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大早,老父親就領著楊家堂兄弟六人及澤仁、澤義、大寶、二寶幾個小輩在楊府後堂正廳,神情莊重地在祖宗牌位前祭祖。在上海,現在還不好建祠堂,畢竟在這邊安家的楊家人還是少了點;而在大夏新定縣的楊家人,倒是準備分宗建新祠堂了;只是還沒商量好,是建一個總的,還是各個寨子,都分別建一個。
之後,楊家三兄弟又拜祭了母親和二孃的靈位;因爲父親還在世,母親和二孃的牌位,還沒有合龕,是單獨設立的;只有等父親也過世了,才一起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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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老父親還給大寶他們,取了正式的按輩字的家譜族名。從大寶到四寶子,分別叫澤沅、澤涏、澤漣、澤濱,都帶水字旁;這是老父親的習慣,孟晗這輩份,全是日字旁。
本來,按漢人風俗,三十上午,還要去祖墳拜山的;現在自己家,只能拜託留在定遠的本家族人幫手了。
三十除掉貼對聯、換桃符、貼窗花、貼門慶、貼年畫、掛燈籠外,最講究的,就是年夜飯了,是做得最豐盛的,一改平時晚上吃得少的生活習慣。
年夜飯,楊家是本家幾家人一起吃的,連老三叔、孟懷一家,都叫過來了。反而是常伯、藍嬸、小常叔他們,各自回家了;在滬上有家的僕人,都回自己家了;留下來一起過年的,都是單身的,或者家小不在的。
男的這一桌,是澤仁執酒壺,他是長房長子,家宴就是鍛鍊他待人接物的訓練場;大寶、二寶也坐在這邊,家裡已經有意識地培養他們,作爲家裡男丁一分子,所需要的歸屬感與責任感。
年夜飯,也沒有平時食不語的規矩,大家熱熱難鬧的,有說有笑的。酒過三巡後,大家輪流地給父親敬酒,說些新年問候的話,老父親也笑嘻嘻地給大家祝福鼓勵;尤其是對澤字輩幾個,說得很鄭重其事。
老父親今年過年的心情不錯,雖然年初是前程一片灰暗,但好在有驚無險;這一年,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尤其是,今年大家事業都進步不小,家裡還添了好幾口人;老父親的高興,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高興,別人敬酒,他都幹了;嗯,在外面應酬,他已經很少這麼喝酒了;楊家好像就楊孟晗酒量不行,其他人酒量都不錯,酒下去的還挺快。
飯後,其他人就回家了,三兄弟陪著老父親散會步;然後,又回到後堂,今夜是要點長明燈的,衝了一壺汪百衡送來的紅茶,老父親樂呵呵地領著兒孫,在祖宗牌位前守歲。
老父親:晗兒,你這六旅兵,節後差不多就成型了吧?
楊孟晗:還有最後的營團級戰術合練,和步炮戰術演練;最多兩個月,按訓練大綱就演練完成了。嗯,就是現在拉出去,對付長毛也不怕;長毛的戰術渣得很,實際上跟綠營、八旗在一個檔次上;就是他們裹挾的人太多,還有點宗教狂熱,敢拼命而已。嗯,碰到我們,他們想拼命,都沒機會的。
老父親:江寧給長毛禍害得很久了,廬州府也危在旦夕;巡防師是不是該拉出來溜溜了。否則,我怕別人會說閒話;文藝就別提了,那老匹夫天天找事;嗯,連琦善和吉爾杭阿也有些微詞了;向軍門在爲父回來之前,話裡話外的,有那個意思。只是向軍門是個厚道人,他覺得欠我們楊家人情太大了,不太好逼著我楊家子弟兵上前線打生打死。話說回來,咱巡防師也不是朝庭的經制之兵,也沒拿朝庭一分餉銀;嗯,現在爲父已經把原來海關那一千人的餉銀,算到綠營四標頭上了。巡防旅算是實打實的滬上團練,職責就是保衛滬上,保衛鄉梓了。也可以說,我們就在滬上窩著不動,別人拿我們也沒辦法。晗兒,你怎麼想的呀?
楊孟晗思考了一會,嗯,要是巡防旅一動,露出獠牙,可能就徹底改變歷史進程了。不過,也無所謂,蝴蝶效應已經起來了,掀起什麼樣的風雲,那就不管了,早晚總是要出手的。
楊孟晗:父親,如果要上前線,長毛是不敢和我們打野戰的,肯定是據城而守;攻城戰是很殘酷的,傷亡也大。這樣吧,我們給部隊在加一項攻城演練和巷戰演練,並再加強一下攻城火力;多鑄幾門攻城炮,嗯,也可以從大夏調一部分攻城炮回來。我準備幾個月吧,到時候看是打哪裡。
楊孟昭:唔,孟晗,要打就打痛他,就打江寧;這克服江寧的首功,我楊家不拿,有些太可惜了。
二阿哥孟曦:可是,之前,你們不是說,真把流寇打散了,他們四處亂串,反而更麻煩嗎?
老父親:這個管不了許多,一日不拿下江寧,萬歲爺就天天下旨斥責,向軍門現在都給罵皮實了。就這麼幾個兵,到現在纔剛過兩萬,還沒有長毛守城的人多吶,想拿下江寧,肯定是天方夜譚。不過,現在我們大致是摸到底了,江寧長毛也就五六萬人,大頭在江西、湖北、安徽戰場。還有就是北伐軍,那一旅偏師。
楊孟昭:那在江寧,長毛兵力有很大優勢呀,怎麼一直吃不掉向大人這點兵吶?
老父親:這就是向軍門用兵的高明之處,用營壘來圍困,長毛反擊的話,進攻防守嚴密的營壘,也會是死傷慘重的;長毛兵力上那一點優勢,是顯不出來的。要打垮向大人,必須再多一倍以上的兵力,反向包圍,斷其糧草,讓向軍門在營壘裡呆不住,纔有可能獲勝。
二阿哥孟曦:現在打成消耗戰了,這種戰術對頭是對頭,長毛怎麼也是耗不過朝庭的,早晚必敗無疑。不過,這樣經年累月地打下去,要耗費海量的錢糧那!而且,這幾省的老百姓,可就跟著遭了大罪了;加上這幾年,天災也多,匪亂、災荒加上亂收稅,窮苦人不知道要餓死多少。
老父親:所以,儒家壓制兵頭,以文制武,也不是說的毫無道理;一旦戰亂,社會動盪,百姓流離失所,必是遍地餓殍,屍骨盈野,千里無雞鳴。嗯,涵兒說的更對,凡事過猶不及;現在綠營、八旗這麼廢材,內不能平亂,外不能拒夷;國無可用之兵,害處更甚。
楊孟晗:現在西人到處殖民,軍艦大炮開路;西人相信,公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不加強國防力量,就是自己找死,早晚西人還會打上門;與其到時被人白白搶走,不如先拿那個錢來,修我戈矛,築我長城。
發完紅包,老父親領著大家到院子裡,開始放爆竹、放煙花;周圍各家也開始接年了,煙花四起,此起彼落,不停地在夜空中綻放;爆竹聲聲,連綿不絕;滬上今年的年味,倒是蠻濃的,喜洋洋的。
欣賞了一會煙花,回到後堂,廚娘端上來熱騰騰的餃子;餃子,是辭舊迎新的第一頓飯;一家人端起酒杯,一起祝福,一起期盼,來年是個豐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