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走近黛玉身邊坐下,又細細打量一番,因問:“妹妹可曾讀書?“
黛玉道:“不曾讀書,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寶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黛玉便說了名字。寶玉又問表字。
黛玉道:“無字。“
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
“寶哥哥,你有字嗎?”賈璐直接插話道,這可是不少同人文詬病的地方,就是賈璐對此也看不上,女子的字一般都是有長輩在及笄禮上所起,這寶玉算什么,竟給黛玉起字。
寶玉楞了一下,搖搖頭“我也沒有。”
探春還在生氣,迎春接著笑道,“寶哥哥自己都沒有字,就想給林妹妹起字了。”
寶玉焉了焉,隨即又放在腦后了。賈璐、黛玉看此,對寶玉平添了幾分好感,一個在錦繡堆里被嬌寵的長大的人,被如此反駁也不生氣,好好脾氣的小正太總是會讓人歡喜的。
寶玉又問黛玉:“可也有玉沒有?“眾人不解其語。
黛玉便忖度著,因他有玉,故問我有也無。因答道:“我沒有那個。想來那玉亦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
寶玉聽了,登時發作起癡狂病來,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罵道:“什么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嚇的眾人一擁爭去拾玉。
賈母急的摟了寶玉道:“孽障!你生氣,要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寶玉滿面淚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沒有,單我有,我就沒趣,如今來了這么一個神仙似的妹妹也沒有,可知這不是個好東西!“
賈母忙哄他道:“你這妹妹原有這個來的,因你姑媽去世時,舍不得你妹妹,無法可處,遂將她的玉帶了去了:一則全殉葬之禮,盡你妹妹之孝心;二則你姑媽之靈,亦可權作見了女兒之意。因此她只說沒有這個,不便自己夸張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還不好生慎重帶上,仔細你娘知道了!“說著,便向丫鬟手中接來,親與他帶上。寶玉聽如此說,想一想,竟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別論了。
黛玉看到眾人都圍到了寶玉身邊,看賈母不曾問自己就編了話騙寶玉,可見寶玉地位,自己將他惹哭了,擔憂害怕席卷而來。
靠在黛玉身邊的賈璐明顯感覺到黛玉在顫抖,賈璐將自己的胖手塞到黛玉手中,嘟囔著,“寶哥哥也太鬧騰了些吧,這屋里誰每個金啊玉啊什么的,我都有一大箱子的玉了。”
黛玉聽到賈璐這么少年老成的抱怨,開懷了許多,握住她胖胖軟軟的手,也不再緊張到發抖了。
當下,奶娘來請問黛玉之房舍。
賈母便說:“今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里面,把你林姑娘暫安置碧紗櫥里。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罷。“
寶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紗櫥外的床上很妥當,何必又出來鬧的老祖宗不得安靜。“
賈母想了一想,說:“寶玉莫鬧,你四妹妹也要在這兒住著,她可是為了黛玉丫頭才來的,你不是總說你璐妹妹不常來嗎?“
寶玉聽此歡喜極了,他向來喜歡和姐姐妹妹在一起,如今來了個天仙一樣的妹妹,一直不常到的四妹妹也來了,早忘了自己不能住在碧紗廚的不愉快。
賈母安排每人一個奶娘并一個丫頭照管,余者在外間上夜聽喚。一面早有熙鳳命人送了一頂藕合色花帳,并幾件錦被緞褥之類。
黛玉只帶了兩個人來:一個是自幼奶娘王嬤嬤,一個是十歲的小丫頭,亦是自幼隨身的,名喚雪雁。賈母見雪雁甚小,一團孩氣,王嬤嬤又極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將自己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頭,名喚鸚哥者與了黛玉。外亦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個教引嬤嬤,除貼身掌管釵釧盥沐兩個丫鬟外,另有五六個灑掃房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在榮國府,每個暫居的姑娘都有一個本府的丫鬟陪著,或是二等,或是一等,都是從賈母身邊出來的。像史湘云身邊的原先是珍珠后來換成的翠縷,黛玉的紫鵑,賈璐身邊也有一個賈母給的叫玻璃的,不過賈璐不常來,通常時候玻璃還是在賈母身邊伺候著。
當下,王嬤嬤與鸚哥陪侍黛玉在碧紗櫥內。賈璐之乳母王嬤嬤,并大丫鬟名喚焦茜者,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賈璐在里頭與黛玉說話,鸚哥上前請安。
黛玉轉頭看這個叫鸚哥的丫頭,因著是外祖母所賜,也不敢托大,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很符合賈母一貫眼光,是個嬌嫩水靈的,她是賈母所賜的丫鬟,是要敬著的,忙讓雪雁將人扶起來,問:“鸚哥可是你的本名?”
“不是,當初進了老太太的院子,接了上一屆丫鬟的名。如今女婢被賜予姑娘,自然是由姑娘起名。”鸚哥低首回應道。
黛玉疑惑看向旁人,賈璐解疑道,“是這樣的,寶哥哥身邊的襲人就是原來老太太身邊的珍珠,史姐姐身邊的翠縷也是改名的,我這有個叫玻璃的,說起來我也沒改名呢!快,讓玻璃過來,我給起個好名。”
黛玉看賈璐說到什么是什么,風風火火的,無奈地笑著點點她的額頭。姐兒疑惑看向她,黛玉含笑搖搖頭。
回過神來,想到還有人等著她呢,看著鸚哥身邊的雪雁,對鸚哥說,“我這丫頭叫雪雁,你跟著她叫紫鵑可好?”
鸚哥,不,是紫鵑道謝道,“謝姑娘賜名。”
這邊玻璃也過來了,賈璐想著紅樓中眾丫鬟的名字都美得很,自己也要起個美美的名字,但憑她半吊子的墨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又不肯向黛玉求助,只得自己攪著腦子想著。想起襲人名字來歷,突然腦光一閃。
問:“你的本名是什么?”
玻璃回,“奴婢本姓周,至于名字,不過是丫頭丫頭得混叫著的。”
“周?周?周能起個什么名?***,周星馳,周伯通,我去!這起啥呀!”
黛玉看賈璐為難的樣子,問,要不要幫忙。
姐兒搖頭說,“有了,就叫墨染,對,就叫墨染。”
黛玉看此名似有來歷,問,“這名出自何處?”
姐兒故作高深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其實那有什么來歷,不過是賈璐學千字文剛學到“墨悲絲染,詩贊羔羊”,從中湊出來的名。
墨染得了這么有詩意的名,也心滿意足得道了謝,退下了。
姐兒和黛玉又說了一會子的話,王媽媽來請人,說該睡了方罷,賈璐還想著和黛玉一塊睡,但被王媽媽勸住了,說林姑娘坐船必是累了,姑娘去了,她還要起身迎接,莫要打擾。賈璐想到她的這個媽媽當初也是從南方坐船而來,定是了解的。也就不去了,讓王媽媽去看看。
將睡時聽到外頭有響動,想來是襲人來安慰了吧,可惜我住碧紗廚外間,要想過去就得鬧醒我,她可沒那膽量。果然聽著聲響沒了。笑嘻嘻地為自己點個贊。
黛玉剛來,雖被寶玉驚著了,但有賈璐陪著,倒也還好。而后又有紫鵑仔細叮囑賈府事宜,王媽媽這個同時南邊的人小心安慰著,心情放松了些。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