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芬媽被外面由遠而近一個女人的哭罵夾雜著男人呵斥聲驚醒,及至臨到不遠了,傾耳細聽,聽出來是媳婦的聲音,瞬間心驚肉跳,一腳把還在呼嚕的老頭子蹬醒,開燈胡亂抓摸衣服穿,門被拍的山響,芬媽也不管老頭子穿沒穿好衣服了,趿拉著鞋就跑去開門,差點被放在外屋牆邊的板凳絆一個跟斗,忙亂中不及開外面的燈,摸到門閂拉開一看,左鄰右舍燈光次第亮起,面前站著一個人,依稀是大兒子,他腳底倦趴哭嚎的大媳婦。芬媽想拉她起來,哪知道兒媳使勁朝地上墜,躺地上連滾帶踢大兒子。大兒子朝後退兩步,伸腿踹了老婆大腿一腳,兒媳嚎叫的更慘厲了“殺人啦,今天我這條命就交代給你,你打,打死我看你一家子能好到哪裡去,欺負我孃家沒人,殺人啦……”連滾帶撲朝著她男人就抱腿一口咬下嘴,男人個子高大長腿,一個蹦高閃,兒媳竟咬到褲子,生生把褲子扯條不大的口子。芬媽忙抱住披頭散髮撲打兒子的媳婦“這又是咋了啊?秀,咱起來回家好好說,你看,把左鄰右舍都吵起來了,這大半夜的”周圍越來越多的鄰居披著衣衫出來了,交頭接耳互相問詢著咋回事。房檐下,每扇打開的窗口都是人,有人想近前幫著勸,看到秀拼命不要的樣又不敢前來,芬媽拼命攔抱兒媳,無奈她單瘦的身板搞不贏,正一頭惱火無奈的時候,聽見身後老頭子“滾進屋去,你個龜兒子,作死不嫌丟不完的人邁”說著對著大兒子臂膀上就是幾下子,大兒子轉身進屋去了。大兒媳不傻,聽得出公公指桑罵槐護短罵自己,可又明裡打兒子,心下傷慘不過,放聲拍腿大哭。這時纔有鄰居過來幫忙扶的扶拉的拉,幫著芬媽把兒媳架進屋,芬爸對著圍觀一衆說“都散了散了,回去睡,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也不管外頭的人依舊交頭接耳,也跟著進屋。
兒媳披頭散髮灰頭土臉尤自嗚咽不止,幫著芬媽架她進來的鄰居勸了幾句也都走了,芬媽說著麻煩了謝謝了跟著趕忙把門關閂上。
及至回過頭問兒子咋回事,才知道,原來大兒子今天趕集碰見個朋友,收攤後朋友請他吃飯,點了個油酥花生米,一個燒白,一個豆腐湯,大兒子平時酒量就不行,被朋友勸不過也喝了二兩,酒一下肚話就多,不覺錯過了回來的班車。朋友借了輛自行車,他不會騎。朋友送他回來的,朋友走後他回家,因爲太晚,又喝了酒,所以直接睡了。誰知道老婆等他睡著了,爬起來搜他衣服包,結果搜出來四百多塊錢。這下不得了了,把他推醒,追問他不是說沒掙到錢?咋這麼多錢?明知道老婆孩子在家分文沒有,自己揣著揣著藏錢幹什麼?
大兒子被推醒迷迷瞪瞪,等看到老婆橫眉怒目手裡拿著他的錢問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搶抓,哪知道老婆一腳蹬他褲襠裡,他疼的一下彎腰趴牀上半天沒緩過來。老婆蹦到牀底下,還不依不饒的要他說清楚 。
聽到這裡,芬媽忍不住責備還在抽搭的兒媳“秀,你也是,等明天白天再問他不行啊?反正錢都在你手裡拿到的。你下手咋那麼狠吶?萬一給他蹬出個好歹來,你是要他的命邁?他是你男人啊……”
“明天白天?他哪天在屋過?家裡啥樣未必你不曉得啊?給孩子擦屁股連張紙都買不起,我月經來了都是用你蜂窩煤灰你不曉得吧?這樣的日子我都沒說啥,他說掙不到錢,我不說。問題是他有錢藏著掖著要做啥?我不該問嗎?最氣人的還不是這個,你自己問他說我啥?”秀咬牙切齒指著她男人“我要他命?他該遭!”
芬媽拍了兒子一下“你說她啥了?”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因爲她耳朵裡也曾有風言風語,只是當時說的人很隱晦,她也沒多想。
大兒子擡眼看了父母一眼,嘴動了動沒說出話來。蹲在地上看著地面。
“秀,你給我說實話,他說你啥了你們鬧的這麼兇?”芬媽見兒子不說,乾脆掉頭問媳婦。
兒媳也沉默不坑,問得急了,只一句“你問他”
見問不出來,老兩口你望我,我望你,一時間屋裡除了喘氣聲,掉根針都能聽見。芬媽突然想起“你倆在屋頭鬧成這樣,倆孩子嘞?”
“在牀上哭”兒媳說。
“兩個天殺的,這咋得了?那麼小的孩子黑驚半夜不給嚇慘了啊?你們上來門怕都沒鎖吧?”
“沒有”兒子媳婦同時說。
“那還不快點回去,你倆”芬媽看兒子媳婦都不動,也抓瞎了。急的原地轉了個圈,一指老頭子“你快得下去看看,快點”芬爸急忙起身拿了個手電筒出門去了。
原來,大兒子租的房子隔壁租住著一個修補自行車輪胎,給車胎打氣,補鞋,配鑰匙,修拉鍊的,姓楊。三十多歲,也不知有老婆沒,反正沒人見過。因爲經常修補攤就擺在他租住房門口,阿芬的大嫂一個人帶著倆孩子除了去婆婆店裡吃飯,其他時間也是在出租房的多。小侄子沒事就愛跑到門口去搬弄修補的那些亂七八糟,一來二去,大嫂和他也熟了,沒事經常搬個板凳,坐門口倆人聊東說西。姓楊的有時候常買些水果糖啊炒豌豆給小侄子。時間久了,也知道大嫂家的情況,時不時十塊八塊遞給大嫂,大嫂半推半就收下。後來,姓楊的經常在大嫂屋裡進出,左鄰右舍有些閒話出來,大嫂不自知。阿芬大哥那時候傖墳被抓前就經常不在家,後來抓進去,拿錢取保出來,在家呆了兩三個月後,又經常出去,賣狗皮膏藥好幾個地方輪流流動趕集,白天就更不在家了。逢十天沒得趕集可以在家,他懶得聽老婆嘟囔,有時候也是胡亂去街邊擺個攤子,遇到有人買耗子藥就掙個塊兒八毛,沒就與人聊天或者看街邊有人下象棋。
適逢昨天逢十天,他說頭疼睡了個懶覺,起來看見兒子嘴裡在吃東西,問他,說是楊伯伯給的糖。當時也沒想別的,不過兒子爬到他懷裡說的話讓他驚怒不已,拉過兒子細問之下,怒從心頭起。不過他知道自己老婆多潑,沒拿到現場,她是不會認帳的,更何況倆孩子甩給他,他也沒辦法。想到這裡,他決定找機會回來抓證據。 哪知還沒思謀好哪天抓她的短,結果自己平時回家都是藏在深咖色裝藥粉空瓶子裡錢,因爲和朋友喝酒,一時大意了揣衣兜裡被老婆翻出來了。
被老婆一腳蹬得差點沒背過氣去,看著老婆氣勢洶洶地質問,他衝口而出“你不要以爲你在家偷野漢子我不曉得!我憑啥把錢不給你,你心裡沒數?當我龜公嗦?”
女人愣了一下,撲上來就又罵又打,這纔有了上面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