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蘭在裡面聽到，撇了下嘴，看著竈洞裡的火，沒說話。芬媽說”燒的肥腸，跟洋芋一起燒的。香吧？”

“香，還沒進門就聞到了”秀笑著說“有啥做的，我也來幫忙”說著就挽著袖子做架勢。

“這廚房站倆人都轉不過來了，你就別進來了。你把幾個娃兒看到就行了”芬媽說。

“大嫂你來給媽幫忙，我去樓上看看，小傢伙咋睡到現在沒醒嘞”二蘭說著就從竈前站起來，走上樓去。看見倆兒子在和小女兒一起在牀上玩，牀上溼了一大片，不由得心頭火起，一個兒子腦袋瓜子上就是一巴掌“滾出去，看不到妹妹尿了？也不知道喊我啊？”倆孩子捂著頭，小的邊哭邊跟著哥哥下樓去了。二蘭一把抱過小女兒，照著屁股噼裡啪啦就是狠勁打了幾下，小女兒也嘶聲哭叫。二蘭煩不勝煩，把小女兒朝樓板上一放，揭開被子和褥子一看，透溼，這不曉得是尿了幾回。氣得坐在牀沿邊看著邊哭邊爬向自己的小女兒，也不去扶。

芬媽聽到樓上又哭聲一片，又看見倆外孫一個跑下來，一個也哭著倒退著爬下來，就往上面喊到“二蘭，你又咋了？好好地，打孩子做啥？”

二蘭懶得答應，不吭聲。

秀嘴角露出笑意“小孩子，又不懂事。打她做啥。二妹也是個急性子”

芬媽嘆口氣沒說話。正在這時，外面幾個孩子又開始拉扯打哭了，秀和芬媽急忙出門看，原來秀的兒子衣兜裡有紅薯條，小妹妹嘴裡吃著一根。二蘭的孩子一出來看見了，小兒子本來還在哭，看見小娥手裡的紅薯條，就伸手去奪，不想奪得急了，把小娥的嘴角給抓疼了，小娥就咧嘴要哭，秀的大兒子一看，就上去給了二蘭的小兒子一推，二蘭的大兒子就上去幫弟弟忙，幾個孩子打成一團，於是哭的哭，叫的叫。

芬媽連忙的把孫子護在懷裡，用手撐開倆外孫，嘴裡喊著“老天爺，一眼沒看到咋就打起來了”不料想二蘭的大兒子雖然歲數不大，心卻是個不小的，撿起旁邊地上一塊水泥渣疙瘩就丟了過來，秀忙上前伸手一擋，手背上就被水泥疙瘩鋒利的邊角給劃破了，當時就流出血來。秀愣在當地，芬媽把懷裡的孫子朝秀懷裡一推，上前就拉住外孫子，照著屁股就輕拍了一下說“你這孩子，咋這麼愣頭青嘞？看把你舅媽手都打流血了”

二蘭聽見外面孩子哭，就起身站在樓上窗口看，這一幕看了個清清楚楚，鐵青著臉不發一言。

芬媽還準備讓外孫給秀賠禮道歉，好讓秀有個臺階下，誰知道她只這麼輕輕一拍，大外孫居然哭了，芬媽倒是愣住了，心想這孩子被她媽左一下右一下也打了不少了，都沒見哭，咋今就這麼輕輕一下，倒哭開了。頓時有些慌了手腳，忙給大外孫擦眼淚“好了好了，外婆輕輕的，又沒打疼你，不哭，不哭啊。”

秀看了看幾個孩子，也是臉色難看，一句話沒說，轉身進廚房水龍頭下面沖洗手背上的血。聽見芬媽在外面問“好好的咋出來就打起來了”

就聽見秀的大兒子說“他打妹妹”

芬媽看到小外孫嘴裡吃的紅薯條，心裡明白了，問孫子“這是哪裡來的？還有沒得？”

大孫子從兜裡掏出來幾根說“有”

芬媽接過來，一個孩子給了一根，對幾個孫子外孫說“好好的啊，不要再打架了，好好在外面玩。”

芬媽進屋，問媳婦說“你手咋樣了？我看看。小孩子沒輕重，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鍋底灰抹點止血”

秀啥也沒說，轉頭就走出了廚房。

芬媽站在原地，一個頭，兩個大。揭開鍋蓋看了看，拿了個大點的盆子把鍋裡半鍋肥腸燉洋芋舀了出來放在一邊。鍋裡添水，瓦出來兩碗玉米糝子，一碗米，開始淘洗了煮飯。鍋裡煮著飯，又開始切豬肺，準備撈兩塊酸蘿蔔，加上幾根芹菜一起炒。她這裡忙的熱火朝天，女兒和媳婦卻一個也不來廚房幫下忙了。

小兒子放學先回來，沒進門就看見大嫂站在門口，幾個侄兒侄女在院子裡玩，喊了聲大嫂就進屋了，看見芬媽一個人在廚房裡，就進去坐在竈前“爸還沒回來？”

“沒呢，應該等不了多會了。”芬媽說。

“二姐嘞？”

“你二姐在樓上弄小的個。”芬媽說。

老頭子回來的時候，飯菜都準備妥當了。小兒子去安置桌子，芬媽找了倆大碗，盛了兩大碗肥腸燉洋芋讓小兒子端出去，朝著外面喊了聲“洗手吃飯了”說著，招呼老頭子端盆水出去給幾個孩子洗洗手。

結果等老伴端著水出去的時候，幾個孩子都圍在了桌子跟前，要不是燙手，一個個伸著小腦袋看著碗裡都想伸手去抓了，秀把自己倆孩子拉出去，洗了手進來，自己想去廚房幫著端碗拿筷子，芬媽說“你就別進來了，在桌子那裡看著幾個孩子，別打翻了看燙著哪個了”

“二姐，下來吃飯了”小兒子朝著樓上喊。老頭子拿了毛巾擰了把水，給外孫把手擦了。

二蘭從樓上抱著孩子下來，一看桌子跟前圍得滿滿的，就說“媽，給幾個孩子盛了讓他們在外面吃，這裡都坐不下了”

芬媽說，“你給他們盛撒，我這裡還沒顧上”

秀低眉耷眼不說話，先把筷子遞給了自己倆孩子，把其餘的朝二蘭跟前一順。自顧拿了碗盛飯，二蘭也把筷子遞給自己的孩子，自己拿了一雙，徑直朝肥腸伸去。

等芬媽和老頭子到跟前的時候，桌子上已經一點空隙沒了，芬媽看了看老頭子和小兒子，拿了三個碗，盛了飯，到廚房裡去又盛了一碗肥腸燉洋芋放在竈臺上，三個就一人端個碗，要吃菜就進廚房，輪流著這麼吃了一頓飯。

吃完飯，大兒媳說“媽，我手破了，幫你收拾不了了，我先帶娃兒走了”說完，也沒和二蘭打招呼。領著倆孩子走了。

二蘭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繼續吃完碗裡的飯。芬媽看二蘭那難看的臉色，不由得直皺眉。看見老頭子看向她，忙低頭吃著碗裡的飯，啥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