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向馮大人的目光並無懼色:“馮大人,我知道你們馮家位高權(quán)重,我只是一介商賈,可是我與鶯兒是真心相愛的,希望你能成全我們,不要再做那惡人了!”
“放肆!簡直是不知廉恥!你到底是何人!”馮大人氣的不輕,趙姨娘細心的幫他順著氣,勸他冷靜下來。
“你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瘪T鶯臉色漲的通紅,怒斥道。
“鶯兒,難道連你也不認我了麼?難道這個時候你還要瞞著你父親麼?”男子眼中滿是傷痛,苦苦質(zhì)問。
“你...你到底是誰?爲何要如此污衊於我?”素來鎮(zhèn)定的馮鶯此番語氣中也帶著哭腔,似是焦急不已。
“若是你不想見我,若是你真的要嫁給那有權(quán)有勢的韓副將軍,今日爲何還要來見我,倒不如索性斷了我的念想,我也心死如灰,不再糾纏你,成全你幸福!”男子眼中流下一行清淚,心痛欲絕。
馮鶯急的也落下了幾滴淚水,咬著脣,似乎不知怎樣爲自己開脫,
她今日確實是收到了字條纔來的,她平日裡確實也偶爾同韓副將軍在這裡見面,是以今日才一收到字條,她便急匆匆的來了,誰知,分明一樣的字跡,卻不是她心心念唸的韓副將軍。
馮大人卻是將她的沉默當做是默認,更將她的眼淚當做了對著陌生男子的心疼。
當即氣的不輕,整個人的身子都有些搖晃,若非是趙姨娘在一旁扶著,怕是都站不穩(wěn)的:“你...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簡直是不知廉恥!”
馮鶯擡眸看向自己的父親,似乎早已對他不抱什麼期望,垂著頭喃喃道:“我沒有..我沒有啊...”
馮宏這時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將馮鶯扶起:“三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將事情的過程詳細講述一遍,看看是否有什麼疏漏之處,也許能夠證明你的清白。”
馮鶯擡頭愣愣的看著馮宏半天,最後垂下眸子講述道:“今日我本是在房中歇息,丫鬟送來了一張字條,上面邀我速速來後院一聚,我瞧著字跡同韓副將軍的一樣,便沒有多想,到後院之後....”
馮鶯講到此處停了下來,似乎不知該怎樣繼續(xù)。
“到後院之後發(fā)生了何事?”馮宏追問道,眼中帶著淡淡的焦急,似乎想要爲馮鶯開脫。
馮鶯咬緊嘴脣,到後院之後,這男人便在後背一把抱住她,妄圖輕薄與她,她起先以爲是韓副將軍,有些羞澀的掙脫著,可是不出片刻,便察覺到這名男子身上帶著一股異香,且手腳下流,妄圖輕薄於她,全然不是韓副將軍的樣子。
可誰知沒多久,她便覺得身子發(fā)軟,縱然拼命喊叫,卻還是難以掙脫。
就在她欲哭無淚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身後的人動作一僵,整個人慢慢鬆開了她,而後倒地不起。
她正欲跑開,頸間一痛,捱了一記手刀,人也暈了過去。
只是,如今這樣的話她要怎麼說,說了出去衆(zhòng)人也只會覺得她清白不保,即便是不這樣認爲,也會認爲她同韓副將軍私會,到時若是韓副將軍認了,有人會說他承認是爲了掩蓋她私會情郎一事,維護韓府的面子,若是他不認,那自己便是落定了私通的罪名。
無論哪一個,從今以後,似乎都再無翻身之日。
楚洛衣看著馮鶯的反應(yīng),還算是欣慰,雖然這馮鶯不擅長耍些手段,可到底還不是一個無腦的傻子,在這種時候,並沒有像馮宏引到的那般開口將一切都說出來。
原本獵人的護衛(wèi)在敲暈?zāi)敲吧凶俞?,是可以讓馮鶯趁機跑掉離開的。
只是小六子擔(dān)心如此一來,將馮鶯的災(zāi)難化解於無形會破壞主子的打算,便也就將計就計,看看這府中衆(zhòng)人的真面目。
如今,楚洛衣已經(jīng)斷定這件事同趙姨娘和馮宏脫不了干係,尤其剛剛兩人的寥寥數(shù)語,就將馮鶯推向了不利的方向。
“還請馮大人成全我們二人!”一旁的男子仍舊在煽風(fēng)點火。
馮大人氣的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指著馮鶯,似乎怒其不爭。
一旁的趙姨娘蹙著眉頭開口道:“老爺,如今這事要怎麼辦?韓府那邊我們要如何交代?”
思及此處,馮大人只覺得一陣頭疼,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怕是這場婚事要不成了,到時親家沒結(jié)上,他們馮府還要被韓國公府記恨上。
馮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悲從中來,嘴角露出一抹慘笑,卻仍然記掛著自己的母親和哥哥:“娘啊,日後鶯兒怕是不能陪著你了,鶯兒想哥哥,一直都想,你總讓鶯兒忘了,可是鶯兒怎麼也忘不掉小時候哥哥出征回來,總會給我?guī)恋氖罪?,和朋友們上街喝的爛醉,回來卻還不忘給鶯兒帶上最愛吃的糕點,哥哥給我買的木偶我也一直留著呢,只可惜,上次被韓燕給弄壞了?!?
別人聽不清馮鶯在自語些什麼,只當她是瘋了。
就在馮大人即將開口的時候,馮鶯抽出一旁侍衛(wèi)的佩刀,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幾分淒涼,面對著馮大人冷笑道:“ 爹,當年娘無法證明哥哥是您的親骨肉一樣,因爲這,您疏遠冷淡了我和娘這麼多年,任我們在府中飽受欺凌,今日,我依然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整個後院一片鴉雀無聲,空氣裡還涌動著濃濃的燒焦味,令人如此不安。
馮大人似乎很受觸動,囁嚅著嘴脣說不出話來。
當年府中謠言四起,說是馮季不是他的孩子,而後他準備滴血驗親堵住悠悠之口,可誰知那血竟然真的不曾相溶。
也有著此事,他看馮季的目光也有了些變化,越發(fā)覺得那精緻威武的少年,不是他的血脈。
這件事傳開後,令他顏面大失,枉費他如此信任他們母子,甚至沒有任何準備就滴血認親,可誰知最後他卻成了京畿的笑柄,連帶著他對原本敬愛有加的夫人也生出了隔閡,認爲她定是背叛了自己。
後來,馮夫人一力查探事情真相,言之鑿鑿自己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縱然他想要相信,可是日復(fù)一日的隔閡卻形成了巨大的鴻溝,橫亙在兩人之間不可逾越,造成難以修補的裂痕。
隨後不久,馮季便出事了,徹底和他斷了父子的緣分。
年少威名的男子最後卻慘遭市井之徒的伎倆,最終尚失了性命。
得知他身死的消息,他心中五味陳雜,畢竟馮季是他一手養(yǎng)大,悉心教導(dǎo)出的兒子,多年相伴身側(cè)的感情從他開始滴血認親那一刻起,便註定走向覆滅,只是沒想到,那日一別,便成了永別。
當時,帝都之中關(guān)於馮季並非是他血肉一事的謠言並未散去,隨著馮季喪命,又有新的謠言傳了出來,說是他馮大人因爲夫人有私情一事惱怒不已,暗中設(shè)計了這個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別人的兒子,殺了他以此來洛回自己的顏面。
而馮夫人本是不信,可在痛失愛子的過程中,卻瞧見他對於追查一事的冷漠態(tài)度,漸漸心灰意冷,而隨著馮季的死,她再也無法證明馮季真的是他的兒子,於是開始閉門禮佛,從此不再與他相見。
而他當時又何嘗不是處在巨大的打擊之中,先是身處四起的謠言,得知自己悉心教導(dǎo)的並非自己的子嗣,隨後又聽聞他身死隕落的消息,他又怎能不受打擊。
就在不久之後,他瞧見了奮發(fā)努力的馮宏,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他努力上進,知書達理,看著他時常會讓他想起當初馮季習(xí)武讀書的樣子,漸漸的,他對馮宏開始了格外的寵愛,更是對他寄予了滿心的期望。
而趙姨娘的進退有度,溫婉賢良也讓他孤寂落寞的心變得溫暖起來。
回想著當初的一幕幕,看著近在面前欲要拔劍自殺的馮鶯,他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早先的怒意早已被一種淒涼所取代。
然而,馮鶯對這一切卻一無所知,依舊只是冷笑著,看著馮大人略有悲慼的眼神,無畏的笑著:“曾經(jīng)這馮府於我是父慈子孝的家,可如今這裡不過是一個讓我厭惡的地方罷了,此番我去了陰間,也定是會在地獄裡看著,看著你是怎麼後悔的,看著你餘生是怎樣在悔過裡渡過的!”
馮鶯看著馮大人一字一句道,話落便橫起刀劍:“今日我便一死,以證清白!”
長刀橫起,一陣寒光劃過,像是白雪遍地的場景,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鶯兒!”馮大人眼眶微溼,上前一步想要攔住。
可是距離實在是有些遠,轉(zhuǎn)瞬間馮鶯的頸間已經(jīng)有了一小道劃痕。
森寒的白刀子劃過修長的玉頸,剛帶出一道血痕,當!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撞擊在了這把寒刀之上。
馮鶯只覺得一股生猛的衝擊震的她虎口生疼,手中的刀偏離了她的脖子後,她便也拿不穩(wěn)了,晃晃悠悠的從她的手中垂落了下去。
馮大人這才鬆了口氣,可旁的人卻只覺得可惜,幾名庶出的子女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只想著這馮鶯早些死了纔是。
楚洛衣將衆(zhòng)人的目光收在眼裡,不由得冷笑起來,果然世家大族的人都薄情,馮鶯不管怎麼說也是她們同父的親姐妹,平日裡爭鬥也就罷了,一個個卻真都是暗存了要將她害死的心思。
不過話也說回來,這門閥世家之中,又有幾個是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少女,亦或者也許曾經(jīng)有過,只是最後都成了那池塘裡的花泥。
不少人眼尖的瞧見了剛剛那一物飛來的方向,轉(zhuǎn)身瞧像了楚洛衣的身畔。
小六子慢條斯理的收回手中的柳葉刀,因著光線太暗,衆(zhòng)人未曾瞧見柳葉刀上的蠶絲,只瞧見一柄拇指大小,極爲輕薄的小刀正在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手中。
楚洛衣看向馮大人開口道:“是我的奴才唐突了,還請馮大人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