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就要退縮,忽然想到賈敬讓他背了好幾天的東西,咬咬牙,閉著眼睛背了出來。
“老太太要告就去告,這京都這么大,可有住在馬棚邊上的忤逆子嗎?有連正房都讓個幼弟竊據(jù)數(shù)十年的忤逆子嗎?有因為處置了家中的犯了錯家生子就被老娘告忤逆的人嗎?
老太太橫豎去告,我得了忤逆,我也不當(dāng)這個榮府當(dāng)家人了,眼睛一閉我就去見老祖母去,我就要去找老祖母和祖父大人問問,他們選的什么兒媳婦!偏心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您老人家還是想想百年之后,怎么跟老祖父和老祖母大人稟告吧!
我死了,這榮國公府就是賈璉的了,我倒要看看,二弟有沒有那個厚臉皮依附侄子過活。
咱們這個大門,這個榮國府的牌匾,還有這榮禧堂中的等等違制之物都要被拆了去,我看宮里娘娘還有沒有這個臉皮稱自己是榮國府的嫡長孫女!”
賈赦閉著眼睛,嘴里咕嚕咕嚕就將背了好幾天的東西給吐了出來,內(nèi)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卻連睜開眼睛得勇氣都沒有。
滴答,滴答。
賈母房中掛著得西洋掛鐘響了兩下,還是半點聲響都沒有,賈赦正要忐忑得睜開眼,就聽得一陣陣女子得尖叫聲傳來。
“老太太!老太太!”
原來是賈母也暈了過去,這下子整個榮禧堂沸騰了起來,慌忙得有擔(dān)憂的,非要靠上去看看老太太,有著急的去請大夫的,還有的去請外頭賈璉回來的,更多的是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賈赦心頭一跳,也是慌得不行,生怕把賈母給氣出個好歹,趁著院子里慌亂,三步兩步竄了出去,直奔寧國府而去!
“大哥!大哥!怎么辦!老太太被我給氣暈過去了,怎么辦!要是有個好歹怎么辦,我就說不能這么說吧!你還非要我背了那個,可不就老太太被氣暈過去了!”
賈敬憑借著早早的預(yù)料,早就在關(guān)注榮府的這一事件了,聽說先是王夫人被氣暈過去了,之后又是老太太被氣暈過去,心情大好,當(dāng)下都能下床走兩步了,賈赦就是在這個時候闖了進(jìn)來的。
賈敬見他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樣子,寬慰道,
“冷靜點,說都說出來了,還能收回來不成,既然說都說了,那還是想著如何收尾才好!”
賈赦腦中靈光一閃,“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樣會氣暈了老太太?”
“咳!”賈敬咳嗽了一聲,這個賈赦這會怎么腦子就這么靈光了呢。
他還真是故意的,尤其是見賈母這個外姓女人壓制了榮府一整支脈數(shù)十年,尤其是賈赦那個慫樣,他一個旁人瞧著就憋屈得很。
不過這個過了癮就罷了,不用讓他知道,便道,
“這怎么可能,我原是為你打算,老太太若是氣出什么,不是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嗎?我怎么會干這個賠本買賣呢?”
賈赦想想也是,頗為垂頭喪氣,道,“那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不會真有什么樣吧?”
能有什么事啊!就這么點事情還能氣著了她?
當(dāng)年她得心肝黛玉去世都沒氣死,賈家被抄家她照樣活得好好得分配私房,他賈赦算是那根蔥啊,能氣著他老人家?
賈敬暗道。
“這老太太的事情橫豎有太醫(yī)看著呢,你便是再急也沒用,不若趁著老太太和王夫人都昏迷的時候,把該做好的都做好了,就是她們醒了過來也不能改變了的!”
“還能有什么事啊?”
賈敬翻了白眼,“那個賴家啊,你趕緊過去將賴家的事情處理好了,讓衙門定了案子,然后將賴家的家產(chǎn)都給收回來,這些你不要嗎?”
賈赦忽然來了精神,連連點頭,“要啊要啊!”
他就是窮啊,他那個古玩器具什么的,哪一個不是幾百上千兩銀子的。
就是老國公和國公夫人給他留了再多的家產(chǎn),這么多年下來也是丁點都不剩下了,賈家公中的那點銀子他瞧不上,王熙鳳看得緊,也不是他碰得到的。
若不然,他也不至于瞧上鴛鴦了去,不僅沒得到,反而還惹了一身騷。
這個賴家自從賈母四十五年前當(dāng)重孫媳婦的時候,開始管家就開始興盛,隨著賈母地位的提高,他們也水漲船高,這么多年經(jīng)營下來,那家產(chǎn),好家伙,可比榮國府那個空殼子似的公中富多了。
想到這賴家那個規(guī)整敞亮的大院子,想到他們家女人穿金戴銀的,賈赦也坐不住了,老太太什么的也拋之腦后了,也不大招呼出了門就去了衙門里,收拾賴家那一伙的。
賈赦十多年的老宅男了,又沒什么本事,京都中,多少年了沒有瞧見他的身影,陡然就見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得處理家奴,還是賈母的心腹嬤嬤家,這樣的熱鬧事情,眾人都去圍觀了。
這京都之中的各大豪門勛貴之中,雖說賈家不算出名,但賈母這么偏心騙到咯吱窩里的老太太也是世間少有的,旁人恨其不爭,但賈赦就是慫,怎么辦呢?
索性眼不見為凈,誰知道窩囊了一輩子的賈赦竟然雄起了,那賈家那個控制欲極強(qiáng)的老太太豈會善罷甘休,一眾閑人們趕緊搬著小板凳,坐視榮府鬧劇。
賈赦是榮國府的法定當(dāng)家人,這賴家又是貪腐在前,判刑是一判一個準(zhǔn)的,賴家就跟好不容易養(yǎng)肥了的肥羊一樣,被吃干抹凈了,而賈赦確是吃得滿嘴流油。
等到賈母等人緩過來之后,賴家的早就流放的流放,發(fā)賣的發(fā)賣了,家產(chǎn)也被賈赦給吃到肚子里了,無奈,賈母雖然暴怒,卻只能忍下了,總不見得真的去告這個逆子忤逆吧?
這樣自己幾輩子的老臉都要丟盡了,還會連累的政兒和宮里的娘娘。
收下了賴家家產(chǎn)的賈赦,躲在賴家那個收上來的屋子里,瑟瑟忐忑,卻不見賈母有半分動靜,悄悄回了家,賈母懶得見他了,也不管他也不罵他,賈赦什么事兒都沒有就收拾了之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賴家眾人。
不僅是外頭的吃瓜群眾吃驚,就是府上家下人見此也不由得對賈赦這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大老爺尊重了些。
忽然的,賈赦覺得賈母其實也沒有這么可怕,她唯一的手段就是告他忤逆,但她顧慮著賈政和宮里的元春,沒這個膽子,這賈政又不在,這府上可不就是隨著自己折騰了嗎?
賈母可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不管不顧,反而縱容了賈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