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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六、山東如何破局?

第三百五十六章、山東如何破局?

二阿哥孟曦,這一陣子,忙著兩江與山東的救災(zāi)物資採購、運輸、分發(fā)等等事宜,也是腳不沾地的,沒黑沒夜的;好多天了,家裡人在後堂一起吃飯時,都不怎麼看到他的人影子,每天回家都是比較晚的;好多時候,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時,已是滿天星斗,孩子們早就睡了。

原來吧,大家都光盯著江北的旱災(zāi)了,對旱情不重的皖南、蘇南,幾乎不怎麼關(guān)注的。

沒想到,鋪天蓋地的蝗蟲大軍一來,魚米之鄉(xiāng)的江南,也迅速地,面臨著和淮北一樣的窘境了;田間地頭,村口路邊,不管什麼,只要是帶葉子的,都餵了蝗蟲了。

江南也就去年,剛剛纔喘口氣,老百姓手頭將將稍微鬆快一點,日子好過一點點而已;一轉(zhuǎn)眼,老天爺又變臉了,眼看著還是原還原,今年又得吃糠咽菜了。不,糠皮也許有的吃,菜是一點都沒有了;外面四野,凡是綠的,都讓蝗蟲啃得精精光光;比特麼的剃刀剃的,還要來得乾淨。

連皖南、蘇南、浙北,這些魚米之鄉(xiāng),傳統(tǒng)的糧食輸出地,都需要緊急救災(zāi)救濟了;一下子讓運力,又吃緊幾分,捉襟見肘的,幾乎調(diào)配不過來了。

山東是蝗災(zāi)的始發(fā)地,也是受災(zāi)最嚴重的地區(qū);放眼四野,幾乎看不到綠色;地皮幾乎都是裸露的,光禿禿的。年前,不甘心的老百姓,起早貪黑播下的冬小麥;開春後,麥苗還沒吐穗,就給蝗蟲啃光了;所有的辛苦,都是付諸東流了,連種子都收不回來。

夏糧也無法播種,即使咬牙閉眼,不管不顧地種下去;等苗兒剛生出來,才露出新芽兒;可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蝗蟲落上頭!

以前嘛,是青黃不接,要餓幾天肚子,熬上一陣子;現(xiàn)在,倒徹底歇了,是既沒青也沒黃,接無可接,永遠接不上了。

春季,蝗災(zāi)剛起,夏糧冬小麥沒指望時;很多人,在家裡就守不住了;就開始成羣結(jié)隊地,往膠澳逃荒。嗯,現(xiàn)在,山東百姓都知道,到膠澳是最靠譜的;儘管非常可能,到那兒後,要離開家鄉(xiāng),背井離鄉(xiāng)去海外討生活。

當然,也還有不少人,還是習(xí)慣性地,固執(zhí)地往天津那邊走;到那裡,再尋一條船,沿著海岸線飄到關(guān)外滿洲去;嗯,現(xiàn)在,滿洲好像不怎麼往回攆人了,老少爺們心裡,稍微篤定一點。也有膽大的,直接從老家門口海邊上船,穿過茫茫渤海灣,一船直接殺到營口附近,然後隨便找個海灣就上岸的。

山東銀自發(fā)的,烏泱泱的闖關(guān)東大潮,已經(jīng)沒人攔得住了!

這邊,楊孟晗既然已經(jīng)決定,準備讓李二先生赤膊上陣了,硬著頭皮,無證上崗、無照開業(yè)了。

那就不能放空炮,不能讓頂在一線的李二先生斷糧斷頓;後續(xù)的所有跟進措施,必須抓緊落實到位。所以,楊孟晗還是要跟二阿哥孟曦,好好通下氣,研究研究;怎麼把山東修河這件事的所有後續(xù)事宜,落到實處。

進入正常運營軌道後,新東方洋行、大夏公司、徽商總會他們,戲份反而更多一些;生意的事,還是他們唱主角的。

嗯,衛(wèi)國軍只是幫他們搭一下臺;唱戲的,還是商人羣體;嗯,當然,還需要衛(wèi)國軍在後面,看一下場子;把那些想來收水費、打秋風(fēng)、刮地皮的各路混混們,打翻在地。

二阿哥知道三弟有事找他,今天特意回來得比較早,比較稀少巴巴的,在家裡吃的晚飯。飯後等溜達得差不多之後,楊孟晗把嬌嬌她們幾個小傢伙哄回去,讓各自回去,各找各媽,早點洗澡睡覺。然後,纔過來後花園涼亭,來找二阿哥說事情。

按照預(yù)產(chǎn)期,英丫頭都快到日子了;不過,她也就前幾天纔不上班的。二嫂也再一次成大肚婆了,要添第三胎了;預(yù)產(chǎn)期,也就是比周秀英晚一兩個月的事;因爲是第三胎了,好像二嫂自己,就不是很當回事;嗯,頭胎只要順產(chǎn)了,後面總是好辦些。

月季園楊府,這幾年,年年添人進口;楊孟晗自己倒沒什麼太多感覺,可是,每年來拜年的客人,把這多少帶著恭維的說辭,一說出來;每次,老父親都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開心老半天。

二阿哥也是難得忙裡偷閒,今晚有這個閒心和閒工夫,在假山上涼亭裡,自在地納涼看夜景;遠遠看著楊孟晗過來,讓僕人把冰好的水果和涼茶,提上來擺好。

楊孟晗:二阿哥,前幾天,我已經(jīng)跟李漸甫說定了,讓他出面在山東主持修河;雖然之前,跟大家順嘴一說,拿山東地底下的礦藏來抵債還貸款;但從法律框架上來講,這借款,山東那邊,總要有個法律主體,有個對債權(quán)債務(wù),負最終法律責(zé)任的主體;嗯哼,還有,總要有一幫人伸頭出來,張羅、管事、操操心吧?

二阿哥孟曦:這個問題,我們幾家銀行組成的貸款銀行團,已經(jīng)研究了好幾輪,仔細地探討、商量過這個事兒;大傢伙想了許久,也沒什麼太好的招數(shù)。最後,還是抄襲你老早在滬上,搞的那個諮議會的思路。準備讓狀元公孫毓溎孫犀源先生牽頭,組織本地鄉(xiāng)紳,組成“山東修河資金監(jiān)察諮詢審議委員會”,也簡稱諮議會;準備一縣推選一到兩個,有功名有身份的鄉(xiāng)紳,來當這諮議員。嗯,諮議會與諮議員的架構(gòu)與組織章程,不是借鑑滬上的,就是抄襲大夏的;初步擬定,諮議員五年一屆,可連選連任;諮議會的主要職責(zé),就是作爲法人實體代表,負責(zé)借款、還款、支付利息;並監(jiān)管、控制借貸而來的修河資金的使用與開支。嗯,當然,他們也要協(xié)調(diào)地方關(guān)係,一旦經(jīng)我們勘探發(fā)現(xiàn)礦藏,他們也是作爲礦產(chǎn)資源的代表人,擁有資源的所有權(quán);負責(zé)所有礦產(chǎn),對外合作、談判、開發(fā)等諸般事宜。

哼哼,這諮議會,聽著聽著,好像有點變味了唉,有點走樣了汕;跟人家正宗的議會,有點不搭調(diào)了呀?怎麼越咂摸,越覺得有點像後世,經(jīng)管著公家財產(chǎn)的“怪支尾”了吶!

嗯,這諮議會,也有點不講理哈,就幾個致仕的鄉(xiāng)紳,躲在某間小黑屋裡,嘰嘰咕咕一咕隆,就這麼袖裡乾坤地,給分豬肉了,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把山東人民給代表了汕。

嗯,好像做了看客的我大山東銀,還不能出言反對,是吧?

否則,在下面小話連天的,惹人煩了;急眼了的這些鄉(xiāng)間士紳,立馬上來沒頭沒臉地,呼你一巴掌;還理直氣壯地很大聲地說:夯貨,遮不是爲你好嗎?呱噪個啥?

我大中華官員,不知道從那一年、那一代、那一朝開始的,就不習(xí)慣跟老百姓好好講理、好好說話了,而是更習(xí)慣用打板子的方式,來講道理;嗯,比太平軍拿著刀子講道理,溫柔不了多少。

嗯,不服打到你服,不懂打到你懂,不開竅打到你開竅。

不然,縣官爲什麼會被稱作“父母官”吶;因爲,我大中華父母,就是這樣事;不習(xí)慣跟你好好說話,好好講道理;更習(xí)慣把你拖進小黑屋,沒頭沒腦地,死打一頓!

楊孟晗走了好半天,這會又說得有點口渴,狠狠地灌了一大壺涼茶;使勁地搖著芭蕉扇,呼呼地搧著;嗯,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悶熱許多;就是海邊的滬上,這大夏天的晚上,都是熱烘烘的;都快跟江寧城差不多了似的,也熱得像個火爐。

楊孟晗:今年本就乾旱,加上蝗災(zāi)一起,收成是更沒指望了;嗯,是一點指望都沒有;整個山東,被蝗蟲啃得,只剩下一片片癩痢頭一般的黃土地了。嗯,還有,中原的直隸和河南,因爲蝗蟲來得快,受災(zāi)早,情況比蝗災(zāi)的始發(fā)地山東,恐怕也好不到那裡去;比兩江的淮北地區(qū),還要慘淡幾分的。

二阿哥孟曦:從各方面來的消息,皖南、蘇南雖然旱情不算很嚴重;現(xiàn)在秋糧,在蝗蟲的禍禍下,也是接近絕收;浙北、贛北,至少減半,浙南也只有往年的七成。嗯,前兩天,我碰到瑞臻公,老太公還頗有幾分感慨地跟我說吶;他說,要不是有三弟你,在海外拓展了這麼多地方,運出去這麼多張吃飯的嘴;還運回來這麼多糧食,填補窟窿虧空;才能使兩江百姓的日子,能夠勉強支撐。如若不然,就是老父親能拼了老命,很走運地,頂住了長毛的進攻,又能如何?回頭,還不是會讓這烏泱泱的難民,給逼得上吊,逼得跳江!

民以食爲天,這話,儒家倒是記得死死的;瑞臻公在這方面的感觸,是最深刻的了。

嗯,現(xiàn)在,看不到盡頭的糧食危機,也搞得四九城那幫旗大爺,那麼會拿捏人的那幫人;在糧食這件頭等大事上,現(xiàn)在都捏著鼻子裝熊了。只有楊家能夠從海外,能弄回來糧食,這可就惹不起了;有何叢山的前車之鑑,在前面擺著;一般人,也不敢隨便,再跟楊家動不動就起刺了。嗯,弄得不好,能把人家怎麼樣還不好說吶;反而,大家又要先啃起窩頭了,甚至連窩頭都沒得吃的。

楊孟晗:兩江救災(zāi),畢竟已經(jīng)成體系了;只要稍微加強一點運力,按部就班地運作就好了,問題還不是很大;吃的好壞不好講,至少,可以保證餓不死人。可是,山東夏秋兩季都幾乎絕收了,好多老百姓家裡,隔夜糧可能都沒有;而且,山東這幾年,也反反亂亂的,社會一直很動盪;社會管理的行政體系,其實也是早已破壞殆盡,好多地方行政體系也基本癱瘓了;大家都聽民團大當家的話事,不知縣官在哪裡了。所以,山東想要恢復(fù)往日安寧,走上正軌;必須早日啓動修河工程,越早越好。以工代賑,讓大家短期內(nèi)就能掙到糧食,養(yǎng)家活口;長遠來看,河堤修好後,再花幾年功夫整修耕地,纔有可能,慢慢把蝗蟲蟲災(zāi)源頭,給一點點控制住、抑制住。嗯,在爲弟看來,這也是唯一可行的,不會出現(xiàn)反覆的,對山東現(xiàn)有糜爛局面的化解破局之法。

二阿哥孟曦:嗯,孟晗,修河的資金問題,別看數(shù)字特別大;其實,掰開了、揉碎了說,也並不算嚇人。一是,它不需要一次性到位,至少是分個三五年,分批逐月投入。二是,這裡面,雖然說分成料、工、費等三大類;可除掉有些原料,是要支付真金白銀的;其他的工、費,他們更願意接受拿糧食、食品來支付工費。嗯,現(xiàn)在,糧食一天一個價,用糧食支付工費,人家更樂意;嗯,這個賬,誰都會算的,越是升斗小民越會算。

楊孟晗:呵呵,這個恐怕不僅僅是他們願意吧,咱們也不反對呀;這樣,無形中替南洋大夏國潮水一樣的各類產(chǎn)品,進一步打開了市場了嘛。

二阿哥孟曦:嗯,這事,反正中間是有點繞;但繞來繞去,好在最後是,銀行團拿出錢來,買回大夏的糧食抵充貸款;貸款又變成了對山東的債權(quán);然後,山東諮議會拿礦業(yè)公司的股權(quán)作貸款抵押物。一圈繞下來,原來幾乎是很不靠譜的,“空手套白狼”式的騙錢;竟然華麗轉(zhuǎn)身,真的就“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真的就變成了每個銀行都想分杯羹的“金邊貸款”了。好像,到後來,大家都皆大歡喜,都把該辦的那啥事,都給心想事成的笑呵呵地給辦了;呵呵......

楊孟晗摸摸鼻子,幽幽地說了一嘴:二阿哥,你有沒有想過,銀行團貸出來的這些個大洋;至少,其中很大比例,就是大夏拿了“一張紙”過來,從我大清這塊土地上,一點一點,一年一年地蔫不唧的換走的?

這話,把二阿哥說得也是一愣,沉默半晌,他從來沒朝這個方面想過。

特麼的,細細思量一下,往根子上說,還真是拿我大清自己的錢,貸款給我大清吶;而且,既賺走了利息,還賺了好名聲;真真的,名利雙收!

話說得再糙一點,特麼的,這不就是活脫脫的,既當了裱紙,又立了牌坊嘛!

最後,二阿哥也沒好氣地說:一心只讀聖賢書,真的害死人。也許,有朝一日,四九城裡那些讀聖賢書的,明白過來了;脾氣耿直的,真的會自己把自己捶死;既然遮樣都可以躺著掙錢,幹嘛非要沒皮沒臉地,發(fā)行什麼大錢、寶鈔、官票嘛......

楊孟晗:管他哩,誰讓儒學(xué),一門心思地,只是虛頭巴腦地玩情懷;愣是把漢民族搞殘了,把儒家自己也搞成一羣廢物了;活該!

二阿哥孟曦笑笑:這夏天都快過完了,過幾天都要立秋了,適宜修河的日子,就快來了;可是,四九城好像,還是沒動靜啊。人家真就敢這麼板著,不給銀子不上貢,倫家絕不下發(fā)批準執(zhí)照文書唉。嗯,還是有點不好辦吶,沒有批文就開工修河,不是很名正言順的吶。

楊孟晗摸摸鼻子:名分這東西,能有當然好;但也不能因爲這點糾結(jié),就讓人家死死拿住了啊;我大中華人,咋就這麼老實呢?名不正則言不順,是儒家的執(zhí)念;但說到裡,畢竟是一家之言,一派之言。其實,很多事情,並不盡然的;儒家對很多事情,他們也是搞不明白的,順嘴瞎忽悠而已。

二阿哥孟曦:嗯,孟晗,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這邊開始強行施工了,朝庭突然派來欽差,或者派來旗營、綠營,拿著朝庭詔令,讓工程下馬;那到時候,咱們該怎麼辦?豈不是有點不上不下的。

楊孟晗:嗯,二阿哥;其實,旗人的本性,你可能不是很瞭解;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是色厲內(nèi)荏的;咋呼起來,樣子是蠻嚇人的,很橫很虎的,癩蛤蟆不吃人,樣子很難看的;可是碰到硬茬,慫起來也快當?shù)煤堋`牛阋部赡苈犝f了吧,在滿洲北方,在兇蠻的老毛子跟前,他們的膝蓋,柔軟得像麪條似的。所以,二阿哥,咱就偶爾硬氣一下子嘛,雄起一下嘛;試一哈哈,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汕。嗯哼,甚至,我都有幾分期待,看看他們,在這件事上,能橫出什麼新水平來......

二阿哥盯著楊孟晗,愣怔地看了好半天;心說,這老三,這不是成心要藉機搞點事嘛?動機有點不純嘛,腦後這根反骨,還越長越大了汕。

楊孟晗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有點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已經(jīng)給何卓人、李鴻章,下了命令。如果是誰家的什麼幫閒與包衣奴才,過來阻攔施工,就讓何卓人下面的特別行動隊,領(lǐng)著“山東民間義士”,把他們拿麻袋往頭上一套,一拳夯暈了,拿繩子捆了,直接送上海船,一船送到馬達維奇亞去;嗯,或許,還能賣幾個小錢,換幾袋大米回來救災(zāi)吶,也算廢物利用一下。如果有官員領(lǐng)著衙役過來,給大家添堵;就讓特別行動隊,領(lǐng)著“憤怒的山東百姓”,統(tǒng)統(tǒng)把他們趕到滄州城南;然後,每人敲斷一條腿,讓他們爬回滄州府城;看他們下次,還長不長記性。嗯,要是朝庭有軍隊想進來,阻攔施工;李鴻章的特別支隊和巡防支隊,會第一時間立即出動,絕不放一個“客軍”,進入山東一步;嗯,伸左腳斬左腳,伸右腿斬右腿......

哼哼!既然爾等人面獸心,我又何必那麼擡舉你,還把你等當人看呢!

你做了初一,就攔不住別人將來做十五。

魏無忌,長孫無忌;你無忌,我亦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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