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繡玲瓏也沒有正面回答祁震的請求,如此大事,不僅關乎自己未來修煉與存在,更可能是撬動中州仙道勢力的一個重要支點。
祁震雖然如今身處西野之域,但也沒有否認自己作為玄天宗門人的身份,更何況對抗天魔的大業上,祁震過去一直站在仙道的最前方。
稍作告別之后,祁震離開了月神殿,兩人交談時間很長,已經時至黃昏,競技場大亂過后,眾人發現祁震與俄古洛都消失不見,都陷入一陣驚惶失措,最后還是某位貴族提議,讓眾人前往月神殿外求見神人。
而當祁震緩緩走下長階,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后,所有人都以為祁震成為了月神殿中一員,不少人跪倒在地膜拜,只有少部分大貴族上前壯著膽子詢問。
經歷與俄古洛一戰和繡玲瓏交流之后,祁震基本無心停留在月樓城邦之內,只是關于俄古洛的家人,祁震還是多囑托了一句:
“俄古洛侍衛長英勇戰死,希望月樓城邦的諸位要善待他的家人子女,這也是神殿的意思。”
祁震不怕自己這么說會被繡玲瓏阻撓,以這名七彩宮后人的修為而言,整個月樓城邦的情形就像在自己掌間一般,沒有瞞得住她的事情,自作主張一番也無不可。
大貴族有些汗顏,當初在競技場中,最后二人對決的情形,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俄古洛這樣的強者展現出的實力,最后竟然還是不敵眼前的雷霆武士而身亡,跟這樣的人面對面站著,也是有相當大的壓力。
“一定一定”大貴族擦了擦汗水,說道:“不知道神殿是否挑選了雷霆武士為新任的侍衛長呢”
祁震稍微一愣,他忽然明白方才在告別的時候,為何繡玲瓏臉上會浮現一陣狡黠的笑容,原來她是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祁震處理。
正當祁震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就感覺到身后長階之上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面前的貴族們絲毫沒有反應。
祁震回頭仰望,縈繞在月神殿上的白霧已經消失不見,在夕陽照耀之下的月神殿,顯得異常清幽肅靜。
“以后月神殿不需要侍衛長了。”祁震只說了這么一句。
“啊”大貴族們身子微微一抖,在他們眼中,侍衛長承擔著神殿威嚴與守護,同時也是交通內外消息的重要橋梁。
雖然說月樓城邦之內的大貴族勢力早已凌駕在王權之上,可是誰不知道月樓城邦真正的主人是月神殿中的神人,甚至某些大事上的抉擇還需要經過月神殿的裁決首肯。
以祁震的經驗看來,繡玲瓏對待月樓城邦的貴族王室,手段與豢蛇君對付苗疆王室差不多,只不過豢蛇君是潛伏其中、暗使手段,繡玲瓏則高高在上、肆意指點。
如今月樓城邦之中,王權早被架空,但多位大貴族的勢力卻不相上下,這顯然是繡玲瓏有意為之,保持著城邦的穩定,不至于一家獨大跟月神殿叫板。
可惜這樣的情形今后恐怕要終止了,方才月神殿上不易察覺的變化,其實就是繡玲瓏收了月神殿的護陣法器,極有可能是就此離開了月神殿。
繡玲瓏有著類似仙道之中的化身修為,如果是要在月樓城邦內外行走,一如當初祁震遇到的那種小女孩形貌就可以,沒有必要親自離開月神殿。
看來祁震方才的一席話語,還是起到了作用,至于繡玲瓏就此回歸中州,是先去玄天宗還是萬寶閣,就不是祁震能夠左右的了,但是祁震有自信,以流光真人的眼界智慧,能夠好好利用繡玲瓏這枚棋子。
在祁震看來,以魔道這等旁門邪道印證自己修為的手段,并非只有武道可行,最起碼流光真人提議修建封魔樓,就是承認魔道內中也有可以印證修為的特質。
魔道本就是仙道修士修煉有偏、另外走出的一條道路,然而以更高深的境界反觀此道,很難言明仙魔兩道何者為正路、何者為歧途,只能說魔道之所以為魔道,只是跟魔道當年的殘害生命有關。
仙道求異,既然仙魔之間有所差別,那就可以印證世間有異,仙道求異并不是一條徹底孤絕的道路,以魔道印證仙道,也是一種穩固自我心境的修煉。
反之,是否能以仙道印證自身魔道修為祁震不知道,因為他沒有絲毫魔道修為的根基,不過按照祁震的猜測,橫傲江當年應該是做到了這一點,所以在臨終之際,能夠將一身魔道修為化為仙道修為,以此開辟洞天結界。
“雷霆武士、雷霆武士”大貴族們見祁震陷入沉思,方才震驚的消息還沒有消化完,心中百般糾結的貴族們只好繼續求問祁震。
從思慮中恢復的祁震說道:“我當初只答應跟俄古洛侍衛長決斗,他并沒有說決斗勝敗之后對我的處置。”
“那神殿呢”大貴族們焦急地要死,恨不得大喊這個時候就別管俄古洛了。
祁震聳了聳肩膀,說道:“你們可以上去問啊。”
大貴族驚駭道:“雷霆武士請你不要胡言亂語我等凡人,怎么可以讓純潔的神殿染上世俗的塵土平日里除非神使出面,旁人都是沒有資格登上長階、正視神殿的而侍衛長的職責就是在于此,若我等真的有什么重大事務需要求問神殿,侍衛長就會親自登上長階。如今神殿沒有安排新繼任的侍衛長,我們日后政務將會手足無措啊”
祁震看著眼前胖得要將寬松長袍擠破的大貴族,心里暗笑一聲,他自然不相信這樣狡詐奸猾之人會因為神殿失去了一個侍衛長而手足無措,無非就是希望能夠早一點認識或者拉攏到新的侍衛長。
不過繡玲瓏沒有說,如今恐怕也已經離開了月神殿,這件事可就徹底無解了。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今往后,月神殿不再神秘崇高,因為神人的的確確不在神殿之中了,說到底也不過是世俗凡人費盡人力物力壘砌的一座高聳建筑罷了,有或者沒有、要如何處置,那也是世俗凡人自己的事情,也難怪繡玲瓏會走得這么干脆。
而且以繡玲瓏的性格和過去的舉動,祁震對她說不上有什么好感,月樓城邦在繡玲瓏的控制之下,那種大貴族間實力的平衡,完全只是她一個人閑時無聊的游戲而已。
中州仙道各個宗門,雖然也是凌駕在世俗眾多家族和地方勢力之上,可是并不會出手干預各家之間的情況,只有在矛盾過分升級之后,才會出面調停。
繡玲瓏走了,對月樓城邦也是一件好事,讓世俗事歸于世俗,貴族們有多大能耐吃多少飯,借用神殿的勢力只會陷入永無寧日的糾纏。
祁震還是保持著自己態度,說道:“反正與我無關,我也不是新任的侍衛長,神殿也沒有告訴我誰來擔當新任的侍衛長,這些是你們和神殿之間的事情,不要來問我。”
“那那神人和雷霆武士又說了些什么”大貴族小心謹慎地問道。
祁震當即反駁道:“別人私下聊天你也要多問一句嗎我們談了什么你不用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用。”
祁震這般點滴不漏,實在讓眾多大貴族煩惱,這位比俄古洛還要強大的武士,如果真的發起怒來,即便神殿要保護他們,恐怕在這個距離上,會先被對方削飛腦袋,要是因為多問幾個問題而丟了性命,那就真的太不值了。
見狀如此,大貴族話鋒一轉,滿臉堆笑地說道:“那雷霆武士,您今日作戰的風采很是讓我等欣羨,我家中也有幾位練習武藝的年輕人,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到我家做客,你指點一下這些不成器的孩子,如何”
“既然是不成器的孩子,我指點來干嘛”祁震冷笑著抬杠說道,單純是因為看見遠方有王宮的馬車緩緩靠近。
馬車停下之后,一位侍從立刻走過來,大聲說道:“雷霆武士,尊貴的女王陛下邀請你到王宮之進晚宴”
祁震聳了聳身上筋骨,說道:“王宮中有得沐浴的地方嗎”
明明白天早上拒絕了沐浴之后覲見的祁震,此時突然提出這一點,侍從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說道:“有有的請雷霆武士上車隨我前往王宮。”
“那好,我也有些餓了。”祁震今日跟俄古洛大戰一場,后來又跟繡玲瓏斗法、交流,不可能全無消耗,即便是煉神境修士施展相同程度的法術,恐怕都要好好調息休養。
既然有阿麗莎女王邀請,祁震也懶得面對那些大貴族,就算王權被這些大貴族們架空,可是在祁震的面前,還是沒有一個人敢阻攔他前往王宮。至于這內中是否包含著某種政治意圖或者未來風向,祁震可是一個念頭都沒動,任由這些凡夫俗子慢慢思忖去吧。
來到王宮之中,祁震先是沐浴一番,趕走了那些要伺候自己的侍女之后,扯下因為白天戰斗而有些破損的斗篷,祁震揮舞金刀劈道,竟是將浴池中的溫水化作一道又一道地水刃劈在自己身上。
水刃鋒利,若是接觸到浴池邊緣的石頭,恐怕會立刻削成兩半。但是在浴室之中飛旋的水刃沒有破壞到任何事物,觸及祁震的身體更是連一道傷痕都沒有留下,只有淺淺一條白色壓痕,眨眼間就消失了。
祁震洗得很快,水刃飛舞間就將全身過了一遍,雖然以祁震如今修為,肉身爐鼎早已無有絲毫污垢,但經歷大戰之后,身心之中的勞累疲倦,不是這么輕易就消失的了。
那些被祁震趕走的侍女,似乎因為王宮侍從的管教,又不得不回轉浴室,祁震察覺到腳步聲,身形一抖,渾身水珠自行飛散,頓時無一寸潮濕。
而當那些侍女戰戰兢兢走入浴室之后,就看見還是那般身披斗篷的雷霆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