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沒有踏足這里,溫綰只能憑著記憶給湘子指路,轉了幾個彎,車子停在了一間失修的破舊大門口。她從車上下來,盯著眼前的殘破景象。小時候來的時候,并不是這樣的面貌啊。忽然聽見湘子提醒去后備箱拿禮品,她才回過神。
門微微掩著,溫綰小心地推開,喊了幾聲“大伯母”,并不見人出來迎接,她疑惑地看了看湘子,繼續朝上房門走去。
掀開厚重的門簾,屋子里有沒煙味,溫綰很久沒聞到過這種味道,眼睛熏得受不了。她強忍著難受,朝里屋走去。
跟在溫綰身后的湘子也被煙味嗆得咳嗽起來,她有些害怕地拉住溫綰的袖子。
“我看看里面有沒有人,真奇怪,叫了半天怎么沒人呢?”溫綰牽上湘子的手。
里屋有人咳嗽起來,煙霧漸漸消散,溫綰看到床上厚重的被子下躺著一個人。
“大伯母?”溫綰不確定是不是大伯母,她輕輕喊了一聲,等待對方的回應。
“是誰?”
是一個婦人的聲音,溫綰欣喜地看了湘子一眼,然后快步走到床邊。
“大伯母?是我,溫綰。”
“小綰來了。”婦人咳嗽不止,單手撐著床坐起來。
溫綰幫忙付她靠到床頭,她看大伯母氣色不好,關切地問道:“您病了嗎?”
“**病了,拖著一身病,半死不活。”婦人伸手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幾口熱水,咳嗽才稍微好了些。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沒多久,今天得了空,想過來看看您。”溫綰回答。
“多虧你有這份心,謝謝你還能想著我這個老太婆。”婦人握上溫綰的手。
那只粗糙的手曾將溫綰從警察局里帶出來,此時再握上,手掌心的溫度依然熾熱,可看著眼前的景象,她心里很難受。
“這位是?”大伯母看到溫綰身后還站著一個人,趕忙讓坐,“別站著,你們坐,自己拿凳子。”
“恩,好。”溫綰松開大伯母的手,替湘子搬過來一張凳子,然后向大伯母介紹道:“這是湘子,我的高中同學,是醫院的醫生。”
湘子微笑著點頭,禮貌地問候道:“伯母您好。”
打招呼的時候,湘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臉,發現這位老人的臉呈青紫色,因為長期咳嗽呼吸不暢,太陽穴突出,癥狀很嚴重。原本想當場告訴溫綰,擔心老人心理狀況,她只字未提病情。
寒暄了一會,大伯母的女兒端著一碗飯走了進來,看見屋里坐著兩個陌生人,她有些疑惑。待到走近,詢問母親道:“媽,這兩位是?”
大伯母說:“這是你溫綰堂姐,另外一位是她的同學,叫湘子姐。”轉過頭又向溫綰說道:“這是我不爭氣的女兒,溫楚。”
溫楚只端著一碗飯,她走到母親的床頭邊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堂姐,我不知道你們回來,沒準備飯,我現在再去給你們做吧?你們留下吃一頓飯。”
溫綰和湘子趕忙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們來的時候剛吃過,就是來看看你媽。你媽身體不好,你要好好照顧她。”
“那是一定的。”
溫楚看起來很懂事,長得十分乖巧,只是個子不高,扎著馬尾的頭發有些亂。溫綰對她的印象很好,她的這位堂妹年紀尚小,小時候并沒有多接觸過,長大后第一次見面難免有些生疏,她也理解。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大伯母,您好好休息,如果吃了藥病不好,還是要去醫院看看的。”溫綰起身,站在大伯母的床前叮囑道。
“唉,去看過了,我媽這病,除了手術化療,怕是沒救了。”溫楚搖頭嘆息,一副無奈的表情。
“那怎么不去做手術呢?”湘子問道。
“縣城醫院說這個手術得去帝都做,至少十幾萬,堂姐,我們鄉下人家,哪里能有那么多錢呢?最后沒辦法,只能讓醫生開點藥,回家養著了。”溫楚大吐苦水。
溫綰聽了這話,皺起了眉頭,為大伯母的遭遇感慨。她心里一直記著大伯母的恩情,她要是能夠幫上忙,一定是不遺余力的。
“在家里光靠吃藥,病好的可能性也不大。這樣吧,你們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到縣城來找我,我們再去醫院看一下。”溫綰建議道。
看到大伯母和溫楚臉上凝重的表情,溫綰知道她們擔心醫藥費,為了讓她們寬心,她只好說了個謊:“我的醫療卡上有錢,一直沒用過,正好先給大伯母做做檢查,后續有什么費用,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溫綰給了湘子一個眼神,湘子也適時地說:“對啊,現在有醫療保險,花不了多少錢的,治病要緊。”
最后,大伯母終于同意去縣城看病,她們約好明早在縣醫院門口見面。臨出門的時候,溫綰又確定了一遍時間和地點,才和湘子離開。
溫綰心里決定要為大伯母支付醫藥費,算是報恩,但十幾萬對她來說并不是一筆小數字。回到家的這段日子,她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卡里的錢也是只出不進。
付然一向在女人身上出手大方,但溫綰從來沒拿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她銀行卡上剩余的那點積蓄,是給別人當寫手賺的。
湘子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擔心以溫綰的收入,也不能幫忙解決這個問題。回城的路上,她憂心忡忡地對溫綰說:“你大伯母的病看著不輕啊,咳嗽那么嚴重,胸肺肯定都有問題,就算能報銷一點,自費的金額也不低。”
“湘子,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我大伯母對我有恩,這個情無論如何也要還的。”溫綰靠著窗戶,郁郁寡歡。
她們回到縣城,在火鍋店吃完飯,溫綰拒絕了湘子送她回家的好意,她想一個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