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媽這里貓爪心一樣，芬爸也是難熬，昨天晚上錢守坤給他買的那包煙，省著抽，每一根都抽到燙嘴了還舍不得丟，一縷縷煙絲都捏出來，包在一個小紙包里。今天早就沒了。下午把那點煙絲用紙卷了抽了。現(xiàn)在不光是煙癮，心中揣著事，越發(fā)的豬不是狗不是。

芬媽最終沒去二蘭東屋，她是看到東屋二蘭他們進(jìn)屋就吹熄了煤油燈。

就這樣一夜好不容易熬過去，芬爸芬媽幾乎都沒睡著，在炕上烙燒餅一樣的翻來覆去。

第二天一早，芬媽就爬起來，洗了把臉，燒水熬上了糝子在鍋里。就在院里拿了竹笤帚在院里嘩啦嘩啦使勁掃，特別在二蘭窗下，幾乎墻角都把墻皮掃掉了。

好不容易二蘭他們起了，芬媽就忙上前到了一盤洗臉?biāo)疤m，快來洗把臉，清醒清醒。”

二蘭打著哈欠走過來“那么早你就起來做咋子哦”

芬媽笑著說“我不是看你們天天起來就著急出門，連早飯都不吃的，早點起，煮好了你們都吃點”

二蘭洗了臉，對著西屋喊阿芬“起來沒？今天帶你去逛街?！?

阿芬在屋里應(yīng)著“早起來了，爸才起，我疊完被子就來”

芬爸在屋里坐著的，一聽，走了出來“去哪逛??？我和你媽來了，也還沒出去過嘞。跟你們一起出去逛逛。省的回去了，人家問，我們出了趟門，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頭，更說不出個新鮮樣的”

芬媽也巴巴 地看著二蘭“是哦是哦，我這還真的是第一次出門來”

二蘭說“是哦，還沒帶爸媽出去逛逛。不過，這么多人出去，得提前給人家開三輪的說，你看，昨天你們也沒說，現(xiàn)在人家肯定早就出去拉客了。明天，明天咱全家都一路去。今天我和阿芬我們姐妹倆去逛，看看買點啥?！闭f著回頭對自己屋里喊“當(dāng)家的，你今天在屋里，我和三妹出去玩玩”

錢守坤在屋里應(yīng)了聲，心里卻沒搞明白二蘭要做啥。但是二蘭既然這樣說，他只得順口應(yīng)著。

“你記到，今天晚點的時候，跟江家的說聲，明天咱一早坐他車出去哦。我怕我回來的時候忘了?！倍m走到東屋門口說著就進(jìn)去了。

她對著錢守坤使了個眼色，悄悄說了句“你后面來”

芬爸和芬爸一時傻了眼。再無別的可說。連喊吃糝子稀飯都忘了喊，眼睜睜看著二蘭拉著阿芬，推著自行車出了門。

錢守坤等二蘭他們走了，就把倆個孩子全推搡醒了，大兒子睡眼惺忪的又趴下，拉起來又歪倒，不想早起。錢守坤心里急，在大兒子屁股上一巴掌“起來，去尿尿?！?

“我不想尿，我要睡”大兒子沒懂他爹的意思，又想倒下去。錢守坤瞪眼一指，大兒子覺得不對了，嘟著嘴，爬下炕。

錢守坤的小女兒這時候也睜開了眼，錢守坤把她抱起來大聲說“你也醒了啊”說著就抱出門去把尿。

完了朝著屋里喊了聲“爸媽，我把孩子給他奶送過去，免得在這里飛天蹶子的，吵得你們不清凈”說著抱著孩子就走。

芬媽扶著門框看著他走了出去，回頭，看見老頭子臉黑得難看至極。便道“吃飯吃飯”

芬爸一甩手進(jìn)西屋去了，芬媽站在堂屋里，不知為啥，只覺得到處都空落落的了。半晌，才舀了一碗黃橙橙的糝子，拿了雙筷子，端進(jìn)西屋，遞給老頭子“吃點東西”

芬爸?jǐn)[擺手說“不想吃。二蘭，這些年不見，現(xiàn)在咋越來越覺得不像咱的娃兒了”

芬媽一怔“這是像不像？像不像不都是咱的女啊？看你說的”

“你把她當(dāng)自己的孩子，她未必還有把我們當(dāng)?shù)鶍尩男牧恕狈野执怪^說?！敖裉彀⒎一貋?，以后不管去哪，你都跟著一路去?！?

芬媽喝著糝子粥，點點頭。

二蘭騎著自行車帶著阿芬直奔許大仙屋，路過集市的時候，停了下來，就在集市口，對阿芬說“下來，我們?nèi)コ渣c東西先?！辟I了四個驢肉火燒，阿芬說“買這么多？”

二蘭說“我一個人就能吃倆，這還多?。俊?

阿芬說“我吃一個就夠了”

倆人站在街邊吃，二蘭一邊吃一邊朝來路張望。

阿芬也跟著望了幾眼“二姐，你看啥嘞”

二蘭說“望你姐夫來沒得”

“你不是喊姐夫今天在屋里么？”阿芬詫異地問。

“是啊，我是喊他在屋里的，不過后來想起還有點事。就叫他后面自己來”

“哦”

二蘭倆驢肉火燒下肚，噎得直梗脖，扭頭看阿芬還在慢慢吃，說道“你吃東西好慢?！?

阿芬笑了起來“我一直都慢。不像二姐，做啥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麻利。”

“來了，我們走”二蘭說。

阿芬一看，果然，錢守坤騎著輛自行車到了跟前。二蘭把手里的火燒遞給他“走了走了”

阿芬坐上二蘭車后座，看見錢守坤一手騎自行車，一手吃火燒，對二蘭說“二姐，你看姐夫，能一只手騎車?！?

二蘭說“這算啥？我也能”

阿芬說“我連自行車也不會騎嘞”

二蘭笑道“你在這里時間長了，也得學(xué)騎的，好學(xué)?！?

阿芬說“我怕摔。摔了人不怕，摔了車好可惜哦”說完，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二蘭也笑?！岸悖覀冞@是去哪？剛才那里不就是街？“阿芬看這路已經(jīng)出了集市了，問道。

二蘭說“爸媽讓我?guī)銇恚褪墙o你找個人家的撒。昨天看的那家，媽說你沒意見。是吧？”

阿芬沉默。

二蘭見沒回聲，撇過頭問道“說話撒，問你嘞”

“爸媽和你都覺得行，我也沒啥說的。就是覺得那個人歲數(shù)有點大了。二姐，他咋那么大了還沒結(jié)婚嘞？”阿芬問。

“以前家里成分不好，哪個敢把女嫁給他嘛。不是找受罪?。亢髞砑依锔F，也找不到媳婦，就這樣一拖二拖的?！倍m說。

“不對啊，我看他屋那么多房子，應(yīng)該不差吧”阿芬說。

“那是這些年。往些年，你想啊，莊稼人，就靠挖地，能掙啥錢哦，能糊嘴就不錯了”二蘭開始跟阿芬說許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