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洞府的數(shù)十名弟子依舊結(jié)陣凌空,但是在更遙遠的后方天際,卻浮現(xiàn)出一道黑線,在山巒起伏之間,密密麻麻,有如蝗蟲過境,距離十余里之外,神識之中似乎都能感應(yīng)到一陣刺耳的震顫之聲。首發(fā)】
“那是……”洄光長老皺眉凝目,想看清楚逐漸靠近的到底是什么事物。
但是他很快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個身穿黑衣的人形,并排靠攏,有如一支軍隊,保持著相同的速度,朝著天元峰疾馳飛來。
“已經(jīng)有這么多的天魔來到浩土中州了嗎?”流光真人低聲說道。
在他們眼前的,就是如當初在縱天道場襲擊祁震的那名黑衣人一樣,個個都是黑衣包覆全身,只露出一雙妖異紅光閃爍的眼睛,當他們飛到碧波洞府那群弟子身后只是,慢慢結(jié)成陣勢,有如一張黑色的大網(wǎng),遮天蔽日,擋住了天元峰小半個天空。
看著天空上的密密麻麻黑影,洄光長老嘆息道:“這該有三四千人吧……早就知曉天魔掠世乃是億兆天魔降臨的恐怖景色,然而今天不過初交手,他們能派出數(shù)千名結(jié)陣飛行的天魔,這個種族實在是太過強悍。”
“怎么?師弟你心生畏懼了?”流光真人問道。
“當然不會!”洄光長老的神色立刻變得強硬堅挺起來,說道:“莫說是這三四千,即便是上萬之眾,長門亦可以對付,我只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潛伏到中州各處的天魔不過數(shù)百之眾,如今看來,天魔對浩土的窺視十分長久了!”
“對啊,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打破天元論會十二年一度等諸多傳統(tǒng)……好了,不多廢話了?!绷鞴庹嫒丝粗焐蠑?shù)千天魔,內(nèi)心反倒是愈加平靜起來了。
當初襲擊祁震的那頭天魔,早就被長門長老們解剖研究詳細,如眾人所見那般,天魔非人,絕無五臟六腑所分,胸腹之內(nèi)盡是各種機關(guān)鎖鈕、以及各種未知名的天材地寶所煉制而成的晶體,以作能量來源。
以仙道修煉看來,天魔的構(gòu)造,倒是與玄天宗的御靈術(shù)有幾分相像之處,然而玄天宗即便擁有中州仙道之上最為龐大的人力物力,卻不可能煉制出成千上萬一模一樣、宛若軍隊的御靈。
玄天宗的御靈,對于其煉制者而言,各自的御靈有著各自的妙用天賦,同時與煉制者本身修煉見聞、甚至心智態(tài)度都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就好比蘭居洞府的大弟子魯瀟,他本人對栽種草木、培育藥草有著相當?shù)恼J知,煉制出的御靈木彘,也是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所以御靈本身也是修士自我的延伸。
至于天魔,玄天宗對其了解雖然不多,然而對于中州仙道而言,已經(jīng)是最資深的行家了。天魔之中,實力地位也有高低之分,但是位于下層階級的天魔,數(shù)量最眾,然而單獨的實力卻不突出。
眾多天魔結(jié)陣而來,其實流光真人早就預料得見,然而這么龐大的數(shù)量,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玄天宗作為天下仙道宗門魁首,并不是孤立于世外清修,玄天宗的門人弟子在中州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道場以及世俗產(chǎn)業(yè),一方面是維持著玄天宗龐然體積的運轉(zhuǎn),另一方面則是防備各種妖邪勢力的崛起。
然而數(shù)量這么龐大的天魔群,驟然出現(xiàn)在玄天山脈之中,著實讓人不得不懷疑,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
流光真人身形緩緩漂浮而起,逐漸與眾多天魔平視,然后揚聲說道:“爾等侵犯我玄天宗門戶,更揚言要滅我浩土萬千生靈,罪不容誅,現(xiàn)下若爾等能自裁謝罪,玄天宗可留你們?nèi)??!?
流光真人對他們的全尸不感興趣,最多就是剖開身子,好好研究一番,以應(yīng)對未來變數(shù),同時身在大陣之中,流光真人刻意惹怒天魔,為的就是以逸待勞,畢竟數(shù)千天魔之眾,有何威能,流光真人也不敢完全肯定。
但是天魔的心智思維,似乎不如流光真人預測的那樣狡猾,而是數(shù)千天魔,不聲不響,然后一團紅光,從天魔陣勢之中吞吐不息,籠罩了碧波洞府數(shù)十名弟子,轉(zhuǎn)眼之間,這三十六名弟子骨肉消散,只化作一團深紅,融入天魔陣勢當中。
見到這一幕,流光真人不禁怒目圓瞪,他身為玄天宗掌門,經(jīng)歷了仙魔大戰(zhàn),又知曉許多過往秘聞,但是這么直接干脆、不帶一絲人性氣息,宛如河邊水車轉(zhuǎn)動一樣的舉動,讓流光真人不由得內(nèi)心升起一股怒火。
無論碧波洞府的弟子淪落到何種地步,只有玄天宗才有資格處置,天魔的這番舉動,沒有透露出絲毫情感信息。那數(shù)十名弟子,比小孩在路邊踢開的石頭還要不起眼,完全就是一塊冷冰冰的大石頭,從山上滾下,壓碎了另外一塊小石頭。
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沒有狂妄,什么都沒有!就是簡簡單單地吞噬!
“放肆!”流光真人一聲大喝,天地仿佛都為之震動。
不見流光真人如何動作,又是一道天雷,直劈數(shù)千天魔陣勢中央。
數(shù)千天魔凌空站立,密密麻麻,仿佛暗成陣法,以流光真人的修為,大可以稍微推演一番,窺破陣眼。但是他完全不需要,云海天雷的強悍,甚至超越了煉神境高人法力可以達到的極限,摧枯拉朽的威力,讓流光真人完全有這個自信。
天雷劈落,天魔陣勢為之一震,就好像一張繃直的布匹,被狂風刮上天空,肆意混亂的搖擺。
同時,天魔陣勢之中,也再度泛起紅光,然后陣勢一散,數(shù)千天魔分散飛行,就好像路邊糞團上的蒼蠅被路人驚擾到一樣,無頭亂竄。
正當天元峰上眾人喜悅于流光真人一擊建功,流光真人看著天魔四處飛散,眼神卻是露出謹慎,單手立于胸前,法力匯聚,紫電青光盤繞周圍。
流光真人所運轉(zhuǎn)的,并不是一門神通,而是一門法術(shù),也是玄天宗一門廣為人知的絕學九極玄真。
一個仙道宗門的傳承,往高處說,要以本宗修煉功法,體會天地法則,以悟神通,為后來者指引前路;往低處說,能創(chuàng)制一法變通,觸類旁通之機,得證真法,讓后輩弟子不斷傳承。
九極玄真,就是這樣一門足可以讓無數(shù)玄天宗代代弟子修習、參悟其中玄奧的法術(shù)。
九極玄真到底是哪位玄天宗祖師所創(chuàng)制的,已經(jīng)無可考證,即便流光真人也不知道,或許是在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時,九極玄真便已在玄天宗內(nèi)傳承。
九極玄真易學難精,而且內(nèi)中可以參悟道理幾乎無所窮盡,同時也可以作為不同類型修士所共同運轉(zhuǎn)利用。
比如玄天宗內(nèi)的劍道修士,所運轉(zhuǎn)的九極玄真,則是劍意旋絞如風;五行法術(shù)修士,則是能操動各屬氣機,引動風火變幻。
反觀流光真人,法力精純深厚,在這云海天雷之下,雷光熾烈盛大,掌中雖然無形無質(zhì),卻是讓人暗暗驚心。
流光真人一聲低喝,身形不動,掌中法力如華蓋覆天,竟是透出周圍光壁,彌漫方圓數(shù)里,朝著飛散天魔而去。
數(shù)千天魔陣勢分散,流光真人心知,天雷威勢雖大,卻也仍然被天魔陣勢抵御幾分,而且雷霆之威竟然伴隨著陣勢分散,有如傾盆之水倒入漫漫戈壁之中,威能大減。
云海天雷一擊之威,就連煉神境高人也不敢直纓其鋒,如果只是一頭天魔,那早就被劈得飛灰不留,但數(shù)千天魔,卻是以詭異手法,將天雷威勢全然平均分攤,只在天空之中留下絲絲電弧雷光,沒有一頭天魔墜落山間。
察覺到如此變化,流光真人當即應(yīng)變,九極玄真攜雷光再運,向外擊出。
然而力分則散,法術(shù)威能不可能超脫天地根本,數(shù)千天魔尚且可以抵御云海天雷,又怎么會受九極玄真的攻擊而敗卻呢?
但是當九極玄真的法力散開之時,部分飛散的天魔,渾身電光流竄不息,黑衣包裹的身體瞬間在半空之中不停抖動,然后就帶著黑煙向下墜落。
“果然!”流光真人暗道一聲。
眼前數(shù)千天魔,其實內(nèi)中已有些許的高低之分,承受天雷一擊,數(shù)千之眾平攤威勢尚可。陣勢分散,其實就是要躲開云海天雷再度攻擊,減少損傷,但是當九極玄真帶著雷光法力再度襲來之時,原本分攤在眾多天魔體內(nèi)殘存的雷霆威勢,瞬間引動,那些實力較差的天魔,當即就被電得內(nèi)外焦糊,摔落云頭。
其實這么巧妙的手段,換做是別人,恐怕都未必能在短短時間之內(nèi)思考得出,流光真人經(jīng)歷仙魔大戰(zhàn),不時親臨戰(zhàn)場前線,斗法經(jīng)驗異常豐富,一下子就窺破天魔陣勢可以分攤天雷威能的特點。
見此情形,流光真人向下方眾人喝道:
“天魔若成大陣,天雷難以奏效破敵;若是分離飛散,則實力薄弱,還請諸位攜手應(yīng)敵!”
聽見這么一句話,數(shù)十位長老首座立刻飛躍上天,他們雖然身處大陣之中,光壁卻絲毫不妨礙內(nèi)中法術(shù)向外的攻擊,而且法術(shù)釋放之間,還暗帶雷霆威勢,這也是云海天雷這道禁制的厲害之處。
玄天宗的長老首座一出手,瞬間便是風雷動蕩、水火交加,天元峰石坪之上,頃刻變得光影變幻燦爛。飛虹過境、玄劍破空、炎流焚風、銀華亂雹,讓人目不暇接,好似世間所有聲光色彩,都在此時表現(xiàn)地淋漓盡致。
但是誰都知道,在這片聲光變幻之中,都是兇悍無匹的法術(shù)威能,莫說親身接觸,只要是神識探入內(nèi)中,都會感覺到強烈的反震之力沖擊腦海。
玄天宗不愧是天下仙道宗門魁首,光是數(shù)十息的功夫,飛散的天魔立刻就有如被拍死的蟲豸,逐一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