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見板兒這么不聽話,掐著板兒的腮幫子,壓著他的肩膀要他屈身行禮,偏板兒只一昧躲在姥姥身后,不敢出來。
賈璐見劉姥姥又是掐又是打的,忙阻止道,
“不礙事,不要逼他了,往日我母親逼我學(xué)禮儀我也是厭的,不必怪他。”
賈璐打斷劉姥姥和王熙鳳的談話頗為尷尬,問道“不知姥姥來是有什么事?”
“這不快要過年了,這家里連個(gè)過年的吃食都沒有,就,就來投奔你們了。”
劉姥姥此前有對(duì)璉二奶說過,正巧賈璐來了打斷了,劉姥姥偏頭看**奶。
王熙鳳笑道,
“若論親戚之間,原該不等上門來就該有照應(yīng)才是。但如今家內(nèi)雜事太煩,太太漸上了年紀(jì),一時(shí)想不到也是有的。況是我近來接著管些事,都不大知道這些個(gè)親戚們。今兒你既老遠(yuǎn)的來了,又是頭一次見我張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你是不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銀錢也不是隨意拿的,總管房,賬房哪一處不得經(jīng)過,貿(mào)貿(mào)然得也不好取,可巧昨兒太太給我的丫頭們做衣裳的二十兩銀子,我還沒動(dòng)呢,你若不嫌少,就暫且先拿了去罷。”
這次賈璐在著,既是小姑子還不是一個(gè)府的,王熙鳳到底沒再說出“我們的艱難,大有大的難處”什么的。
不過賈璐雖是在一旁靜靜聽著,對(duì)此還是頗為看不上的,現(xiàn)在賈家沒什么大的開支,政治投資,還算勉強(qiáng)收支平衡,還用不到她的嫁妝,二十兩銀子對(duì)王熙鳳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至于這么麻煩嗎!
劉姥姥可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也不知道這總管房、賬房是做什么的,只聽著取錢不好取,內(nèi)心突突的,后來聽著這有二十兩銀子,又笑瞇了眼。
“俗語說:‘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憑他怎樣,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你們做衣服的錢就夠我們莊稼人舒舒服服過個(gè)富裕年,來年也能松快松快了。”
王熙鳳聽了笑而不語,平兒拿了包銀子交給劉姥姥,又拿了一吊錢說是給他們坐車回去。
賈璐在他們說話的時(shí)候,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自己手小,力氣也不大,沒敢?guī)Ы痂C子,怕重折了手腕,手上只有一只銀鐲子,見他們說話就要結(jié)束了,褪了鐲子,遞給劉姥姥,
“劉姥姥且等等,這鐲子你們?nèi)诹艘埠卯?dāng)銀子使,還有你說今年日子難過是怎的?”
劉姥姥接過鐲子一摸,這鐲子雖然不重,但鐲子上鑲嵌著各種寶石,一看就是不簡(jiǎn)單的。自是不敢要的,將鐲子一推,
“姑娘這太貴重,我們不敢收,快收回去。我們這莊稼人就是看天吃飯的,這兩年雨水少,入秋沒多久溫度就降得厲害,上半季還好,下半季的莊家還沒熟透就焉了,這才難過些。”
賈璐將鐲子還推了過去,直接塞給了劉姥姥,板起了臉,“收著就好。”賈璐年紀(jì)雖小,真正板起臉來也有一股子威力來,不讓人拒絕。
王熙鳳打岔道,
“好了,姥姥,收著就收著好了,這鐲子你們看著珍貴,在這丫頭這兒,沒有百件,都有十來件了,難得有吃大戶的機(jī)會(huì),還不抓緊了。這日子晝短夜長(zhǎng)的,再晚下去,你們怕是要抹黑會(huì)家了,我這也就不多留你了,讓周瑞家的送你好了。還有四妹妹,不知有什么事?”
賈璐雖然還想和劉姥姥說兩句,但看王熙鳳眉中隱含不耐與疲倦,又想到外面還有人守著,也不好多打擾了,乖乖將要借的東西給說了,得了王熙鳳的信兒,領(lǐng)著婆子將東西送了回去。
劉姥姥得了這二十兩銀子,自然是歡喜,這一年的花費(fèi)就得到了,心滿意足之下便有周瑞家的,領(lǐng)著出去了。
“瞧瞧您老,還會(huì)不會(huì)說話,什么瘦死的駱駝,也忒糙了吧?”
劉姥姥討好地說道,
“我見了那天仙似的二奶奶還有那姑娘,就跟菩薩身邊的小童一般,滿心滿眼都是她們了,如何還會(huì)說話,這舌頭早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周瑞家的,瞧她說得有趣,輕笑道,
“也是您老的福氣,我們這位二奶奶不用說,再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再說我們那位四姑娘,那可是隔壁府里的寶貝,身份尊貴,等閑見不到,倒是讓您老瞧見了。”
“這可不是我的好處去。”
兩人說說笑笑便也是了。
待到周瑞家的送走了劉姥姥,便要去王夫人身邊伺候著,不想王夫人到薛姨媽這兒來了,便朝著薛姨媽這兒來了。
邊走,這周瑞家的還在想著呢。
她是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嬤嬤,很多事情別人不知道的,她確實(shí)知道,這寶姑娘說是病了,其實(shí)是在躲羞呢,原來,這薛家不是上京以備寶釵的采選,偏生因著薛大傻子那件官司沒選上,想來王夫人是去安慰的。
到了梨香院,瞅見王夫人和薛姨媽聊得正開心,便不曾打擾,去了薛寶釵的里屋,倒是聊了好一會(huì)。
聽聞寶姑娘的新奇的海上方子,倒是把心里頭的小覷給收了起來,縱使寶姑娘沒選上,那也不是簡(jiǎn)單的,這樣復(fù)雜的方子,就是他們賈家十年也收集不來,還是薛家有那錢財(cái)精力,才給姑娘收集來的。
說完話,正好王夫人來喊,問了話,
“那劉姥姥走了?鳳姐那兒怎么張羅的?”
“劉姥姥走了,是我親自送的,二奶奶包了二十兩銀子給她,又取了一吊子錢讓她雇車子回去,我想著她來一趟也不容易,讓門口的小廝雇了一輛車子,將人給送了出去。”
王夫人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
“這就罷了,難為她大年下的辛苦來一趟,你做得很好。”
薛姨媽聽了問,
“這劉姥姥是哪位?”
王夫人回應(yīng),
“劉姥姥她丈夫也姓王,當(dāng)年和咱們爹一處做官,后來連了宗的,你可是記得了?”
薛姨媽笑道,
“這么久的事情了,我如何還記得,還是姐姐你記性好,又惦記他們老人家,才認(rèn)得。”
王夫人笑笑也不言語,讓周瑞家的下去了,薛姨媽倒是叫住了周瑞家的。
“你且等等,我這兒有幾支宮花,你帶去給他們姐姐妹妹,還有鳳姐戴。”
說著讓人捧出了宮花,王夫人見這花鮮嫩艷麗,說,
“還是給寶姑娘戴吧。”
薛姨媽便道寶釵自小不愛花兒粉兒的之類的言語。
周瑞家的得了這差事,見兩位主子沒什么吩咐,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