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爸的身子也隨著老伴轉動,看到這副樣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守坤,你去給我買包煙來”
站在里屋門框邊的錢守坤哦了一聲,抬眼看著二蘭。二蘭沉著臉,一聲不吭。錢守坤有些猶豫,籌措不前的挪了兩步。
芬爸看這樣子,顧不得臉面,怒聲說“還不去?”
二蘭把手里的空杯子哐當照重重的一篤“惡聲惡氣支使誰來?那不是你的兒,不是你生沒欠你養,一天煙煙煙,沒給你買過啊?抽的不是錢?要買你拿錢來”
芬爸沒料到二蘭說翻臉就翻臉,超前一步,指著二蘭“你,你,你。。。。。。”
二蘭站起來,迎著芬爸瞪圓冷目“你啥你?”
芬媽忙在倆人中間,把芬爸朝后推“哎呀,你爺倆這是咋了,不就是包煙,至于得就臉紅脖子粗的了”嘴里這么勸著,一邊使勁給老頭子使眼色。心里卻知道,壞事了,但是又不知該怎么辦,事情太突然。還想著看二蘭能不能把這事有個妥帖的做法。
芬爸看到老伴一個勁朝他擠眉弄眼,也覺得自己心急了些,緩了口氣說“你這女也是,我不過就是讓守坤買包煙,一個女婿半個兒,抽他包煙,你就說得這么難聽的。”
二蘭嗤笑一聲“女婿半個兒?我是你們的女邁?小時候,你們啥時候管過我了?自己都沒學會走,就帶妹妹,你們眼里就只有你那兒。吃的緊顧著兒,穿的也是,我從小連補疤衣裳都沒得穿。打豬草,剁豬草,煮飯,一家子的衣服洗不動的時候就是我洗。大冷天的光腳沒鞋穿,撒拉著屋里人穿得后腳跟都沒得的爛鞋。這就是當你們女的日子。摸到你們良心說,我不在了,你們找過我邁?你們管過我死活?現在一個女婿半個兒了?沒女,哪來的半個兒”
芬媽看看二蘭,又轉身看看老頭子,手足無措的拿不定主意,該是拉下臉來和二蘭說道,還是好話說來緩和下這緊張的局面,芬爸的臉由黑轉黃,又黃轉青,又轉紅到白,最后對著老伴說“你看,你看看。。。。。。”嘴唇囁嚅,喉頭使勁吞咽著。似乎把二蘭剛才說的全忍著吞咽進肚里憋住。
“蘭,你現在說這些做啥,那時候不是窮邁。一家子人連口吃的都糊不住,哪里還講究得。。。。。。”芬媽勸二蘭道。
“是哦,那時候你屋窮。現在你屋富撒。到我屋就使喚啥一樣的,一天吆喝,買這買那,我屋也窮嘞。要買,自己拿錢。”二蘭手在桌面轉玩著那只杯子。
“我們的錢,不是來的那夜就被你給拿去了?那你拿來,你爸去買包煙。”芬媽緊著就接嘴。
“你看到我拿的啊?莫不是路上你們被賊摸了,半路掉了。這還扯吔,我拿了。哪只眼看到我拿了?”二蘭翻臉不認賬。
芬爸和芬媽一霎時瞠目結舌,萬不料二蘭居然能這樣說“蘭,你。。。。。。”芬媽手指哆嗦著,想抬起手指二蘭。
二蘭眼皮不抬:“你啥你。未必不是啊?懶得跟你們說了,這些天我累的慌,我進屋睡去了”說著就起身準備進屋。
芬媽這時候像是才看清了形勢,一步上前擋住,聲音有些破音了“你莫走。說清楚。我們身上的錢是不是你拿了現在先不說,阿芬嘞?你給我把她弄哪去了?今天你不把人交出來,沒得算完。”
“好笑嘞。我把她弄哪去了?你們不是讓我給她找個人戶?咋,不是這么說的?”二蘭冷笑站定。
芬媽一滯。二蘭又道“沒錯是吧?那還有啥說的。我進屋睡了”說著就繞開準備走。
芬爸左右一看,就準備上前。錢守坤攔著道“你做啥?這是我老婆,你還想打她咋地?”說著就一擼袖子攔在跟前,趁機回頭瞄了一眼被芬媽擋著的二蘭,見二蘭咬著下唇,眼露狠色,心里有數了。
芬爸一推“你讓開”
錢守坤伸開雙臂“要做啥要做啥,這屋里老子的屋,誰今天在這里動動手試試”說著也是怒目崩出狠厲樣子。
芬媽一看,忙勸“都住手住手。蘭啊。不是這說的。你那時候也說了,你們這里不是娶個媳婦都得給娘屋禮性的么,那你把芬送走了。這禮性嘞?咋說的?”芬媽這是還不死心。
“還禮性?你的女你不知道啊?還黃花大閨女邁?人家那么好的家勢,能看上你女就不錯了。沒跟你要陪嫁鋪陳啥的,能不嫌你女是個破爛貨。你還咋?你是陪嫁了三車八抬了還是壓箱金銀了?好笑得很嘞。光想要人家的,也得抻量抻量自己拿得出啥。我給芬說的人家,比那個姓潘的家好到哪里去了?當初也是你們說三妹在那里挨打受罵,逼得三妹上吊。不謝我就算了,還跟我揪扯,揪扯啥?有啥揪扯的?年歲一大把了,也好意思。不要臉不要皮的問人家要禮性,我做不出來。你們當初問潘家要了多少?嗯?在屋里和我嘁嘁喳喳個啥玩意”二蘭飛濺著唾沫星對著眾人大聲道。
芬媽眼前一黑,老血直沖腦門,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在眼前亂抓,被二蘭一輪,碰到桌子邊,手指尖生疼,扶著桌子站穩“蘭,你要點良心啊,你要點良心”嘴里只說的出這句話。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老淚。
“我倒要良心嘞。你們不管我,我那么遠的還跑回去看你們。你們讓我給三妹找個好人家,我三村五店的沒白沒黑的跑這些天,累得啥似的,你們問過我們一句了?現在如了你們愿了,給芬找好人家了,去享福。我還錯?我咋不要良心了?不要良心的怕是那些把個人女推進火坑不管不顧的吧?芬上吊的時候你們嘞?良心,笑人”二蘭句句戳心,不依不饒。
錢守坤本來攔著芬爸,但是見芬媽和二蘭這里說得熱鬧,也回頭看著這邊,不成想,芬爸早被氣得忍無可忍,又聽到二蘭牙尖嘴利,一抬腳,脫下一只鞋,就朝著二蘭劈臉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