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子金口一開,太后竟樂呵呵地應承了:“好好好,玨兒想怎麼使喚她,就怎麼使喚她,全憑玨兒的喜好。”
白若蔓欲哭無淚,這話怎麼聽著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捏來捧去的玩偶,遂哼唧哼唧、忿忿嘀咕:“我纔不要叫白饅頭呢,叫白饅頭還不如叫肉包子……”
白若蔓欲哭無淚,這話怎麼聽著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捏來捧去的玩偶,遂哼唧哼唧、忿忿嘀咕:“我纔不要叫白饅頭呢,叫白饅頭還不如叫肉包子……”
然而別看太后老態龍鍾,耳根子卻清明得很,至少此時此刻,白若蔓的碎碎念盡數被她聽了進去,於是果不其然又是一頓慍怒呵斥:“太子親自給你取的名,你不謝恩還在那兒嘀嘀咕咕嫌這嫌那,你是不是不想再在府裡幹下去了?”
“我還真不想混下去了,要不是……”白若蔓思及此,生生將苦水往肚裡咽,無比憋屈地認栽道:“不敢不敢!奴婢豈敢忤逆太子爺的意思呢?奴婢只是覺得……只是覺得這名兒實在不像太子爺說的那麼形象,奴婢乾乾瘦瘦也不夠白淨,實在不像那個白饅頭嘛……”
“那也不像肉包子呀!”太后老人家還真真幽默,對於自己的憤懣低語倒是聽得一字不落,還頗認真地計較了起來。
“皇奶奶請息怒,您就別爲一個小丫頭的名字糾結了,等了半天,菜都涼了,大家也都餓了,還是先用膳吧?”
就在白若蔓猶自咬牙切齒、太后猶自冷顏厲色之際,席上一位溫婉女子,忽然淡淡開口,語聲不大,卻氣場不凡,一句話就平復了太后的怒意,回望向她慈祥一笑:“是啊,箏兒說得對,大家都用膳吧。”
這位稱呼太后爲“皇奶奶”,被太后親暱喚作“箏兒”的,就是當今嶽國的大將軍——達奚禾的長女達奚箏,是太子正妃未納、唯一一位被冊封爲妃的側妃妾室,人稱“箏妃”。
只是箏妃箏妃,卻從來與世無爭,論女子地位,在如今缺乏正妃的太子府內,她本該是最高的,但是在諸多姬妾中,她卻是最淡泊的,每日只在自己的箏雲軒內賞賞花、刺刺繡,嫺雅淡靜、足不出戶,委實不像是一位武術世家養育出來的女子,周身除了一股子書卷香氣和女子秀氣外,絲毫沒有她爹的那股英武之氣和巾幗潛質。
而正因爲箏妃之不爭,才讓府里人對於她這位身份顯貴之人反而視如虛設、不甚在意。
而白若蔓關注她,則是因她乃是當朝大將軍之女,自己的父親和爺爺也曾是大將軍,只是如今改朝換代便也失卻過去榮華罷了。
是以白若蔓敵不過內心的好奇想要知道現在的大將軍與之前相比到底是哪裡得了昭遠帝的寵信。
但是在邊疆的時候,也接觸過達奚禾大將軍,只覺他乃是一介正直正義的武夫,除了有些魯莽外,別無陰險狡詐之心,也許對於昭遠帝更多的服從只是屬於愚忠
罷了;他的女兒達奚箏,白若蔓從她身上更是壓根看不出一點武者的氣質,打心底裡不信將軍之女會手無縛雞之力,遂幾度懷疑她深藏不露,卻至今未見過她出手亮劍,終無從查探其底細如何。
此刻見她開口爲自己解圍,心中對她的好奇之感便又甚了幾分,她素喜安靜,不管外界條件惡劣與否都逆來順受、忍氣吞聲,何以這次卻挨不得餓了,非要奉勸太后以用膳爲先?
白若蔓柳眉微蹙,心有盤算:看來得找機會深入瞭解瞭解這位不爭之妃的真面目了……這樣想著的時候,感覺衣袖被人輕輕牽扯,是令狐玨那隻毛手毛腳的狐貍爪子,正把滿手的蟹黃往自己身上蹭:“白饅頭,我不會剝螃蟹,你替我剝!”
白若蔓看了眼令狐玨手裡、被他努力掰成兩瓣的蟹殼,實在慘不忍怒,又看了眼自己身上五個油漬手印,更是心疼得肝膽俱裂,顫顫悠悠接過那隻可憐的螃蟹,然後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剝起殼來。
把大塊的硬殼去掉,剩下一些小疙瘩,白若蔓開始糾結該如何下手,若是遇到自己吃,想都不用想,直接那嘴啃就是了,但如果是給令狐玨的話……白若蔓吧唧了一下嘴巴,俯身湊到令狐玨耳畔悄然問道:“太子爺,我可不可以用嘴巴幫你啃哪?”
問出這話,白若蔓的小臉不自覺紅了下。
天煞的!這不怪她,怪只怪令狐玨這隻養尊處優的狐貍太沒用了,連螃蟹都不會伺候,將來萬一哪天他失卻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位,在野外生存必然會活活餓死的!
但是這隻狐貍好就好在不挑剔不嫌棄,聽得這話,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應道:“隨你便罷,只要能吃,只是快點,爺餓了!”
令狐玨話音未落,白若蔓已經在行動了,啃得那叫一個吧唧吧唧、風生水起,自然不忘偷腥啃點肉墊墊飢。
可惜這一幕,逃不過太后的法眼:“哎,你這大膽的丫頭,不服侍太子爺用膳,自個兒倒先吃起來了?”
彼時白若蔓嘴裡還嚼著一隻螃蟹大鉗,鼓著腮幫子說不清話,倒是令狐玨自先爲之開脫了:“皇奶奶不必驚訝,她不正在爲我剝螃蟹嘛?”
太后聽此,眉頭擰成兩個“川”字,看著白若蔓的拉哈子滴答在脣角,更是嘖嘖悲嘆:“你……你這樣子剝,多髒?可叫太子爺如何還吃得下?”
別說自己的乖孫吃不吃得下,太后自個兒已經有些反胃了,習慣了什麼東西都得是乾乾淨淨的,哪受得了吃人家啃過的?
白若蔓吐掉了鉗殼,卻也沒有剝出肉來(肉都不小心吞進肚子裡頭去了),衝著太后哼唧哼唧:“太后,我來之前可是特地漱過口的,至於手,反倒不太乾淨,剛纔上了趟茅房忘記洗手了……”
她話音未落,席間一片唏噓聲,更有甚者,直接開始作嘔。
只是但凡大家閨秀作嘔的時候,皆扭捏地
拿了帕子捂住嘴巴,再翹個蘭花指,委實惺惺作態,看得白若蔓萬般不爽:“大家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嘛!我只是開個玩笑……”
“放肆!”太后忍無可忍,狠狠一掌拍到桌子上,嚇得一桌子的人都抖了一抖。
膽小的直接蒼白了臉色,本來想竭力忍住胃裡噁心的,可被這一嚇,生生給吐了出來,另有人看到別人吐了,自己就算原先沒有感覺,也禁不住作嘔,開始向身後的丫鬟求助,一個個端菜的丫鬟,到最後都端起了一隻只盛放腌臢的水盆,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白若蔓若無其事地掃了眼一桌子人的七倒八歪,心下不禁嗤之以鼻:真真都是些脆如花瓶的女兒家家呀,只是聽到自己上完茅房沒洗手,又被太后給嚇了一嚇,就一個個的都成了這副狼狽的模樣。
只是這席間,同樣拿帕子捂住嘴巴的人中,只有達奚箏的臉色,分明沒有其他人那般的蒼白無力,白若蔓暗暗記下了,扭頭衝著令狐玨關切問道:“太子爺您沒事吧?”
令狐玨許是生活逍遙到百無聊懶了,難得看到沉悶的晚膳席間出現如此鬧劇,竟絲毫不惱,更不在意白若蔓噁心了一衆人是拿自己開涮,反而優哉遊哉地看著好戲,咧嘴笑得異常歡樂。
而白若蔓關心令狐玨,純粹是出於私心,因爲太后的臉色是越來越黑、忽黑忽白,黑,是因爲氣急攻心,白,是因爲泛嘔噁心,她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所以白若蔓眼下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令狐玨這個草包了。
這個草包看著一席的人皆受不了而紛紛跪拜了太后和自己準備離開後,便也漸漸失了興趣,在太后還沒想好如何處置白若蔓之前,起身牽起白若蔓也欲撤離:“皇奶奶,我看你們都吐了,我也實在吃不下了,不如就叫下人把螃蟹端去我房裡,我自個兒悶房裡繼續吃去。”
這藉口實在矛盾:明明吃不下了,卻還要帶走螃蟹……白若蔓心下苦笑,面上卻是紅紅的——這廝許是沒發現,他牽女孩手的架勢倒是非常熟練,拽緊了自己這隻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小爪子竟也絲毫不覺不妥,儼然是小兩口才該有的親暱舉止嘛!
白若蔓扁了扁嘴,認命地接過話茬:“奴婢爲太子爺剝螃蟹去。”
太后冷沉怒問:“就你……你那不乾淨的手和嘴,還想服侍太子嗎?來人!給哀家把……”
“皇奶奶!”不及太后欲將白若蔓換走,令狐玨就自先開始護食了,“我就要這隻白饅頭了!其他的包子都不要,肉包子、菜包子都不要!”
白若蔓抹了把汗,苦嘆連連:太子府裡沒有肉包子、沒有菜包子,只有她白饅頭一個。
“玨兒你不要胡鬧了,奶奶是爲了你好。”
“爲了我好就要聽我的,我現在可是有病在身之人,皇奶奶還不肯答應我的要求,不是存心讓玨兒難受嘛?”這廝果斷開始撒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