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泉笑著,道:“好好好,不說這些了,我們剛才約好的事,你別忘了。”
“嗯,我不會忘的,明天霍漱清回來,我會和他商量一下的,該怎么做,我想聽一下他的意見。”蘇凡道。
“嗯,你是該和他商量一下,夫妻兩個,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好好說。他不會不支持你的!”曾泉道。
“你也是,夫妻兩個,還是要把話說出來!”蘇凡望著他,道。
“嗯,那就這樣,明天見!”曾泉說完,就朝著父親的院落走去了。
剛走了兩步,就發現方希悠——
“你?你怎么在這里?”曾泉愣了下,問道。
“門口警衛打電話說你回來了,爸爸們讓我過來接你一下。”方希悠說著,看了眼蘇凡離去的背影,對曾泉微笑了,道,“你們出去玩了什么?我怕打擾你們,就沒給你打電話。”
“沒什么,就,”曾泉頓了下,想想蘇凡剛才和他說的,還是說,“開車出去吹了吹風,聊了幾句。”
方希悠“哦”了一聲,然后攬著他的胳膊,道:“走吧,他們在等你呢!”
黑暗中,夫妻兩個人朝著父親的書房而去。
推開門,曾泉看見和父親坐在一起的方慕白,叫了聲“爸——”
“回來了?”方慕白道。
“嗯。對不起,出去的時間有點長。”曾泉道。
“沒事,你坐吧,我們好好談談。剛才你爸和我說了——”方慕白道。
方希悠便給曾泉倒了杯茶,坐在一旁。
聽著兩位父親和曾泉談工作,方希悠的心里,卻不怎么平靜。
剛才,曾泉和蘇凡干什么去了?曾泉對蘇凡說的那個“約好的事”是什么?
看著曾泉,方希悠卻是不能開口。
也許,沒什么事吧!蘇凡不是說要和霍漱清商量嗎?可能還是霍漱清和蘇凡的事。可是,如果只是他們兩個的事,和曾泉沒關系,為什么曾泉要說“約好的”?
方希悠怎么都想不通。
“既然你答應了首長,首長對你有這樣的期望,到了滬城之后,好好工作,做出一點起色,這樣你也好跟方方面面交代。”方慕白對曾泉道。
“是的,爸,我明白,到了滬城之后,我會和覃叔叔好好談談,了解一下情況——”曾泉道。
“工作是要做,但是,更重要的是——”方慕白看著曾泉,頓了下,道,“最重要的是,要和中央一條心,絕對,不能有二心。關于你的這一點,我們是放心的。”
“慕白的意思是,滬城那邊情況復雜,春明去了這些日子,和我說那邊的情況,比他之前預想的要麻煩。”曾元進說著,看著方慕白。
“所以,泉兒過去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春明先把穩定工作做好,各方面人心穩定下來,才能做事。”方慕白道。
“是,爸爸!”曾泉道。
“不過,之前那邊搶著要滬城,雖說現在放棄了,可是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和春明書記順順當當的。他們在滬城耕耘這么些年,影響力不是可以輕易就解除的。跟你強調的也是這個意思,不管何時,必須保證各級干部和中央一條心,必須,一條心,明白嗎?這是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岳父對曾泉道。
“我會努力向覃叔叔學習這方面的工作經驗。”曾泉道。
“嗯,春明在那邊,可以教教你,這樣我們也多少會少操心一點。”曾元進道,“春明是老同志了,做事有分寸,你多學著點。”
“是,我知道了,爸。”曾泉道。
“不過,說到首長說的那件事——”方慕白說著,看向女兒,“希悠——”
方希悠的思緒,猛地被父親拉了回來。
“剛才我也和你說了,現在,泉兒回來了,我們兩個當爸的,要好好和你們談談你們兩個的事了。”方慕白神情嚴肅,道。
方希悠和曾泉對視一眼,沒說話。
“前些日子,你們兩個一會兒這個要離婚,一會兒那個又說離婚,我們也都和你們談過了,給了你們自由。現在,事情到了這份兒上,你們必須跟我們說老實說,你們,到底打算是好好過下去呢,還是繼續跟過去一樣發神經?”方慕白毫不客氣,批評道。
“我們哪有發神——”方希悠低聲道。
“不是發神經,那是做什么?婚姻是兒戲嗎?”方慕白道。
方希悠不說話了,低下頭。
“爸——”耳畔,曾泉的聲音傳來,方希悠剛要看他,卻發現他的手,覆在了她那雙放在膝蓋的手上。
方希悠,愣住了,看向他,他卻,沒有看她,只是認真地望著兩位父親。
“這些年,不止是前幾天的事,更大的錯,在我,不是希悠!”曾泉道。
方希悠,呆住了,看著他的時候,他也轉頭看著她。
“是我一直以來太任性,對待事業、對待家庭、對待婚姻,沒有一個身為男人的擔當,讓大家為我擔心,讓希悠——”他說著,輕輕握住方希悠的手,方希悠的手,顫抖著。
頓了下,他接著說:“讓希悠受苦,對不起!”
曾元進和方慕白都沒有說話。
“我希望兩位父親,還有希悠,給我第二次機會,讓我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重新開始!可以嗎?”曾泉望著方希悠,道。
方希悠轉過臉,眼眶中淚花閃閃。
他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牽動著的,是他的心。
“希悠,過去,我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合格的丈夫,我做了那么多傷害你的事,可你還是,一直愛我幫我——”他說著,方希悠轉過頭望著他。
四目相對,曾泉的鼻頭,一陣酸澀。
“對不起!希悠!”他說。
方希悠閉上眼,淚水涌出眼眶。
她的肩膀,被他攬住,她趴在他的肩頭,無聲落淚。
等了這么多年,她,終究還是等到了他的,道歉嗎?
真心的,道歉,不是嗎?
“從今以后,我會好好愛你,就和其他的夫妻一樣,好好生活,可以嗎,希悠?”他低聲道。
方希悠點頭。
方慕白嘆了口氣,沒說話。
“你們兩個應該很清楚,工作是一方面,你們兩個的婚姻,對于未來的計劃也是非常重要的。最近一段時間你們鬧的,盡人皆知。現在既然和好了,這個影響,你們要慢慢努力消除。”曾元進道。
曾泉給方希悠擦著眼淚,然后望著兩位父親,道:“是,我們會的。”
“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曾元進看著方慕白,方慕白點點頭。
Wшw?ttκá n?¢ ○
“更重要的,就是你們兩個要盡快,生個孩子。”曾元進道。
方希悠的臉頰紅了,低下頭。
“是的,我知道,所以,這件事,我們也會努力。”曾泉握著妻子的手,應聲道。
“希悠呢?”方慕白問女兒。
“爸,我知道了。”方希悠看了父親一眼,道。
“這事兒呢,你們努力試試,要是,要是有什么問題,盡早去看醫生來解決,沒有孩子是不行的。”方慕白道。
“是,爸!我們會盡快給你們消息。”曾泉道。
當生孩子變得跟政治任務一樣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一種悲哀呢?
此刻的方希悠,并沒有想到這一點,她想要個孩子,和曾泉的孩子,所以,其他的念頭,即便是冒出來,也只會從腦子里一閃而過,不會停留。
“還有——”曾元進開口道,“你們有什么問題,現在需要我們為你們做什么,就說出來,今晚我們好好談。”
于是,這一夜,在曾元進的書房里,關于曾泉和方希悠的未來,不管是事業還是婚姻,都這樣做出了決定。
商討完畢,曾泉和方希悠一起送方慕白回到了方家的門口,兩個人就準備曾家——
“我們,回去我們自己的家,好嗎,阿泉?”方希悠抓著他的手,問。
“我們的家?”他問。
她的臉頰滾燙,點頭。可是,路燈并沒有照出來那種興奮的紅色。
“好,那我去開車——”曾泉道。
“不用,我讓警衛把我的車開出來。”方希悠說著,松開他的手,轉身就走向了自家的門。
可是,她才走了兩步,就快步折身走向他。
曾泉愣住了,不知道她怎么又回來了。
然而,當她踮起腳,紅唇吻上他的雙唇的時候,曾泉的腦子里,一道電光閃過——
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她的背影走向了她家的門,這個場景,就如同多年以前一樣,和以前,一模一樣。
蘇凡并不知道父親和兄嫂具體談了什么,可是,既然曾泉要去滬城履任,而方慕白也深夜前來了,那么,肯定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商議的。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輕易得到的,沒有什么事不需要付出代價就可以得到的。不管對于誰來說,這一條都是成立的。
可是,即便是要失去,要付出,也總不能忘記初心啊!
蘇凡走進自己的書房,打開燈,翻出書架上擺放著的以前的筆記。
這些筆記,太久太久沒有翻開過。如果不是家里衛生打掃的勤快,恐怕筆記一拿下來就要跟著掉一層灰下來了。
蘇凡抬手輕輕擦著畫冊的表面,那粗糙的紙面,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那寬厚的繪畫本上,一頁頁都是她曾經的記錄。有的畫著一條婚紗的大致雛形,有的則精細的畫著花邊和裝飾等等。
她蹲在書架邊,一頁頁的翻著,往昔的回憶,開始浮上腦海。
當初,她決定去參加婚紗新秀賽的時候,都是晚上在念卿睡著了才趴在床邊開始畫,總是畫著畫著就睡著了。等到醒來,才發現鉛筆在紙上畫出了極其復雜的線條。她便會苦笑著,合上畫本,躺到床上,會累到連燈都忘記關掉。
畫出來的樣稿,還要一遍遍修改,然后去選料準備裁剪。工作室里其他的工人都離開后,她還是一個人開著燈,踩著縫紉機的踏板,在那里一個針腳一個針腳,縫制出心里想要的婚紗。
她從沒和別人說過,其實,第一次送去參賽,也就是得獎的那條婚紗,是她那么幾年夢想著嫁給霍漱清的時候穿的婚紗——盡管她知道那個夢想簡直渺茫的不得了,可是,在夢里,那條婚紗總是會出現,和他一起出現。
看著這些記憶,她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