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偷偷看你,當我偷偷的想著你,
想些深奧的問題,我們的愛情,
是丘比特安排的游戲,還是月下老人,
他傻傻分不清。
——《萬有引力》
楊青和李月寒在樓底下等她,顏瑯瑯有些驚訝,加快下樓的腳步,“你們怎么來了”
“剛才出教學樓的時候林得鹿跟我們說你在這里。”李月寒開口解釋,把自己的傘給顏瑯瑯,“撐著吧,你不是最討厭淋雨嗎?”
“小雨,我才不撐。”顏瑯瑯心情好,連蹦帶跳到兩人面前,旁邊楊青見她笑得開懷,再次開啟八卦專用嘴臉,“少女,我看你面帶桃紅,定是紅鑾星動,告訴老夫,是不是覓得如意真君了啊?”
顏瑯瑯沒回答,一把扯住楊青的臉頰,湊到她面前耍橫呈兇,“老道,我看你面帶桃紅,定是被揍,告訴我——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誰啊?”
楊青一邊拉下顏瑯瑯的胳膊,一邊萬分凄厲地大喊:“啊——我得罪了我孫女,啊——!!!”
站在旁邊的李月寒愉快地添油加醋,小聲嚷嚷道:“新鮮豬肉,打折促銷,新鮮豬肉,打折促銷。”
三人打打鬧鬧,又笑又罵,從學校到家,十幾分鐘的路程轉眼就到。
剛下過雨的道路正是干凈,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自然馨香,顏瑯瑯深吸口氣,越發覺得滿足,嘴角的笑是藏不住了,她回家前特意拍拍臉頰提醒自己注意表情。
可真是討厭,這笑怎么就藏不住呢?
可樂是黑色的。
顏瑯瑯坐在書桌面前,打開書包翻出筆袋,從里面掏出一個買來就沒用過的黑色記號筆,在瓶子上左右比劃。
可樂是黑色的,筆墨也是黑色的。
她想起林得鹿喝過一口的冰可樂,記憶中這不是第一次出現,顏瑯瑯隨手脫掉筆帽在瓶身上鄭重寫道——
【林得鹿喜歡冰可樂】
那顏瑯瑯呢?
這瓶可樂現在是她的,怎么說也該在上面留點屬于自己的記號才對。
所以顏瑯瑯呢?
她偷偷紅了臉,放下筆松開可樂瓶,黑褐色的瓶身看不出剛才寫了什么,心底的認知破土發芽便很快蓬勃生長,顏瑯瑯不認為那有什么丟人。
可就是害羞,心虛般的害羞。從此有了害怕被人識破的秘密,卻又一個人在黑夜里醞釀甜蜜。
顏瑯瑯到底喜歡什么呢?
她一鼓作氣抓起筆,刷刷幾下給出答案——
【顏瑯瑯喜歡林得鹿】
顏瑯瑯喜歡林得鹿啊!
記號筆的油墨很難干,弄不好還會蹭一手,顏瑯瑯細心地在抽屜里找出透明膠帶,順著剛剛寫下的痕跡貼下。
臥室外面顏母忽然敲門,隔著門板問道:“瑯瑯,十一點了,還不睡嗎?”
顏瑯瑯下意識心虛,剛貼好的膠帶的可樂被她扔進書包里面,隨便扯出一本書,她怕顏母開門突擊檢查,一邊胡亂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瞎扯應道:“馬上,我再背完幾個單詞就去睡覺。”
顏母明顯想開門,在臥室面前糾結幾秒,她還是選擇尊重孩子隱私,只交代一句,“好,你看完書記得早點睡覺。”
“好——”雖然不理解媽媽的轉變,但顏瑯瑯還是劫后余生長吁口氣,她隨手摸到桌上剛剛被自己掏出來裝樣子的課本,沒曾想到是語文,忍不住壓著嗓子笑出聲,書本攤開蓋在臉上。
爽快關燈開窗,下過雨的天空露出一角月光,光暈流轉,珠圓玉潤,顏瑯瑯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覺,她赤腳站在臥室地板,九月份的天氣有些涼,然而顏瑯瑯心口還是熱的,熱源從心窩傳至四肢百骸,腳下這點涼也算不上涼。
可樂被她藏在床頭柜里,連同記號筆和透明膠帶,她把它翻出來看,看了又看,但還是覺得不夠。
笑也不夠。
她怎么就那么喜歡林得鹿呢?
*
早上六點半,顏瑯瑯在鬧鐘響前十分鐘醒過來。
她換上之前改小褲腳的校褲,修長流暢的腿部線條一下層次分明起來。特意從衣柜找出件明黃短T,顏瑯瑯再穿上校服外套,鏈子拉開一半敞一半,露出巴掌大的恤,更加襯托她嫩白掐水的好氣色。
發型也得改,清一色的馬尾總歸單調無聊,顏瑯瑯想起周溪發梢的卷發,俏麗的弧度一甩甩到她心里。
但走別人走過的路,顏瑯瑯總心有不甘,她梳好頭發分了幾股,幾下扎成一個魚骨辮,溫婉端莊,清秀可人,但跟周溪比起來總差股邪魅勁頭在里面。
什么時候才能看起來像大人一點
“瑯瑯,你干什么呢?上課都快遲到了!”顏母在門外大聲喊她。
顏瑯瑯抓過手表看一眼,這才知道自己扎個頭發不知不覺間已經浪費許多時間,她嚷了句,“好了好了!”便從房間里面出來。
顏母最先看到她的發型,眉頭輕蹙了下,“你還有時間扎辮子”
“嘿嘿!”顏瑯瑯借著假笑編謊話,“早上起來忽然有種想臭美的沖動嘛!”
她從冰箱掏出兩瓶牛奶,又拿幾片土司,不敢在家繼續逗留,說了句:“我上學去了啊!”
楊青照常來得很早,她個子高,打小學開始就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吊車尾的存在。小說攤借來的《愛不平》大結局快被翻爛,楊青要被里面那個所謂單純善良,心又軟的女主角氣到吐血三升,孩子沒了,老公跑了,還對著成天想害她的女二巴心巴肺。
置氣將書隨手扔進桌洞里面,轉過頭就從后門看到顏瑯瑯,她哎呦一句,“今天怎么來那么早?”
“你不是比我更早。”
“這不是為了看小說嗎?”
顏瑯瑯坐下沒再理她,楊青剛看完小說,正是滿肚子話迫不及待朝人傾訴吐槽的階段,拉住顏瑯瑯校服外套的后擺,她剛剛起了個,“我跟你說……”的調子。
前面顏瑯瑯就即刻伸出右手打斷,“等等,我現在有事要忙。”
楊青不情不愿將屁/股挪到椅子上,“你能有什么事?”
少女情懷總是詩,顏瑯瑯的心事怎么可能跟她說?
然而三年好友日子也不是摸瞎過來,楊青一看顏瑯瑯嘴角揣笑眉目含情,便知道事情不得了了。
“喂,你今天早上吃蜜啦?笑成這樣。”
顏瑯瑯反手摸臉,莫名其妙地問了句,“有嗎?有那么夸張嗎?”
“真吃蜜啦?”
顏瑯瑯沒答,她手伸進書包里面,摸到了牛奶。
“喂,你是不是喜歡上林得鹿啦?”楊青忽然湊到她的耳朵旁邊,最后幾個字,掐著聲音往小里說。
她眼睛瞪大,反問一句,“你怎么知道”
楊青姿態悠然地坐回位上,她拿筆故作深沉地在顏瑯瑯腦袋上敲了三下,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姿態,“顏瑯瑯你藏不住事。”
顏瑯瑯沒細想為什么自己藏不住事,她只是再三叮囑楊青,“你千萬別說出去啊!”她喜歡他是自己的事情,這才開學沒多長時間,顏瑯瑯不想無端被傳出扭曲的風言風語給林得鹿帶來困擾。
楊青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我頂多就跟月寒姐多嘴提一句,再往其他跟誰說啊!”
顏瑯瑯這才滿意,她坐好打開英語課本,一頁密密麻麻的單詞螞蟻般擠著往她心里鉆,念一遍背一遍,偏偏痕跡不留半點。
抬頭看了眼鐘表——七點二十五,離早讀開始還剩十分鐘,顏瑯瑯心里多少有點煩躁,前面兩張桌子都是空的,周溪那里還散了幾本書,大概她昨天晚修也來過。
牛奶本來放在桌洞里,她現在又拿出來擺在桌上,透明的水汽厚厚一層裹住包裝,攢成水滴受不住力往下滑落,桌上暈開一層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