,不悅地問道:“下午怎么不接電話?”
“我忙著做事情,手機丟在公司抽屜里……”我不假思索地說,完后又突然住嘴,想到我工作這事都沒跟他講,又不安地看了眼他。
江樹眉頭擰得更緊了,我怕他跟我計較,趕緊問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他不語,眼見公交馬上就要開走,我忙說道:“沒事我就回去了。”
我說完轉身,手卻被他拉住:“楊樹涼茶晚上七點發布會。你準備一下,跟我一起出席。”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猛驚了下,下意識地退縮抗拒:“我不去。”
“不去?”江樹又皺起眉。
“我沒參加過,不知道要怎么做。”我胡亂解釋。
江樹不容分說地強調:“不需要你做什么別的,你只要當好花瓶就行。”
“那也不行!我……”
“我什么?”江樹追問,眼里的光芒讓人無所遁形。
我低頭,倒不是我有多不情愿。而是今非昔比,我從前白嫩,有老爺子罩著做個花瓶不難,但現在我已然是個礦工,一條胳膊就有好幾個顏色,哪里還有當花瓶的底氣和自信,更別提在江樹身邊當花瓶。
江樹見我低頭不語,嘴角抽了下,像是知道我內心的顧慮,半是調笑著說道:“別想些有的沒的,粉一撲,燈光一打,你還跟從前一樣,是件拋光白瓷。”
我驚了下,被這樣損還是頭一回,可心里依然沒有底氣,死不承認地嚅囁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怕我真的做不好,會搞砸了你的發布會。你既然是要找花瓶,那就找個更漂亮點的。”
江樹怔了怔,望向我的目光似有失望,我沒由來的心慌,感覺自己真是作死。可話已經說出來了,便只得抽出手硬著頭皮說:“我走了。”跟著轉身往外挪了幾步,恨不得馬上來輛公交或者出租將我載走,可偏偏這個時候路面上難得的車少。
僵了大約五秒,江樹慢條斯理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漂亮的不是找不到,但要找個叫楊淇的卻不太好找……”
我微忡,心里酸酸甜甜的滋味一點點散開,正回頭他又說:“如果你當真不愿意,那就算了。”
一句話,我感覺自己僵在半回頭的姿式里,內心里的小雀躍如數熄滅,我眼角的余光還能看到身后的他,但卻沒有了繼續回頭的勇氣。這一刻我明白,我即使于他有一點重要,但他也并非非我不可。
我轉回頭,明明是輛載客的出租,還是伸手去擋了下。出租未停,我已被江樹拉進了懷里,他低聲無奈地說:“你贏了,這回還真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