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道路悠遠而漫長,也許這一路黑暗而荊棘遍佈,也許還要五年,十年,亦或者一輩子。
可是,她忽然不再焦急,不再害怕,因爲這一路,都將有一個人與他攜手,風雨同行,不離不棄。
他沒有引路的明燈,卻會在漆黑的道路上拉著她的手,他沒有銅皮鐵骨,卻會用身軀將她護在懷中,也許有朝一日,他們終究會一無所有,可是她卻不在孤單,不再害怕。
一直到次日的夜裡,北流雲才醒來,楚洛衣也終於因爲支撐不住倒在了牀上。
兩人相互依偎著靠在一起,彼此溫暖。
睡夢中的楚洛衣,只覺得脣上發癢,躲了躲,卻沒有躲開。
睜開眼,發現北流雲正輕舔著她的脣瓣。
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將他推開道:“別鬧。”
北流雲委屈的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楚洛衣起身坐了起來,拿過傷藥,將他摁在牀上:“平日也不知讓人省點心,下次別指望我給你換藥。”
北流雲攬住她的腰身,看著她專注的給自己的上著藥,只恨不得全身癱瘓,這輩子都躺在牀上。
楚洛衣瞪了他一眼:“滿腦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要轉身離開,卻被北流雲一把拉了回來。
整個人壓在男人的胸膛之上,兩人貼的極近,看著她近乎透明的臉色,北流雲一陣心疼。
趙家這羣王八羔子,他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料到他們會背叛於他,卻沒有料到他們竟然敢打洛洛的主意!
如今害得洛洛吃了這麼多苦,他是決計不會輕饒了他們的!
楚洛衣看著那雙盤算著什麼的眸子,不由得又想起那萬米長的街道上,衆人圍視,一向高貴的他卻願意叩首跪行。
再想起平日裡連靴子都不會弄髒半點的他,竟然忍受得了那些雞蛋菜葉的洗禮,楚洛衣的眼眶一溼。
一滴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在北流雲臉上。
“怎麼了?可是哪不舒服?”北流雲焦急的開口。
楚洛衣搖搖頭:“你額頭怎麼了?”
“不小心撞到了。”北流雲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回道。
楚洛衣悶哼了一聲,也沒說話,眼中的淚水卻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滴落。
北流雲,你這個混蛋,你讓我的眼淚變得越來越多,讓我的心變得越來越軟,讓我開始因爲你變得慌亂,讓我失去了冷靜的判斷,甚至險些丟了性命。
而可恨的是,我竟然不怪你....
北流雲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無奈的嘆息一聲:“再哭就變成醜八怪了,變醜了我就不要你了。”
楚洛衣別過頭,哽咽道:“誰要你,想要我的人多的是。”
北流雲眼睛一瞇,雙手更加用力,緊緊勒住她,讓她貼靠在自己身上,躲也躲不開。
“不要我,那你要誰?”
楚洛衣彆著頭沒有說話,北流雲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還有誰想要你,說出來讓我聽聽,我也好幫你參考參考。”
楚洛衣有些心虛,只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耷拉著頭,悶聲不語。
“有一個我殺一個,看誰還敢要你。”北流雲輕咬著她的耳朵。
楚洛衣沒有說話,兩人靜靜的躺了許久。
一直到肚子開始叫喚,楚洛衣才從北流雲身上爬起來。
兩人坐在桌前,倒是商討了些朝中之事。
如今新帝北流光登基已經十餘天,朝中諸事基本已經穩定,想要重新奪取帝位,只怕是錯過了最好的時間。
“想不到一直在幕後操控的人是柔妃。”
北流雲輕輕點頭,看著她輕蹙的眉心勾起脣角一笑。
楚洛衣始終對這一戰輸的有些惋惜,她若是能翻查一下柔妃的過去,想必定能從當日雙生子之事中看出端倪,只可惜,縱然察覺了北流亮紈絝不堪,卻也實在沒有想到柔妃在宮外精心培養著一個北流光。
再想想,即便是自己沒有喝了北燕帝那一杯酒,怕是也難以扭轉如今的局面。
到底是棋差一招。
北流雲將她的心思看在眼底:“輸的不甘心?”
楚洛衣掃了他一眼,點點頭:“自然不甘心。”
北流雲扯過她的胳膊,將她放在自己腿上:“叫一聲相公,爲夫幫你贏回來。”
楚洛衣先是一愣,而後仔細打量著北流雲的神色,腦中快速閃過很多想法,可是看著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卻始終想不通北流雲到底還能有什麼打算?
北流雲始終沒有開口,看樣子一點也不著急,反而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楚洛衣猶豫了一下,沒有馬上開口,而是靜下心來開始思忖著北流雲的打算。
北流雲也不催促,反倒是一雙手遊走在楚洛衣身上,分散著她的注意。
“別鬧。”楚洛衣將他的手打掉。
“叫聲相公,爲夫就幫你贏回來。”北流雲再次開口。
楚洛衣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卻始終沒有想通他到底有什麼翻盤的機會。
時間久了,楚洛衣的心情就開始有些煩躁,難道是經歷的事情多了,她的腦子是不是也開始不夠用了,如今竟然屢次想不通其中的關節。
看著北流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楚洛衣忽然生出一陣挫敗感。
看著她微微嘟起的嘴,北流雲輕輕吻了吻她的脣瓣:“不高興了。”
楚洛衣沒說話,北流雲輕笑著道:“洛洛是世界上最聰明的。”
兩人纏綿了許久,北流雲始終沒有說出到底有何打算。
次日一早,北流雲一身青藍色長衫出現在衆人面前,坐在上首的北流光和接連聽政數日的柔妃最先將目光落在了北流雲身上。
而後衆多朝臣也紛紛看向北流雲,一時間心思各異。
有的甚至回想起昨日街道上的情景,心中盤算著什麼,一時間搖擺不定。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北流雲對著北流光見了個禮。
北流光微微頷首:“九哥數日沒來上朝,可是身體有恙?”
“近幾日身體不適,一直在修養,勞陛下掛心,還望陛下恕罪。”
“只要九哥康復就好,朕何來是怪罪之意?朕年輕氣盛,還望九哥日後能夠協助朕治理這天下。”北流光開口道。
北流雲勾脣一笑:“這是自然。”
北流光點點頭,心下並未放鬆,此前母后將此人說的詭異莫測,如今見到他,確實有些心下發寒。
“今日,微臣正有一要事啓奏。”
“九哥請講。”
“微臣請求陛下廢除太后娘娘。”
到底是年輕氣盛,北流光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柔妃瞇起眼睛,打量著北流雲,手指一點點收緊。
衆臣的目光也紛紛落在了北流雲身上,誰也沒有想到他數日不見,可一出現就拋出這樣一個平地驚雷。
不少人心中紛紛開始揣測起來,這九殿下到底是要做什麼?又有幾分把握?
在這朝中多年,他們也算是見慣了風浪,有些時候,選擇對了,便滿門榮華,選擇錯了,便萬劫不復。
可是回想前兩日事,北流雲還是一副狼狽不堪,一蹶不振的模樣,怎麼短短兩日,就有了對策,甚至敢公然同新帝叫板?
複雜不清的形勢,讓衆人一時間拿不準主意,只好暫不做聲,繼續觀望。
“微臣建議廢除太后娘娘,依微臣看來,太后娘娘實在不配做後宮之主。”北流雲幽幽開口道。
北流光轉過頭看向柔妃,一時間沒有了對策,他實在沒有想到北流雲竟然會公然要求廢除太后。
柔妃的目光落在北流雲身上,開口道:“雲兒這話從何說起?古往今來,廢除太后雖然不是沒有,卻也不是憑你一句話就可以的。”
趙子川附和道:“是啊,九殿下想要廢除太后,總要給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本宮曾奉先帝之命,徹查十二弟北流亮之死,經過數日偵查,真相終於水落石出。”北流雲開口道。
羣臣中一時間響起了不少低聲的議論之聲,柔妃瞇起眼睛看向北流雲道:“那麼雲兒何不將真相說出來,昭告天下。”
“真相就是柔妃娘娘你命人殺了自己的兒子北流亮。”
“哈哈哈哈...”柔妃仰頭大笑起來,眼睛裡甚至笑出了淚水:“九殿下你說話真是有趣,亮兒之死,本宮傷心不已,若非是後來有了光兒的消息,只怕要追隨他而去,本宮又怎麼會親手殺了自己孩子!”
兩人的對話,在衆臣聽來,心思各異。
心思通透的人一樣認定這北流亮的死,就是柔妃下的殺手,而不敢置信的人則始終認爲,虎毒不食子,這柔妃怎麼會殺掉自己的兒子。
柔妃反覆撥弄著指甲上的金色甲套,心頭似乎有些不安。
趙子川上前道:“九殿下空口無憑,讓人如何信服?”
北流雲掃過趙子川,輕拍了拍手,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看向乾元殿的大門。
兩名西廠太監提著一名壯漢,出現在衆人面前。
不少人眼中露出一抹不解,眼尖的卻出聲道:“那不是當日指證太子殿下的那名護衛麼?”
經此提醒,不少人紛紛想起,此人正是當日跟隨在北流亮身邊的侍衛,更是揚言傷到腿後一直藏身在草叢裡,瞧見了刺殺之人正是太子。
柔妃心頭一緊,看向趙子川,趙子川也蹙起眉頭。
“想必此人大家都不陌生。”北流雲看向壯漢開口道。
壯漢滿身血跡,上面爬蟲遍佈,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