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芬媽這里和鄰居聊著多年未見的二女兒。阿芬次日也是心緒不寧地盼著午后潘四午歇時候回家來,好得知自己能不能在廠里做事的結果,半天里挑了七八擔糞水,挨著中午時候趕回家去洗手做了些湯菜,端出來一些咸菜,和潘老太就著早上食堂打的饅頭溜熱了吃。
潘老太看著阿芬神不守舍,吃東西也是總看著門的方向,猜著在等潘四,就是不知啥事。便也默不作聲暗自打量。
好不容易潘四在門外開門鎖聲,阿芬忙上前把門打開,門外站著潘四拿著鑰匙正準備開門“你問了沒得?”阿芬急急問。
“問啥?”潘四被問的一時定在門口,愣怔的看著阿芬。
阿芬正要說話,背后傳來潘老太的聲音“堵在門口做啥,有話不能進來說?”
潘四進了屋,阿芬關上門,回過頭來給他倒了杯熱水端到跟前。
潘四接過,一摸燙手,就端在手里,看看潘老太又看看阿芬。
阿芬滿含希冀的看著潘四,苦于婆婆就站在屋門邊,嘴動了半天終是沒敢再問出口,靜等著潘四能說出她想聽的話來。
潘老太看著就知道阿芬有事讓潘四去辦,只是沒想到是啥事,在兩個人臉上看來看去“四娃,你進來吖”說著轉身進了自己屋。
潘四應了一聲,朝阿芬看看,指了指潘老太屋,示意自己進去了。
阿芬看著潘四進了婆婆屋里,又看見門被掩上,便輕手輕腳靠近潘老太門邊。
“她是有啥事和你說的邁?”潘老太問兒子。
“沒啊,她能有啥事?!迸怂暮攘丝诙嗽谑掷锏乃?,沒想起來阿芬讓他去跟領導說的事。
“沒?你也瞞到我?沒事她一開門就在問你?”潘老太懷疑的說。
“我想想。。。。。。哦,對了,她說她滿十八了。。。。。?!迸怂乃妓髦f。
“滿十八了?幾個意思?要辦生邁?沒聽說過滿十八還辦生的道理”潘老太被潘四說的有點不知所謂。
“不是,聽我說完嘛。我記得以前她說想在廠里做家屬工上班的事,那時候我給她說沒滿十八不得行,她問我為啥,我說是廠里規定。她說她滿十八了,叫我去領導跟前問能不能再廠里做家屬工上班。就是這事。她剛才問我我一下沒想起來?!迸怂慕K于是回過神來。
“那你去問了沒得?”潘老太說。
“早上和上午最忙,幾百號人吃食,就五六個人,忙的我還沒去問嘞。剛才收拾完了,備了些晚上要用的菜,都還沒洗沒剝沒切,中午休息一會去了才弄。每天都是這樣的。”
“那你準備啥時候去問?”潘老太看著兒子。
“我看這兩天去問問看”潘四說。
“她才滿十八,也不到結婚年齡。不屬于家屬,你覺得你跑到領導面前去說,得行?”潘老太思索著說。
“也是哦,我沒想到這個。”潘四抓抓頭,把杯子里的水全喝了。拿著空杯子站在潘老太跟前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有,就算她到了婚齡了,你和她扯了結婚證,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了,趁著我還能動,幫著點,還不趕著要個孩子?老潘家可就你一根苗。”潘老太繼續說。
“這個。。。。。。那看來她是不能上班的了?”潘四問。
“不是不能上班,只是,這么一想,是得很多年這個事不要想了。最要緊的是,得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實意跟你過日子。你比她大啷個多,你一天天在食堂也看不到她做些啥子,我這腿腳能動還能顧得,哪天不在了,她心思也未必不是活的,去上班接觸的男男女女多了,到時候扯些狗屁倒灶的事來,你咬她幾口啊?”潘老太越想越覺得擔心起來。
“媽,等結了婚,生了娃兒了,她就算不想跟著我,看在娃兒份上,也不能丟下不管吧?你是不是想多了?”潘四說。
“哼,我倒是想是我想多了吶,前段時間,譚家那個老婆婆死,我去幫了兩三天忙,說了讓她在家里安分著,她聽了?廠里鬧出些雞飛鴨跳的閑話,白滋滋我氣大?不過說了她幾句,打了她一下,你沒看就尋死覓活的?這樣的,你管得???”潘老太低頭尋思著。
“這樣啊?我那天看鬧成那樣子,也沒敢細問。”潘四朝門看了一眼,轉身準備出去把空杯子放下。
“你聽我的。四娃。我踅摸著,你就是去廠領導那里說,人家問你是你家屬?讓你拿出結婚證來證明才給安排,你也拿不出來。所以你還是不要去碰那一鼻子灰了?!迸死咸f。
“嗯,我覺得也是,去說也是白說。但是她問我,我咋說?”潘四站住,問道。
“你就這么說,說領導說了,沒結婚證就不算是家屬,要等結了婚了,才可以不就是了?”
“好,我就這么給她說。本來也是這樣的。那就讓她在等兩年我們扯了結婚證了來”潘四也拿定了主意。
“嗤,我說你個木腦子,我剛才說的話你都給就水喝肚子里了?”潘老太看著兒子,恨鐵不成鋼的“剛才說了,扯了結婚證馬上去辦準生證,早點給老潘家留個后,我到地下見到你爸,也好有臉見你屋祖宗。”
“結婚就辦準生證好像不行吧?”潘四有些摸不著邊“回頭我問問別的人看看?!?
“得行不得行的,到時候再說。我聽廠門口小賣鋪二嫂子說,你年齡大些,可以特殊辦的。反正到時候再說。主要的是,讓她在廠里上班的事,你切就爛在肚子里吧。我孫子沒抱在手前,就別朝這里想了?!迸死咸珗远o比。
“媽,你就沒想過萬一生的是女嘞?”潘四笑了起來,逗起了自己媽。
“肯定是孫子,不會是孫女。”
“我說萬一,這個哪個說的準吶?”潘四繼續說道。
“去去去,反正我不管,我說了孫子就是孫子。我這輩子不會有孫女的除非雙胞胎”潘老太撇了兒子一眼,攆他出去。
潘四笑著朝外走,拉開門正準備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五斗櫥,覺得右邊有個啥,側頭低下一看,原來是阿芬就在門口靠墻坐在地上,目光空洞,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