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和蝶舞一直等在山洞裡,仔細將事情推敲了幾遍後,並未有太多的頭緒,擡頭看了看漸漸升起的太陽,忍不住瞇起眼睛望去,太陽終於升起來了。
瞧見楚洛衣睜開眼睛,蝶舞試探著開口道:“你知道四殿下的下落麼?他沒有同你在一起麼?”
楚洛衣掃過面前的女子,看著她年輕氣盛的樣子,處處都彰顯著無盡的活力,愛或者恨都那麼純粹的表現在臉上,就連她的厭惡都讓她感受到勃勃的生機,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到自己老了,容顏未變,心卻已成滄海桑田。
“最初在一起,後來分開了。”
“怎麼會分開呢?他向哪邊走了?昨夜林子裡的刺殺是針對誰的?”蝶舞不安的追問道。
楚洛衣緩緩開口道:“針對我。”
“那四殿下呢?四殿下去哪了?他怎麼會和你分開?”蝶舞湊到楚洛衣身邊,焦急的追問道。
楚洛衣只是沉默著,不知該怎樣回答,看著光禿禿的壁壘,終是忘不掉男人那決絕的背影,北流海,你還活著麼?
蝶舞有些急了:“若刺客是針對你的,海哥哥一定會守在你身旁,除非...除非...”
好似猜到了什麼,蝶舞紅著眼眶看著面前的楚洛衣,多了幾分激怒。
楚洛衣依舊沉默,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年輕嬌豔的女子是聰慧的,縱然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可無論是驕縱還是任性,都掩飾不住那份與生俱來的聰慧。
蝶舞再次開口道:“海哥哥那麼愛你,你爲什麼不肯愛她!若是此次他出了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蝶舞的話光落,頭頂就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王爺,這面也都搜查過了,除了侍衛的屍體,沒有旁人的蹤跡。”
“再向前找找看。”香江王蹙著眉頭道,聲音中可見濃濃的擔憂。
蝶舞一聽這熟悉的聲音,慌忙回過神來,站起身,在這深洞裡奮力的跳了起來:“爹!爹!我在這!我在這!”
清脆的聲音像是黃鸝,悅耳動聽,充斥著無限活力,任是她怎麼悲傷,卻依舊能驅散這一室的陰暗,潮溼。
香江王很快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即刻率領人馬繞過斜坡,從另一面接近了洞口。
翻身下馬,扒在洞穴口向下張望著,正瞧見一身紅衣的蝶舞在向她奮力招手:“舞兒!舞兒!”
香江王一時激動不已,原本昨夜蝶舞歸他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這孩子從小性子就野,上躥下跳的,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可這一路走來,瞧見這一地的慘烈,他這一顆心可就真的懸了起來。
“快,繩子!”即刻命人放下繩子,一點點將女兒拉了上來。
隨後,目光落在那個始終坐在原地不動容如山的女子身上,香江王有些詫異:“洛妃娘娘。”
猶豫了片刻,對著一旁的幾名侍衛吩咐道:“你們下去,鑿出幾個石階來,助洛妃娘娘上來。”
“不必了,將繩子放下來即可。”楚洛衣拒絕道,若真是鑿出石階,不知要多久纔出的去。
手腕粗細的繩子再次被扔了下來,香江王沒來得及顧及站在一旁焦急的跳腳的蝶舞,一直注視著洞內的情況。
楚洛衣將繩子系在腰間,隨後雙手緊緊攥住繩子,身子倒懸在半空,踩著近乎光滑的巖壁,一點點向上攀爬著。
粗礪的繩子承受著身體全部的重量,摩擦在腰間的傷口上,傳來一陣陣冰冷的痛感。
接近自己的金色俠刀之時,楚洛衣一手緊緊扯住繩子,一手探向插在巖縫中的小俠刀。
看著這等情景,香江王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是瞎子,看的出這洛妃的情況可要比自己的女兒差多了,光是那滿身的血跡就足以震懾衆人。
當即回頭對著幾人吩咐道:“快,收繩子,一定要拉緊!若是洛妃娘娘出事,你們幾個都要掉腦袋!”
小俠刀剛一拔出,繩子突然急速下墜,整個人也被甩的瞬間下落,楚洛衣攥著繩子的那隻手,因爲攥的太緊,手掌被磨的皮肉滾起,滲出絲絲鮮紅的血跡。
香江王立刻伸手抓住繩子,對著身後的幾名侍衛怒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幾名侍衛嚇的不輕,一人顫顫巍巍的開口道:“屬下..屬下腳後有個坑...屬下一時不查...”
“你們腦袋不想要了!”香江王有些紅了眼,若是洛妃在自己手上出事,怕是會被人拿來做文章啊。
好在是多個人一直扯著繩子,楚洛衣倒是沒有直接摔落下去,只是這一折騰,整個人重重的甩在了巖壁上,‘嘭!’一聲,讓香江王心驚不已。
一陣巨大的疼痛摔打的她冷汗直流,彷彿被人從高空摔了下去,狠狠的拋擲在地上,巖壁上尖銳的棱角刺入皮膚,讓她臉上的汗珠像水一般流了下來。
被繩子吊在半空,整個身體也在空中搖曳著,再再次靠近牆壁的時候,楚洛衣伸手抓住了一塊凸起的石頭,背靠在巖壁上,喘著粗氣,這才穩住了身型。
“洛妃娘娘,怎麼樣?”香江王焦急的開口道。
“沒事。”
侍衛們繼續向上拉拽著繩子,一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這才讓楚洛衣順利到達了地面。
“參見洛妃娘娘。”香江王等人紛紛躬身行禮,蝶舞在一旁滿眼焦急,沒有理會。
溫暖的陽光籠罩在身上,和陰暗的洞穴形成鮮明的對比,楚洛衣一時被這刺目的陽光照耀的有些睜不開眼:“多謝王爺出手相救。”
“這是微臣的本分。”香江王開口道。
楚洛衣翻身上馬,隨著香江王等人一路飛奔,想要儘早回到校場。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行人終於到達了林子的出口,出了林子,便直奔校場而去。
以北燕帝和皇后爲首的衆人都等在校場,有些喧鬧,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香江王回來了!香江王回來了!”
不知是誰的呼喊,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射過來。
衆人散開擋住的路,楚洛衣一眼就瞧見一身血跡的北流雲,連同一旁擔架上那黑紅色的身影,北流海。
翻身下馬,並沒有直接走向擔架,而是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情況。
蝶舞紅著眼翻身下馬,推開御醫,直接衝了過去:“北流海,北流海你不要嚇我!”
看著那滿身的傷痕,蝶舞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來,伏在北流海胸口失聲痛哭。
香江王將她拉到一旁:“不要耽擱御醫醫治四殿下。”
楚洛衣攥緊了手指,看著臉色不善的北燕帝,緩緩走了上去,聲音有些哽咽:“陛下。”
北燕帝先是打量了一番狼狽不堪的楚洛衣,而後纔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了拍肩頭:“沒事了,朕一定徹查此次之事。”
楚洛衣安靜的待在一旁,同北燕帝一同走向擔架一旁,看著那昏迷的好似已經遠離塵世喧擾的男子,瞪住了雙眸,咬緊了牙關,這纔沒有流下淚來。
“海兒的情況怎麼樣?”北燕帝沉聲開口道。
御醫搖搖頭道:“四殿下情況不妙,失血過多,受傷極重,若非是功力深厚,又有九殿下用內力吊住了一口氣,四殿下怕是已經....”
“一定要確保四殿下無礙!”北燕帝的聲音裡透著幾分疲憊。
御醫臉色難看的點頭應下,紛紛開始處理起北流海的傷口,派人熬製湯藥。
蝶舞紅著一雙眼睛,看著那個神色冷峻的男人,久久移不開目光,爲什麼去的時候他還是豐神俊朗,回來卻變得昏迷不起。
蝶舞淺笑著,她終於見到了他眉眼柔和的樣子,即便這與她無關,她依然感到滿足,她看著他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裡,任由微風掠過,神色之間卻有著釋然,溫柔而明媚,像化成水的冰,帶著沁人心脾的清亮。
“北流海..求你...不要死..”蝶舞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滑落,任由御醫將她拖開,卻始終死死的抓著擔架,不肯鬆手。
楚洛衣收回目光,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潮紅,藏在袖中的手始終在輕顫個不停。
皇后目光掃過楚洛衣,開口道:“洛妃妹妹真是讓陛下好生擔心,這一夜,可讓陛下好找。”
楚洛衣擡眸笑道:“陛下的掛懷,妾身自然是放在心裡的。”
“如此之多的侍衛都沒有找到洛妃妹妹,不知洛妃妹妹居於何處?這一夜又是如何度過的?身上的騎裝爲何消失不見?”皇后終究是有些按捺不住,不想一夜功夫前功盡棄。
北燕帝也在等著楚洛衣回話,香江王這時開口道:“微臣是在一處洞穴裡發現的洛妃娘娘同小女,洞穴周圍是一處斜坡,想必是兩人失足掉落進洞穴之中。”
北燕帝點點頭,楚洛衣繼續解釋道:“其實王爺所言只是後來之事,天色漸暗下來之後,臣妾本想回到校場,卻意外的發現身上的騎裝會發光,隨即便遭到以抓捕女鬼之名的侍衛的追殺,一路狼狽不堪,險些喪命。”
北流雲適時將手中的騎裝呈到了北燕帝的面前:“這是兒臣在搜尋山林時發現的,隱約記得是洛妃所穿,便一併帶了回來。”
北燕帝接過那件寶藍色的騎裝,只瞧見領口處是一圈森寒的鋸齒,簡直是毫不掩飾想要置人於死地的心思!
“柔妃!這騎裝爲何會在夜裡發光,這領口爲何有這種欲置人於死地的機關!你有何解釋?”北燕帝轉過頭看向一旁一直心不在焉的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