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黝黑的眼睛一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小嘴癟著,委屈的看著楚洛衣,好似受了什麼欺負一般,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孃親一瞧見自己就流了眼淚,好似在擔心自己的孃親是不是不喜歡自己。
而妹妹琉璃色的眸子裡也佈滿了迷茫,好似什麼也不懂,瞧見自己的哥哥哭了,她便也忍不住開始覺得委屈,當即就扯著嗓子開始嚎了起來。
兩個小東西這一嚎,頓時把衆人的心都嚎碎了。
楚洛衣有些慌亂的開口道:“是不是我的臉太醜,嚇到他們了。”
北流雲眉頭一豎:“他們敢!”
楚洛衣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這張臉在半年前受傷,便一直小心用藥調養著。
只是疤痕這種東西哪裡是那麼容易去掉的,尤其是還是在臉上。
半年的時間,不過是讓她臉上的疤痕變淺了許多,不再猙獰,但依舊是清晰可見。
所以,她不得不擔心是不是自己這副容貌嚇到了孩子,才讓他們一瞧見自己就忍不住開始啼哭。
第一次,楚洛衣自從自己的臉頰受傷以來,生出種種憂慮。
北流雲沒給她那麼多時間胡思亂想這些,而是快速讓人將她用擔架擡回了自己的營帳,同時讓丫鬟婆子準備好被褥。
回到營帳沒多久,楚洛衣還來不及再看看孩子,便已經陷入了沉睡。
幾名大夫依次將她把脈,並未發現什麼異樣,除了十分虛弱之外,神龍宗的大夫開口道:“老朽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夫人體內的蛇毒似乎不見了。”
北流雲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剛剛老朽給兩位小主子診脈,發現兩位小主子體內卻有這種毒素。”
北流雲瞳孔一縮:“那會怎樣?”
大夫猶豫了一下道:“這毒素並不多,似乎沒有什麼大礙,就像是當初那些殘餘的毒素留在夫人體內,也並未產生什麼不妥。”
北流雲的眉頭並未因此而鬆開,畢竟這種事不是什麼好事,讓人在心裡總是總覺得有一絲顧慮。
“此事先不要告訴夫人了。”
大夫點點頭。
此刻,南昭的營帳中,歐陽千城終於等到了探子送來的消息。
“太子殿下,大楚的皇后娘娘在今日清晨誕下了一對龍鳳胎,母子平安。”
歐陽千城整個人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喜悅:“龍鳳胎麼?真好...”
一旁的夏紫瓊也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母子平安麼?
竟然會是母子平安,老天到底爲什麼如此眷顧這個女人?
原本就有些不太健康的臉色,此刻更是布上了一層陰鬱。
夏紫瓊的神色實在是有些太明顯了,因爲原本認爲這一次楚洛衣一定難逃一死,可是卻沒想到結局讓她大失所望。
一時間,那種失落和難以置信,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刺眼。
歐陽千城轉頭看向夏紫瓊的一個瞬間,就將她的心思看了個通透。
“你好像很失望?”
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掐住了夏紫瓊的咽喉,夏紫瓊在巨大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歐陽千城。
“殿下在說什麼呢?”
費力的開口,卻仍然感受到面前的男子那濃重的殺意。
歐陽千城的手又收緊了一些,看著夏紫瓊繼續道:“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否則我不介意送你去和馮宏相聚。”
夏紫瓊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爲什麼是馮宏?他爲什麼會提到馮宏?
難道說他知道自己曾經和馮宏的事?這不可能...
不等夏紫瓊反應過來,歐陽千城已經鬆開了手,甩袖離去。
徒留夏紫瓊獨自一人坐在桌前,久久回不過神來。
而歐陽千城離開之後,直接前往了湘羽的營帳,他其實看的出來,湘羽對洛衣依舊有著不淺的感情,就像是當初她爲了想要給洛衣復仇而嫁給自己,他都看的清楚。
對於這樣一個不諳城府的女人,很多東西都表現在她的臉上,想要洞悉她的心思,並不是什麼難事。
“殿下,您怎麼一大早就回來了。”湘羽聽聞歐陽千城回來連忙起身相迎。
歐陽千城擺擺手,讓她坐下道:“沒什麼,她身子無恙了,我便回來了。”
湘羽點點頭,猶豫了一下而後開口道:“聽說洛衣姐姐今日產下了龍鳳胎。”
歐陽千城擡頭看了看湘羽,只見她的神色有些複雜,帶著一抹惆悵,卻還有幾分祝福。
將她拉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歐陽千城輕聲開口道:“想什麼呢?”
湘羽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洛衣姐姐也終於得到了幸福,只可惜,如今我們卻始終要以仇敵的身份面對,那些愛恨情仇卻不會因此而止步。”
歐陽千城也陷入了一陣沉默,是啊,無論她如今過的好與壞,都改變不了他曾經讓她家破人亡的事實。
話說回來,他對於楚家那些人實在是沒有半分愧意,唯獨對她卻覺得無顏以對。
“不要想這麼多了,也許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般生活在一起。”歐陽千城輕聲開口。
湘羽整個身子一震,僵硬在那裡,側頭看向歐陽千城。
卻見他沉浸在某種思緒之中,一雙眸子裡精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是..你是...想...”湘羽有些難以置信,那些想說的話終究沒能問出口。
歐陽千城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心中卻認爲如今北燕已經名存實亡,將要徹底覆滅。
而他只要能夠除掉北流雲,那麼便還是可以將洛兒接回到自己身邊。
他不在意她恨自己,也不在意她有了孩子,他只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偶爾聽她跟自己說說話,他便滿足了。
“你已經破壞了一次洛衣姐姐的幸福,你還打算再破壞一次她的幸福麼?”湘羽有些哽咽著開口,兩隻手緊緊糾纏著絲帕。
歐陽千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北流雲算什麼幸福?總有一天我會割下他的頭顱,讓洛兒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只有我纔可以給洛兒幸福,你難道忘記了麼?”
湘羽不敢置信的搖著頭道:“那都已經過去了,你殺害了她的家人,讓她家破人亡,她已經不再愛你了,你明不明白?她如今已經嫁給了別的男人,爲別人生下了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她也許現在是不愛我了,但是她一定可以重新愛上我的。你曾經告訴過我,沒有愛就沒有恨,她那般深切的恨著我,又怎麼會對我沒有愛呢?”歐陽千城搖著湘羽的肩頭,聲音早已不復當日的平穩。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個念頭,不知道源於哪一次與她的相見,也不知是起於哪一次同北流雲的交戰。
他要殺掉北流雲,覆滅北燕,剷除大楚,他要讓洛兒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這種念頭從一開始的萌生,到如今,已經由小草長成了參天大樹,成了他心中的一個執念。
只是此刻的歐陽千城卻不知道,歷經五年之久,楚洛衣終於不再恨他了,在她的心中似乎只剩下了漠然。
湘羽整個人都在哆嗦,洛衣啊洛衣...
到底爲什麼,爲什麼你明明已經得到了幸福,卻還是不肯放手...
“她不會屬於你的,她是不會屬於你的,你難道不明白麼?”湘羽對著歐陽千城輕聲乞求道,一隻手抓著他的衣襟。
“夠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們都一樣,不,甚至你連夏紫瓊還不如!”歐陽千城冷笑著,最終不顧湘羽的挽留甩袖離去。
湘羽跌坐在原地,默默的流著眼淚。
歐陽千城啊,爲什麼你看不到,看不到我爲你生兒育女,爲你處理家事,看不到我一次次阻止洛衣找你復仇,看不到我捨棄友情不顧一切的愛你。
洛衣..洛衣啊..
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湘羽神色複雜,眼中滿是哀慼。
從她同楚洛衣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從來沒有嫉妒過她,她對她只有深深的仰望和無限的崇拜,甚至於她一直以當著她的小尾巴爲驕傲和歡喜。
她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真的是一分一毫都不曾有過。
只是,事情到底爲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本想爲她復仇,卻生下了這個男人的孩子,她本想殺他後快,幫助她得到這天下,可是她竟然卻愛上了這個男人。
她爲了他,爲了自己的孩子,捨棄了她們這段友情,可爲什麼,爲什麼洛衣你明明已經離開了,卻還是帶走了他的心?
湘羽抿著雙脣,一雙眸子裡盡是無助,她只是想跟在這個男人身邊,不要名利,只要他愛她,只要能夠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教導競軒一點點長大,看著父子之間親密無間,她便真的就滿足了。
就在湘羽悲痛欲絕的時候,門外卻忽然響起了一陣冷嘲熱諷的聲音:“呦,我以爲你能比我好到哪去呢?如今看來,你的狀況也不大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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