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
半畝池塘能有多大,困住一個人百年。過去的羈絆能有多深,能讓他不愿沾染紅塵瑣事一步。留住他的不是這黑色竹林的風景和一池的碧水,而是一顆與世無爭的心。
哎~~碧水之上,用黑竹筏子飄蕩其中。池子真的不大,微風一吹竹筏就從一頭觸碰到另一個岸邊,再一吹又回到了起點。
隨著竹筏上的人一聲輕嘆,同在筏子上的一只松鼠就將手邊的石子兒碧藍的池水中丟下一顆,發(fā)出“咣當~~”一聲脆響。
哎~~
咣當~~又是一塊石頭落進池水之中。層層的漣漪空蕩蕩的只有藍天白云,很少有鳥兒的身影投射其中。
都是嘆息傷氣,但是這個竹筏上全身**的人,全靠過膝的黑白長發(fā)遮身的人,每天都要唉聲嘆息一斗石頭。也許一百年,這里的池水并沒有這樣的深,只是經過這個男人日復一日的唉聲嘆氣,才有了這么深的水準。
從面相看他很年輕,淡眉,丹鳳眼,不高聳的鼻梁,淡紅色的嘴唇,長相雖然普通但是皮膚卻非常的白嫩像是出生的嬰兒的一樣,這也許是因為他愛在水中跑著,什么事情都不干的原因有關。
雖然頭發(fā)黑白相間,但是卻不是因為歲月造成的而是因為生下來就是少白頭,但是發(fā)質卻是出奇的好,直順柔滑,若是讓愛美的少女看到這樣的頭發(fā)一定會嫉妒死。
他的頭發(fā)只有黑白兩色,非黑即白,絕對沒有中間的色差,以至于每個人見到他的人都是首先注意到他的頭發(fā)。
但是現(xiàn)在卻不再是了,不是以為這里的人已經習慣了他的頭發(fā),而是因為這里只有他一個人。
說他已經二百多歲了,沒有人會相信,若是再說他已經一百年沒有和人說過話了,更多人不會相信。
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唯一和他有交流的就是這只陪伴他的松鼠。這已經是他馴養(yǎng)的第九只松鼠了,這個松鼠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爸爸爸爸的爸爸……都是自己馴養(yǎng)的。
這里最熱鬧的時候,就是他和這松鼠一家一同生活的時候。
這里是兵州的黑鐵竹林,如同蒼劍出鞘的竹梢直指蒼穹,周圍更是有如同柳葉刀般的竹葉漫天飛舞,這里的黑鐵竹子非鐵非木,但是卻堅韌無比。
刀砍斧鑿都很難將其折斷,隨便一根都要好過,天下最鋒利的矛,刺穿天下最堅硬的盾。
這樣的鋒芒讓許多人都望而卻步,雖然這片鐵竹林出現(xiàn)也是最近六十年才出現(xiàn)的事情,這方水池也是。
但是對于無欲無求只能唉聲嘆氣的他來說,一切都是無所謂,因為只要心里安處便是家。
他是誰?踏他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他是一個榮辱皆忘的人,在師兄弟眼中他是不思進取的天才,才巫神教眾人的眼中他是一個失敗者,因為他在栽仙大會上輸了。
在紅老頭的眼里面他是自己的六師弟——李郁,一個無論修仙界的天才。
但是在他自己的眼里面,他就是他,一個終將被人們遺忘的小角色。任何的名利,榮辱,富貴簡直就是過眼云煙。他的這種想法似乎已經是大徹大悟,其實只是抑郁的人對世間的冷漠。就像是輕生的人對這個世間的數(shù)落,看似都正確,細細思量都是一些偏激的想象,都是在義無反顧的去鉆牛角尖兒。
李郁從留仙山上下來之后,輾轉多處,只是以為依舊的嘈雜太過嘈雜,他就像是神經衰弱一樣,聽不得嘈雜的聲音,就連鳥鳴蟋蟀的叫聲他都聽不得,突然之間,兵州發(fā)生了大事兒,一下子成了死亡之城,偌大的兵州成了一片死寂的荒城一般,對于別人來說躲都來不及,可是他的這中心態(tài)卻偏偏朝著這里面擠。
他本來覺得再活個三四十年就能夠順利的入土為安,萬萬沒有想到,一百年過去了,非但沒有死反而變得越來越年輕。
細細的想應該了靈石有關,也許應該和這每天泡澡的池水有關。
聰明他只是一想,并有過多的興趣深究。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對別人來說一百年,每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都過著這樣的日子,應該單調極了,可是對他來說卻是極其歡快的享受。似乎從來沒有開心過自由過。
他的腦袋中似乎也會偶爾出現(xiàn)往日的片段,如果不是當年古槐國的國王推送自己的上留仙山學習仙術道法,自己一定是無憂無慮的躺在美美睡覺的懶漢;若不是大師兄鮑鑿的鞭策,也可能是一名碌碌無為的不起眼的人物,能夠自己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安心的睡覺,就不會招惹這么多麻煩的事情。
但是李郁卻誰也不怨,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是對自己的好,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罷了。
成不成仙于我何關。
冷風亂竹,一年又是一年。時間對于一個不在意他的人,又有什么分別嗎?
“呵呵~~”李郁臉上的表情難得的笑了笑,因為他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和他相處了三十年的師兄金復還居然不懂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下山的時候還在威脅他——不要將,我拿了暴陽丹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金復還做了一個斬殺的收拾。
當時的李郁并沒有害怕,因為不用動手,他也知道自己的仙術是六個師兄弟最高的,雖然自己在栽仙大會上也失敗了,但是他卻是故意輸?shù)舻模驗槿羰钦娴内A了,就沒有辦法下山了,留仙上的生活太無聊了,不是打坐就是畫符咒。
若是當上了巫神教的教主更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因為這就等于和無盡的麻煩結下了塵緣。
當時的李郁只是無辜的笑了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師兄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夠做出來,也知道他用暴陽丹絕對不是自己的服用,因為他自己絕對不舍得將簡直萬兩的丹藥自己的服用,這簡直是在要他的命,他會把它換成錢。
比起修仙,自己的這個師兄最喜歡的還是賺錢。若不是他將師父每次給他的靈藥偷偷的留下等著賣錢,他也應該能在栽仙大會上勝出的。
“呵呵~~”李郁又笑了笑,他在笑還是癡笑師兄懂他,下山的時候只是相視一笑,一切全在不言中,什么事情都明了。
這是聰明人的做法。
李郁依舊是躺在黑色的竹筏之上,悠哉悠哉但是橙紅色的背帶白色豎條紋的松鼠卻是一臉的茫然,因為自己的主人只告訴他——當他嘆息的時候,要往水中丟下一塊石頭,卻沒有告訴他,當他笑的時候,改怎么辦。
于是乎它只能茫然的盯著碧藍的水面。
李郁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時候該怎么辦,因為他卻是很少笑了,自己的也沒有想,若是自己的笑了該怎么辦,因為這樣想來實在太麻煩。“看來身體雖然沒有老,可是心已經老了。”
“哎~~我怎么這么不幸,兩個師兄偷東西都被自己的撞見了。”
金復還師兄頭暴陽丹,癡笑師兄偷巫神天河的軒轅箭。
但是李郁沒有想完就不想了,一來,因為麻煩,二來則是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一百多年的事情,對于現(xiàn)在又有什么影響呢?
夕陽西斜,但是四周都是高聳的鐵竹子,所以屬于李郁這片的小小的天地黑暗的夜晚來臨的更加的早些。
李郁從舟中站起身子,過膝的長發(fā),披滿全身。花皮松鼠順著長發(fā)爬到了他的肩頭。于是乎李郁就徑直的朝著自己的用竹子搭建的小小帳篷里。踩著有些發(fā)暗的水面,但是原本黑暗但是到了晚上卻明亮的水底。
李郁踩在上面卻沒有掉下去,因為他是水屬性的修仙者,更何況他已經也成為仙級。但是他踩在水面上的時候,腳下居然生出微微弱的電火花。這是這水的特質——帶著微弱的雷屬性,并非是李郁賣弄,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自然不會自造麻煩。
沒有出過黑鐵竹林的李郁自然會想到,池水的奧秘,雖然他能夠成仙也是借助了這靈池的水。只要他一看自己的西北方向的積雷山,一切疑問就自然明了。
巫神獨創(chuàng)的籠罩兵州的陣法結界稱之為山水囚風陣,自然有它的原因——這個陣法不僅能夠封鎖住兵州的一切事物,就連地下的河道水源也能一并的封鎖,讓靈石散發(fā)的靈氣不能夠往外面釋放。
所以六十年前,黃金銀杏的前的河道轟然斷水倒塌,開始起兵州地下的水源就自成一脈。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積雷山、碧水池、眉河、千年斷柳之處的河水都是相同的。所以這碧水池的池中水簡直可以稱之為靈池,淡淡的雷屬性也是由于積雷山的不斷絕的鏈子雷造成的。
每日泡在水中的李郁自然吸收了不好,隕石所融于水的靈氣。
可見成仙與否,不僅靠自己的修行,也要看自己的機遇。這也是為什么佛教比道教興盛的原因,佛教只講求修心,人人都能夠成佛,而道教不僅要求心誠,還要講求修仙地的靈脈。
麻煩的事兒,誰都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