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淡淡道:"你到底是馮季的妹妹,看著你被殺,總歸是覺得日後到了地下無顏見的你哥哥。"
馮鶯陷入一陣沉默,再次開口道:"當年真的不是你害死了我哥哥?"
楚洛衣掃了她一眼道:"當年可不止你哥哥爲人所害,就連我楚家也是滿門覆滅,你想找我報仇,我又該去找誰?"
馮鶯一愣,她也不知道怎的,竟然就是相信了她的話,張嘴正要再問些什麼,楚洛衣卻再次開口。
"是誰告訴你我是楚洛衣的?又是誰給的你雙目失明的毒?"楚洛衣直視著馮鶯。
馮鶯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對楚洛衣如實道:“其實我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誰,只是自從那日你幫我證明了我並非私通的罪名之後的當日夜裡,便有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我的房間中。”
馮鶯陷入了回憶,那日楚洛衣將她送到了院落的門口,她回到院落之後,先去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看看她是否知曉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以免她爲自己擔憂。
確信母親尚未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她才安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只是才一將房門關上,自己身後就忽然出現一張大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一顆心高懸著,驚的幾乎再次噴涌出淚珠,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我無害你之意,只要不出聲我便放開你?!?
她猛然點頭,來人果然放開了她。
她轉過身,看到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黑衣人帶著面巾,背對著她站在她的窗口。
她想過再次呼叫,可是黑衣人腰際的那把長劍卻刺的她眼睛生疼。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黑衣人再次開口:“我對你並無惡意,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她只是捂著嘴沉默著沒有開口追問,黑衣人繼續道:“想必你一定對今日對你出手相助的於夫人感恩戴德,心生敬佩吧。”
馮鶯蹙起眉頭,她不明白,這個黑衣人會同暫住在這府中的於夫人有什麼關係,爲何會扯到她的身上。
見著馮鶯不說話,黑衣人也不在意,只是繼續道:“真是可笑,你竟然對自己的仇人心生敬佩,若是你哥哥泉下有知,不知會是什麼感受?”
“你說什麼?”縱然馮鶯一直沉默,可是在聽見黑衣人說出這句話後,聲音卻陡然尖利起來。
“呵呵,看來你還不知道,於夫人就是當年的楚家洛衣,就是害死你哥哥的兇手?!焙谝氯溯p聲道。
“你胡說!楚洛衣不是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馮鶯的聲音有些激動。
這時,門外的丫鬟敲門道:“小姐?你沒事吧?”
馮鶯冷靜下來,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道:“沒事,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轉過神來,走近馮鶯道:“楚洛衣根本就沒死,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逃掉的,不過她沒死的事,輕雪知道,太子殿下應該也知道,哦,還有歐陽千城的側妃湘羽應該也知道,若是你不信,大可去問問他們?!?
馮鶯處在極大的震驚之中,怎麼也不敢相信,殺害自己哥哥的兇手竟然就在自己的府中,今夜竟然還同自己如此親密。
馮鶯陡然間想到,這於夫人確實幾次打探過自己哥哥的事情,當時她並未在意,只當做她是尋常的關心罷了,可如今想來,她確實帶著幾分打探的意味。
馮鶯搖了搖頭,不對,若是她真是殺害自己哥哥的兇手,爲何要幾次三番幫自己,這又是爲了什麼?
直到這時,她都沒有完全相信黑衣人的話,而黑衣人卻好似洞悉了她心中所想,繼續道:“當年你哥哥身上有一樣東西,她一直想要得到,所以纔會設計殺掉你哥哥,想要拿到這樣東西,只是沒想到,到最後她也沒能得到,反倒使楚家受到了牽連?!?
“你是說,她想從我的身上拿到那樣東西?所以纔會再次來到楚家,千方百計的對我好,接近我?”馮鶯擡眸看向黑衣人反問道。
黑衣人同她的眸子對視了片刻,面巾下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轉身走回牀邊繼續道:“這一點我並不能確定,不過我只知道,她一定是楚洛衣,她手上的那隻金鐲乃是當年楚青城集天下能工巧匠所做。”
馮鶯仔細回憶著於夫人手上的那隻金鐲,隱約想起自己的哥哥似乎同自己提過這隻金鐲,據說它並非是一件簡單的首飾,也可以算是一件防身的暗器,還說日後有機會也要爲她做一件這樣的防身。
馮鶯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難道這個人真的是楚洛衣麼?
“你要我做什麼?”馮鶯擡眸問道,卻在瞧見男人的脖子時一愣。
“梳妝檯上放的白色的藥丸是一種可以使眼睛失明的毒,只要你服下這種毒就會失明,而紅褐色的則是解藥,只要服用解藥,就會立即恢復?!焙谝氯碎_口道。
馮鶯看著桌子上的兩顆藥丸,不明白這個黑衣人要自己做什麼。
黑衣人繼續道:“楚洛衣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你是知道的?今日你也應該見識到了她的心細如髮,而今,你知道她是你的仇人,若是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定是會被她所察覺,所以,只有你變成瞎子,她再無法從你的身上發現端倪,你纔有機會殺了她!爲你哥哥報仇!”
馮鶯一愣,沒有想到黑衣人所給的藥丸竟然是這般作用,回想起楚洛衣那雙黝黑的眸子,馮鶯心中一顫,知道黑衣人說的是對的,若是自己就這樣出現在楚洛衣面前,掩飾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和殺意,一定會被她察覺。
唯有自己失明,纔不會讓她產生懷疑,而在她以爲自己失明的時候服下解藥,暗下殺手,纔有可能殺了她!
“你將她引到西郊的客棧,到時我的人會配合你一起殺了她!”黑衣人緩緩開口。
馮鶯蹙眉道:“可是我在瞎了的時候卻要去西郊客棧,難道不會引起她的懷疑麼?”
黑衣人冷笑一聲:“縱然她會懷疑,這個時候也會跟你過去一看究竟的,畢竟她是不會想到你的眼睛會突然就好了的?!?
黑衣人的最後一句話帶著幾分異樣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馮鶯沒有馬上回答,黑衣人也沒有再做逗留,而是留下一句:“到底要怎樣做你自己考慮吧,我的人只會在西郊外的客棧等三日,若是你沒有抓住機會,就不要怪我過時不候。”
黑衣人從窗子離開之後,只留下馮鶯一個人看著桌子上的藥丸發呆,可以說這麼多年來,她除了母親,是喜歡於夫人的。
她溫柔,睿智,縱然相貌平平,卻氣度不凡,她幾次出手爲自己解圍,還教導自己,可怎麼她就會是楚洛衣呢!
想到此處,馮鶯手中的珠釵在桌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珠釵應聲而斷,她卻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想起輕雪當年所說的話,她知道,如今的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她一次次的爲於夫人找理由,想讓自己去相信她,告訴自己也許只是於家老爺得罪了什麼人,所以纔會遭人記恨。
縱然她努力爲她開脫,可是心底一道聲音卻逐漸在腦海裡炸開,殺了她爲哥哥報仇!殺了她!
最終,她一把將白色的藥丸吞了下去,整個世界便沉寂了。
楚洛衣聽著馮鶯的話,擰起了好看的眉頭:“這樣說來,你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馮鶯搖了搖頭,楚洛衣有些失望,沒有想到,這幕後的人做事如此謹慎,就連一個小小的卒子,竟然也都隱藏的這麼好。
馮鶯猶豫了一下,看著臉色蒼白的楚洛衣,輕聲道:“不過我感覺像一個人?!?
黝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著她下文。
馮鶯看了看四周,瞧見只有小六子一人後,對楚洛衣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那個黑衣人像馮宏。”
楚洛衣一愣,沒有想到馮鶯口中的是這個名字。
馮鶯睜著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楚洛衣,這一次她選擇相信楚洛衣,這一次她不去信那些聽到的,也不去信那些看到的,她想去相信自己的心和感覺。
“爲何會這麼覺得?”楚洛衣看向馮鶯。
馮鶯回憶了一下那晚的情景,而後開口道:“當時屋子裡一片漆黑,他又帶著面巾,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不過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十分謹慎的背對著我?!?
“那日因著他是窗子翻進來的,可進來之後窗子並未關緊,留有一道縫隙,後來他背對著我站在窗前的時候,有一次我不經意的看向他,卻發現月光斜射在他的脖子上?!瘪T鶯開口道。
“難道這馮宏的脖子上有什麼胎記或者佩戴了什麼特殊的飾物?”楚洛衣猜測著能夠讓馮鶯因爲一個脖子就確定這一點的,不外乎這兩個原因。
馮鶯點點頭:“不錯,這馮宏的脖子後面有一個胎記,胎記不算大,但是也不小,和大一點的寶石差不多,一半長在髮髻裡,另一半則是長在皮膚上,因爲之前我不願同府中的這些庶出的子女來往,走路便時常走在他們後面,恰巧有一次,風把馮宏後面的頭髮吹起了一瞬,我當時隱約瞧見他那個位置有一個胎記?!?
楚洛衣沒有說話,顯然也是十分詫異這個人會是馮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