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薛姨媽氣得哭了不成,正巧這個時候薛蟠提著鳥籠子,一身酒氣得回來了,他倒是不曾注意到薛姨媽一個人在廳內(nèi)坐著,哼著小曲便要進屋子裡去。
“站住!”薛姨媽一聲吼道。
薛蟠回過頭來才道,“喲,媽媽在啊!媽媽可是吃好喝好了啊!”
薛姨媽看著他這副渾渾噩噩得模樣,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是兩錘頭,哭著罵道,
“你個混蛋,知不知道你在外頭的名聲是什麼樣的嗎?還不知道收斂,你到底還要不要娶媳婦了啊?”
薛姨媽亂拳打得薛蟠抱頭鼠竄,道,“媽,媽,你這是怎麼了呀,誰惹您生氣也別拿我撒氣啊!”
薛姨媽罵道,“就是你小子惹我生氣的,你給我滾出去,找不到一個老婆就不要回來了!”
薛蟠被打得腦子清醒了許多,忙道,“別打別打,我有媳婦,有媳婦,您聽我說啊,我正有一個,等著您給我提親呢!”
薛姨媽信他個鬼啊,罵道,“你還能給我找個正經(jīng)媳婦嗎?你是恨不得和樓裡的骯髒姑娘拜堂啊!”
“真是,真是啊,別打別打,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媽媽你自己也認識的啊!”
說到自己認識的,薛姨媽停了下來,問道,“你說說看,是哪家的姑娘,我怎麼認識的?”
薛蟠挪了挪身子,道,
“就是咱們家世交桂花夏家的姑娘,您還記得嗎?他們家在郊外種桂花的,宮裡頭的陳設(shè)盆景都是他們家的,我上回去了他家,他們家只剩下一個孤母並著女兒,他家的女兒叫做夏金桂的,也是識文斷字的,不輸於妹妹的!”
又道,“夏奶奶見著我格外的喜歡,就要招我做女婿的,可惜我給忘了,您老人家要是不信,只管去打聽去!”
薛姨媽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將信將疑,道,
“我暫時信你這麼一回,要是你說謊,看我怎麼收拾你!”
就這樣,薛姨媽使了人過去打聽,果然同薛蟠說得一般無二,加上夏金桂又是家中獨女,到時候嫁過來得時候卻是連著自家大半的家產(chǎn)來的,他們家對於薛蟠也很是看重,薛姨媽瞧著也歡喜,一來二去的,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就定下了。
薛姨媽既得了一門好親事,便有心通知一聲賈母和王夫人,纔到榮禧堂就聽聞烏烏泱泱的哭泣聲,薛姨媽心下一顫,這是發(fā)生了何事了?
進了屋子,見裡頭只有賈母和王夫人兩人,偏生兩人都紅著眼,尤其是王夫人,眼睛腫得都成一條線了,薛姨媽便是想裝做沒看到都不行了,便問道,
“這是怎麼了,可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了?”
賈母按了按眼角,道,“讓姨媽看笑話了!”
薛姨媽行了禮,寬心道,“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笑話不笑話的,只是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你們這樣只讓我覺得惴惴不安啊!”
賈母嘆了口氣,道,“宮裡頭的娘娘流產(chǎn)了。”
“什麼!”薛姨媽驚呼一聲,反射性得看向了王夫人,見王夫人再一次哭了起來,便道,
“這,娘娘不是都八九個月了嗎?都快足月了,怕是早產(chǎn)而不是流產(chǎn)吧?”
“怎麼可能是早產(chǎn),那可憐的孩子在娘娘肚子裡的時候就不知道被那個黑了心肝的,給害死了,那可是個成了形的男孩啊!”
王夫人形容悲傷之下頗有些癲狂之態(tài),賈母此刻也撇過了頭了,不忍相見,她也是難受得緊,若是那個孩子還活著,那賈家就是板上釘釘?shù)耐馄萘耍慌聸]有希望,就怕只和希望只差一線的距離。
這生的是死胎啊,這名聲可真的是非常的不吉利了,再一個接近足月的死嬰流了出來,對於大人的身子來說也是難以承受得住的了,忙問道,
“不知道娘娘身子如何?”
王夫人顯然悲傷過度之下,全然沒有了理智,只能有賈母來回答了,道,
“正是這麼說呢,娘娘強行產(chǎn)下死嬰,差一點大出血,好在太醫(yī)救了回來,到了現(xiàn)在也不敢將孩子已去的事情告訴她,就怕她受不住!”
薛姨媽也急了,道,“這可如何是好呢,這總不能一直都瞞著吧?”
賈母嘆道,“這樣是沒法子的事情,只能央求著宮裡頭能瞞過一日好過一日,至少等娘娘好一些再說吧!”
賈家既然出了這等子的事情,薛姨媽也不好說什麼薛蟠的喜事,這半日的時間也就耗費在了寬慰兩人身上。
就在間隔榮禧堂大半個榮國府的東大院內(nèi),陳氏正進行著日常監(jiān)察迎春日常塑形的進度,說實在的,這事對雲(yún)陳氏來說也太過無趣了些,還不如給琮兒做件衣裳來得有意義。
她也不明白賈赦到底是想要將迎春送到哪裡去,迎春的長相自然是不差的,只是性子也不知道像誰,太過軟糯了些,不管是到哪家的後宅裡頭都不可能過得好的。
照她看來,也就只有挑選一個依附一賈家的人家,憑藉著孃家的勢力,或許她才能過得好些。
看著汗流之下,顯得越發(fā)勾人的迎春,不由搖了搖頭,就迎春這美貌怕是平常的人家也護不住了。
陳氏暗自出神,這迎春今年也十七了吧,去年大老爺還在老太太那邊打了包票了的,說是不會拖到十八歲,雖然這有一點賭氣地的分,但這既是對老太太說的,大老爺不會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吧?
正胡亂想著,就件大老爺氣喘吁吁跑了進來,對著陳氏喊道,
“二丫頭呢?”
陳氏努了努嘴,順著她的示意,正好瞧見迎春過來請安,步履款款,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讓賈赦這個老色鬼都看呆了去,直到迎春行完禮,賈赦纔回過神來。
拼命告訴自己這是自個兒的閨女,親閨女,才強忍下內(nèi)心的觸動。
上上下下打量了,無一處不滿意的,道,“好好,太太做得極好,二丫頭也極好,快,去喚一聲漂亮衣裳過來,我?guī)闳ヒ娨粋€人去!”
正說著,看到迎春身上的衣裳,想到她平日禮不大受寵,怕也沒什麼好衣裳的,便道,
“等等,去將我才定給燕姨娘的那身綠芙蓉掐腰百褶裙取過來,給你穿著!”
陳氏忙道,“燕姨娘可是想著這個衣裳許久了,若是送給了二丫頭,怕也是有的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