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加勒比海飛來的鴻雁
當初,楊孟晗領軍下南洋時,就對這個時代的熱帶傳染病的預防與醫治問題,就比較重視;知道這是件在這個時代,很容易出大問題的事情;也極盡所能地,做了很多相應的準備。當然,這個時代的中醫,對付這些疾病;尤其是來自廣府的老中醫,還是有一些獨到的辦法的;治療效果,也遠比同時代的西醫,要好很多的。
這個時代,傳染性、致死頻率最高的,全世界大多數地方是霍亂和鼠疫;熱帶地區的瘟疫,如南亞東南亞的登革熱、非洲美洲的黃熱病,也往往是讓外來移民們畏之如虎、談之色變的。
霍亂是水源被污染,飲用水不乾淨而引起的;熱帶瘟疫,主要是通過蚊蟲叮咬,間接傳播的。
所以,楊孟晗老早,就在南洋駐軍軍營所在地,制定了嚴格的預防措施;後來,又通過孟祥大哥的梓歸堂醫院,得以在大夏國內,全社會推廣。不喝生水,不吃生冷;飲用水一定要保持清潔,而且要燒開後才能飲用。在大夏,驅蚊滅蚊,幾乎是項全民運動;尤其是對小孩子,家家的保護措施,都較爲周密;有條件的人家,都是推廣紗門紗窗,或者是使用雙層蚊帳。
也許是基礎工作,做得比較紮實;也許是中醫是這個時代,較爲先進的醫術;尤其是,中西醫結合後,西醫在診療與確診上的優勢,就更加顯露出來了;與中醫花樣繁多的藥物相配合,搭配後,綜合治療效果更加明顯。
有付出,就有回報;幾年下來,在南洋大夏國境內,移民大面積感染某種不知名的疾病,莫名其妙大批死亡的情況;在華人移民中,幾乎沒有出現。
當然,這也讓梓歸堂藥業,在華人心目中,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嗯,應該不只是華人了,猶太佬也在後面,使勁地幫著四處鼓吹吶;嗯,人家可不白吹,每每賺的銀子,比梓歸堂還多得多吶。
喝喝,這世上,什麼來錢最快?除掉截道的,就是賣藥的嘛!
啓德大學梓歸堂醫學院,也把楊孟晗之前,給大家一再要求、強調的這些條款,都上升到了醫學理論高度;也通過議會,制定成規範化的必須人人遵守的法律條文。也通過各國學者的介紹、傳播,進一步演變成了,國際醫學界,對疾病傳播傳染學的基本共同認知。
當然,最先受益的,自然是華人華僑。這也使得大夏國華人移民,對霍亂、鼠疫、熱帶瘟疫等等疾病的防治水平,逐年提高,處於世界領先水平。
嗯,不要小看這小小的進步,霍亂這些疾病,在歐洲與西亞,這個時節,仍然是兇猛如虎,一旦發生了,往往是一死一大批的。登革熱與黃熱病,在非洲與南美,那就更誇張了;輕輕鬆鬆地,能讓某個地區,男女老少一下子放到一大半;某個村莊,一次瘟疫,全死絕了,都不是新鮮事。
中醫對登革熱,還有點辦法,有不少傳統驗方、偏方;但是,對黃熱病,目前,還不知道,這些藥方能不能管用。因爲,這個疾病,在東方病例很少。嗯,儘管從某種意義上講,它和登革熱,也算是親戚,是同一大類疾病;也許,治療方法,也會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童孟源、徐耀去馬島,胡興澄、潘正祥去了卡宴,這都是熱帶病高發地區,尤其是最具代表性,也最有殺傷力的黃熱病;法國佬就是沒頂住,病死率過高;儘管他們已經很努力地蒐羅移民了,殖民地還是人口增長緩慢。
據說,尤其是在法屬圭亞那的卡宴,高盧雞去了,幾乎是去一個死一個,去兩個死一雙。一開始對移民婆羅洲,楊孟晗還不是很擔心;畢竟,華人有那麼多先行者了,路子都已經闖出來了;包括,對付當地特有的疾病,適應當地的水土。但中國人能不能適應馬島與南美的當地水土氣候,楊孟晗也是沒多少底氣的;誰也不敢保證,百分百的不出問題;只能說,儘量事先準備得周到一點地,做好各項前置性的預防工作。
目前看來,在馬島那邊,問題不是很大;這第一批過去的,都有兩年了,到目前沒聽到什麼太大的壞消息。嗯,沒有壞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了汕!
現在,就是不知道,胡興澄、潘正祥他們,在卡宴呆得怎麼樣;嗯,卡宴還是太遠了,通一次信都好囉嗦的。嗯,說著話,胡興澄都出去小一年了,雖然平時偶爾是有一些報平安的信件回來;但是,涉及到在美洲東部發展戰略層面的正式報告,還沒有遞交一份像樣的正式彙報。嗯,當然,這也不能怪他;他去年一路漂洋過海,到達卡宴時,恐怕都快要年底了;怎麼著都要在當地,先細心地,考察個大幾個月,才能執筆給上頭寫材料吧;也許,還要再耐心地,等上一陣子吶。
人很多時候,是不經唸叨的;楊孟晗牽掛著胡興澄、潘正祥他們不幾天,陸耕濃就從啓德港回來了,還真帶回來了,來自卡宴的最新消息。
陸耕濃:幼鳴,我這裡有一份報告,是二月初,胡興澄、潘正祥他們,從卡宴港發出的;嗯,也就是胡興澄公使到達卡宴港三個月之後。
楊孟晗把這份報告,先大致瀏覽了一遍;由於漢人移民,對生活環境衛生,比較注重,不喝生水,不吃生冷;尤其是防蚊驅蚊的事兒,做得比較細緻到位。到達卡宴後,到老胡的報告發出來之前,沒有發生大規模的讓人談之色變的黃熱病疫情。也就是說,頭一批由潘正祥帶去的那一撥人,在卡宴也待了小半年了,沒有特別大的事情發生。嗯,這真是一個不錯不錯的,讓人由衷地開心的好消息。
陸耕濃:幼鳴,老胡在報告裡,專門強調了一件事;也特意就這個問題,給我專門另寫了一封信。後來,我也收集了一些與之相關的資料,也跟尼古拉斯.貝利斯瞭解了一下;同時,我還找了阿禮國和加布裡埃爾.敏體尼,跟他們或深或淺地,聊了幾次。嗯,就是在新格拉納達共和國之巴拿馬地峽,(今南美哥倫比亞,那時候,巴拿馬還是它的一個省。)修建連接大西洋與太平洋的巴拿馬運河汕。嗯,美國人通過好幾個渠道,表達了邀請我們共同參加的意思;也說了,我們有什麼要求,一切都可以談判的;尤其是對聘請中國勞工,意向更加明確。丁默亞也寫信給我,表達了與老胡一樣的意思;也許,美國佬也通過什麼渠道找過他了。他們倆都認爲,也許,對我們來講,這是個難得的、不錯的,歷史性機會;是不是需要,態度更積極地介入進去呢?
呵呵,介入巴拿馬運河?這可是挑動歐美鬼佬的最敏感的神經吶,尤其是約翰牛。
陸耕濃:嗯,幼鳴,這巴拿馬運河吧,說來話長;一旦運河修通了,對溝通大西洋與太平洋,縮短海運里程,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對美國牛仔來說,加強東西海岸的溝通與聯絡,意義非常重大。
楊孟晗笑笑,輕輕搖搖頭:喝喝,耕濃兄,連咱們隔這麼老遠,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好處多多,重要無比;這好事,還能輪到咱們嗎?不知道有多少雙大手,伸過來要搶吶。嗯,這老丁與老胡,都是老江湖啊,這點道理肯定想得明白的呀?
而且,國家間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下手來搶的人多了,互相踩腳後跟,相互蹩馬腿;到後來往往是打翻豬食盆,誰也吃不成的。
歷史上,巴拿馬運河的修建,爲什麼會一拖再拖,幾上幾下;主角也換了好幾茬,你方唱罷我登場;就是因爲大家互相蹩馬腿,互相搶戲搶臺詞,相互掐著,鬧得太兇了,活活給耽誤了汕。
陸耕濃:老胡應該是用了點精力,花了點心思,在這件事情上的。嗯,寄回來的資料,也比較翔實。嗯,他在信中說;早在1843年,新格拉納達政府,就照會英、法、美、荷、西班牙等國,提議由它們共同出資,合建巴拿馬運河;並由各國共同承諾,保證運河未來的中立地位。但除美國以外,各國均未予理睬。其實,早在1835年,美國即與新格拉納達就開鑿運河一事,就進行過第一輪磋商,當時因爲分歧較大,無果而終。這次,新格拉納達舊事重提,美國自然樂於接受,態度最積極。1846年12月12日,經過歷時一年有餘的長時間談判之後,美國與新格拉納達締結了《美國、新格拉納達和平、友好、航海及通商條約》,也稱《彼得拉克-馬利亞里諾條約》。嗯,當然,美國牛仔也沒那麼實在,心眼也不少;考慮到新格拉納達政局動盪,爲防意外,美國人也還留了好幾手吶。這個也不奇怪,西班牙裔這一系列殖民地國家,政局穩定的,就幾乎沒有;好像,所有的西班牙裔,都是這尿性;不互相打打內戰,就不是正宗的鬥牛士,不配做我大西班牙人。1848年美墨戰爭結束後,美國與墨西哥簽訂《瓜達盧佩-伊達爾哥條約》,掌握了在特萬特佩克地峽開鑿運河的權力。1849年,又與尼加拉瓜簽訂《斯夸爾條約》,取得了開鑿尼加拉瓜運河的特權。1849年,因爲加利福尼亞舊金山發現金礦,美國西部經濟飛速發展;跨洋運河的開鑿,越發日益受到各方關注;潛在的巨大經濟利益,也更加引人注目了。羽翼未豐的美國佬,也怕牛牛老大賊惦記;預見到實力雄厚的英國佬,可能也會參與開鑿運河的爭奪;於是乎,未雨綢繆,搶先向英國主動提出,未來巴拿馬運河中立化的建議;這個倡議,得到英國朝野的熱烈響應,大家都覺得自家這個表兄弟,還算懂事。1850年4月19日,美國國務卿約翰·克萊頓與英國全權代表亨利·布爾沃在華盛頓簽訂了《美國和英國關於連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通航運河的條約》。條約承諾,當締約雙方發生戰爭時,任何一方也不能向對方封鎖運河,美、英兩國共同負責保護任何一方修建運河工程的財產不受侵犯;運河完工後,雙方將共同保護它,使其不受阻礙、劫奪或不公允的沒收,雙方共同保證運河的中立;以使該運河永久自由開放,所投入的資本會有穩固、可靠的投資回報。通過這一條約,美國以運河永久自由開放、中立爲代價,排除了英國以武力獨佔運河的危險。
楊孟晗細心地聽著,久久沒有說話;嗯,也不想太打擊他們的積極性;畢竟,這是陸耕濃獨立掌管大夏外交部之後,想幹的第一件大事!
楊孟晗:呵呵,耕濃兄,你想想看;美國牛仔既然已經做了這麼多工作了,那就是說明,他們對巴拿馬運河,是志在必得囉!他們連英國人,都拿塊糖哄得讓他們,離得遠遠的。你說,會把機會,留給還差得很遠的遠在東方的我們嗎?
陸耕濃笑笑,似乎是想把情況,說得再透徹一些:嗯,幼鳴,美國牛仔爲了給修建運河,做好前期準備;1850年,美國人還耗資750萬美元,在巴拿馬地峽,在離預定修建運河的地方不遠,平行地修建了一條連接兩大洋的單軌鐵路。工程歷時五年,去年底纔算完工,正式通車。嗯,按照美國與新格拉納達簽訂的條約,從1846年起,美國公民自動獲得自由穿過巴拿馬地峽的權力;前往西海岸的美國旅客、遊客,潮水般地涌來,過境前往西海岸,當然,也帶來了無數的美元。嗯,在我們看來,這明明是好事啊;可是,這些西班牙土老倌兒,腦子裡坑就這麼大,思維方式就是這麼擰著勁。嗯哼,在對北方這大塊頭強鄰,懷有強烈的恐懼防範心理,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蠻不講理地吞併了,吃得渣都不剩的巴拿馬人眼裡看來;這種所謂的經濟上的輸血式消費,卻幾近經濟侵略,就是上俺們家裡來窮嘚瑟。嗯,他們巴拿馬人,對美國人並不友好;嗯,當然,所有的美洲各國西班牙裔移民後代,對美國牛仔,都不太友好。這些年,美國牛仔發達了,淨欺負他們這些西班牙土老倌兒了。
呵呵,這不奇怪,美國牛仔的地盤,原來好多都是西班牙人,辛辛苦苦開拓了好多年的殖民地吶;美國牛仔所謂的開疆拓土,大部分,都是挖我大西班牙鬥牛士的牆角吶;倫家能看你順眼,那纔是怪事吶!
陸耕濃:嗯,幼鳴,我這裡還有一個丁默亞公使,從夏威夷發回來的,一條與巴拿馬運河的相關聯的最新消息。1856年4月15日,一名美國人,在巴拿馬火車站購買西瓜時,不知怎麼地,與本地攤主發生口角糾紛,拒付貨款,雙方遂起爭端;由於圍觀的巴拿馬人和美國人,雙方情緒都比較激動;肢體衝突,很快演變成一場比較血腥的持續數小時的槍戰。外地來的美國佬,強龍不壓地頭蛇,自然沒佔到便宜;他們死傷31人,巴拿馬方面傷亡好像是15人。事件發生後,美國的特派全權專使,自然是很囂張地打上門去,對新格拉納達政府,發出了戰爭威脅;嗯,如果不拿出讓俺滿意的錢來,美國將立即佔領巴拿馬地峽。對此,新格拉納達總統的回答也很簡單:任何一個地峽的過路客,都無權向我們的公民開槍;我們的公民沒有逆來順受的習慣;容忍這種橫行霸道的屈辱的民族,是不配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
喝喝,那意思就是,要戰便戰,擼起袖子加油幹囉!
呵呵,國內就沒幾個毛人的新格拉納達,也不慫嘛,輸人不輸陣嘛!
楊孟晗摸摸鼻子,想想也是一樂:你是說,丁默亞公使的判斷是,美國肯定會出兵;然後,在輕鬆獲勝後,大概率會提出更苛刻的條件,並藉機加快推動巴拿馬運河的開掘施工進程?或者,乾脆就是賴驢打滾,死不要臉地,佔下那塊地方不走了?
嗯哼,中美洲和南美洲交匯處的,只有48公里寬的巴拿馬地峽,是開鑿運河的最合適地段;其他地方,勉強上馬也不是不行,但都比巴拿馬地峽這地方,費時費錢得多。而且,花個天文數字的投資,同時修上好幾條,也沒有必要;所以,巴拿馬這地方,擱誰都想要,擱誰都眼饞;倫家美國牛仔是想哭,沒機會扁嘴吶;蠻說,這些西班牙土著們,現在,還這麼貼心地,主動給牛仔們,白送了這麼一個漂亮的介入藉口。
嗯哼,這幾位,不會是被金能亨給忽悠的心動了,也跟著一起上,打幾下太平拳,順手也撈點好處吧?
楊孟晗似笑非笑的:耕濃兄,不用著急吧,這事情肯定還會有很多變數的;嗯,別的利益牽扯、爭議、博弈,咱就姑且不說它。我就說一點,無論是約翰牛,還是高盧雞、美國牛仔,還有就是在那個地方待了三百多年了的西班牙、葡萄牙後裔們;到目前爲止,誰家也沒有辦法,很好地解決熱帶疫病的問題;還是動不動地,就一死一大片。嗯,至少,目前,巴拿馬那地方,還不具備大批人員聚集,大面積施工的必備醫療條件。
嗯哼,楊孟晗心裡有數,在沒有找到很有效的辦法,解決黃熱病這個問題之前;不管是賊惦記啊,還是官惦記,神馬都是浮雲!
呃嗯,不對,我想岔了!
這丁默亞、胡興澄,還真是兩條老狐貍唉!
嗯哼,是不是他們已經預料到了,即使美國牛仔,不要臉地衝上去了;到頭來,他們還是搞不定這件事,他們肯定會吃癟,肯定會弄得灰頭灰臉的!
然後吶,喝喝,然後,或許,一如這二位說的那樣事,對我大夏人來說,歷史性的機會,真的就來了!
嘿!這二位,還能耐大了,這是;還玩起國際版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