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攪亂了一池春水,而這個女人卻渾然無知的趁著夜色睡了。
褒姒大概是這一夜里唯一一個能夠睡著的后宮女人,姬宮湦撥弄著她的青絲,側過身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剛才在大殿之上似乎泛出了一瞬的嬌紅,而此刻又褪去了所有的鉛華,她的睫毛在睡夢中微微顫抖,而呼吸早就已經變得無比均勻了。
卯時剛過,褒姒微微翻身手搭在了空蕩蕩的床鋪之上,這讓她從睡夢中驚醒,看著還沒有熟悉的暖帳微微有些出神,用了些時間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經不在褒地褒家的閨閣之中了。她嘆了口氣,翻過身坐了起來,扶住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揉了揉,這幾日入宮來,身體似乎總是疲乏的很。
“娘娘,”廿七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她正侍立在床邊等待著褒姒起床后服侍,“您不再多睡一會兒了?”
“廿七?”褒姒看了一眼廿七,廿七一夜未睡,氣色不算太好,褒姒便問道,“你忙了一夜?”
“剛剛太宰宮的女悉送來了最后一批大王的打賞,這會兒已經離去了,”廿七小心的說道,臉上又難掩興奮之情,“大王對娘娘是好到骨子里了,現在人人都在議論您呢!”
“是嗎?”褒姒的神色有一瞬的落寞,姬宮湦為何打賞她,別人不知,她卻深諳,后宮的女人不過是他手中的泥偶,他想要捏圓她們就不能扁,他想要搓扁她們又不能圓,待到有朝一日他不再需要她們了,這泥偶就會被丟進大浪之中,化為泥沙歸于塵土,就仿佛從來未曾存在過那般。
“娘娘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廿七斂起了笑意,看著褒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大王呢?”褒姒問道。
“早晨便有群臣入宮,逼大王上朝,”廿七斟酌著句子說道,“大王現在大概去了前殿聽政,大王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群臣此番入宮……”她說著又不肯再說下去了。
“什么?”褒姒問道。
“只怕是為了您的事情而來,”廿七垂眼說道,不敢看褒姒的眼睛。
褒姒伸手拉了一把廿七的胳膊,想要從床上下來,廿七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臉色一瞬變得無比蒼白。
褒姒皺著眉頭看著廿七,“怎么了?”
廿七很勉強的笑了出來,使勁兒的搖頭。
褒姒拉過廿七的手,把她的袖子撥了上去,一條條深淺橫豎的印子纏滿了廿七白皙的胳膊,這紅色的疤印觸目驚心,讓褒姒胸口沒由來的一陣憋悶,手半掩著自己的嘴,難怪自入宮之日起姬宮湦便提出接廿七入宮伺候褒姒一事,可是一直到她來這里的第四日廿七才被分到瓊臺宮中,“怎么會這樣?”
廿七搖了搖頭,不肯說話。
“說!”褒姒喊了一聲,聲音之大嚇到了廿七,她朝后退了一步,咬住自己的下唇低聲說道,“各房夫人嫉妒娘娘得寵一事,自我入宮之日起便對我嚴加拷問似乎要打探您的來歷。”她說罷又使勁兒的搖頭,“但是我什么都沒有說,他們打我就閉著嘴,所以才……”廿七把被褒姒挽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話說了一半也不再繼續說了。
褒姒閉起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如果有朝一日,有機會,我一定送你出宮。”
“不要啊!”廿七跪在褒姒的面前,“廿七生是娘娘的人,死也要做娘娘的鬼,廿七若是離了您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我尚且不知道在后宮如何自保,又怎么保你?”褒姒看著廿七沉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