濬王府外。
南宮洐一早就來到了濬王府,結果和上次一樣被守門的侍衛拒之門外,不得已他拿出了德妃的令牌出來,“去通報一聲,就說德妃娘娘頭痛癥犯了,本皇子奉命前來請接扁鵲姑娘入宮為德妃診治。”
侍衛拿著令牌進去,一會兒引著一身白衣的司馬濬回來了。
南宮洐看了司馬濬身后一同跟過來的蔣遷一眼,挑眉看向司馬濬道:“濬王,我母妃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宮里的太醫們醫術不精,這么多年都是治標不治本。扁鵲姑娘醫術高明,我想請她親自進宮替我母妃診治一番,濬王應該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通融吧?”
蔣遷將令牌還給南宮洐,木然著稚氣的臉,道:“二皇子殿下,扁鵲姑娘的確已經離開了濬王府!”
南宮洐蹙眉看著清冷著臉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司馬濬道:“怎么,濬王殿下這點面子都不給本皇子和母妃嗎?”
司馬濬淡淡地說道:“并非本王不給二皇子和德妃娘娘面子,扁鵲的確已經離開濬王府。”
南宮洐審視著他,從他的表情上絲毫沒看出欺騙的神色,同時心里也覺得司馬濬沒必要騙他。語氣緩和了一些,拱手道:“剛才是我失禮了,實在是太過擔心母妃的身體這才著急了些,還請濬王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濬王知道扁鵲姑娘的去向,還請告訴在下!”
司馬濬輕笑道:“二皇子客氣了,本王能體諒二皇子一片孝心。至于扁鵲的去向,實不相瞞本王并不知情!”
“如此……我就告辭了!”南宮洐不甘心地離開了,見不到扁鵲本就讓他覺得失落,又因為想通過扁鵲了解的事情也沒了希望,心里更加郁悶了。
看著南宮洐跨上馬離去,蔣遷才輕聲問道:“王爺,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景繡姑娘一聲?”
畢竟在挽回景繡姑娘的名聲這件事上二皇子功不可沒。
司馬濬搖頭道:“扁鵲暫時不能出現。”南宮洐三番兩次接近扁鵲的目的不簡單,那個丫頭根本就不想讓人知道扁鵲就是景繡,見的次數多了南宮洐這么精明的人一定會發現破綻。這件事并不簡單,被有心人利用的話景繡可能還會被冠上欺君的名頭,所以在他看來,扁鵲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平陽城了。
南宮洐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盯著濬王府,同時又派人出去暗中尋找扁鵲的下落。他現在十分后悔,當初撤去了盯著濬王府的暗哨,不然現在他也不用這么麻煩了。
過了幾天,得到的消息是扁鵲確已不在濬王府,但具體在哪里又查不出來,她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派去查景繡養父母的人也回來了,同樣是一無所獲。
這讓南宮洐氣惱不已,自從百花宴上認識扁鵲以來,他就覺得諸事不順,眼前總像是繚繞著濃濃的煙霧般,一開始讓他覺得好奇和有趣,現在卻覺得這種什么都搞不明白的感覺糟糕透了。扁鵲和司馬濬的關系、修堇的真實身份以及他和司馬濬的關系,還有景繡和扁鵲的聯系,景繡的養父母到底是什么人,這次暗中幫著景繡洗白的人又是誰……這么多事情糾纏纏繞在他的腦海里,讓他覺得腦中一片混沌。
總覺得這所有的事情有著一種聯系,但是他又實在想不出來這聯系到底是什么。這種挫敗的感覺是他這么多年從不曾有過的。這種挫敗的感覺里還摻雜里一絲絲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失落什么呢,失落那個女子竟然不聲不響連一聲招呼都不跟他打就這樣消失了……
景繡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府,一是避免景天嵐對她的懷疑,二來也是在等著沈柔母女的后招。結果等了這些天,那母女二人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沈柔還是一如既往熱火朝天的張羅著及笄禮的各項事宜,景媛則是整日待在她自己的苑里撫琴誦詩。
這讓景繡覺得太過反常,總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景天嵐來過兩次,因為景繡有意引導的那些話,加上蔣遷的配合,景天嵐很快就查出來在外面散布沈柔母女壞話的幕后主使正是南宮洐。但是南宮洐不是他能去指責的,而且這件事說到底是沈柔母女不對在先,所以到最后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及笄前兩天,景繡發現景天嵐派來監視她的人撤了,才再次出府。
一打開同仁堂閣樓的房間,就看到司馬濬整個人籠罩在光暈之中一身白衣清俊不凡矜貴優雅地坐在書桌前盯著桌上的畫像看。聽到開門聲,他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目光清淡的落在她身上。
景繡對他笑了笑,才關上門走過去,拿起他面前的畫像折疊起來放到一旁柜子的抽屜里,這畫上的男子是當年懸崖邊上最后離開的那個,這些年景繡一直在找他只可惜一直沒有找到。那日畫好后本來準備和軟筋散一起交給蔣遷讓他幫忙找找看的,但后來因為不想給司馬濬添麻煩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什么人?”司馬濬淡淡地問道。
景繡也沒有隱瞞,平靜地說道:“當年將我和娘逼下懸崖的人。”
“找到了?”
“……還沒有,不過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們的!”
司馬濬伸出手,“拿來。”
景繡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搖頭道:“不用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而且這件事也不著急,反正我十年都等過來了。”
司馬濬也沒有堅持,收回手說道:“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直接找阿遷或者紅叔。”
景繡覺得心里有個地方好像被什么擊中了,感激地看向他懇切地說道:“謝謝你,司馬濬!”
司馬濬嘴角淡淡地勾起,看向她道:“不必,我的臉已經好多了。”
景繡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說不用謝他,他雖然幫了她但她也幫他治臉了算是扯平了,但她心里還是覺得欠了他,抿唇道:“你還救過我的命。”
司馬濬面色閃過一絲無奈搖頭道,“好吧,那現在你還欠我一條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還我?”
“我……”景繡語氣一窒,他什么都不缺,她根本就幫不上他什么忙啊,除非他得個別的大夫都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癥,不然真沒什么需要她效勞的地方。
見她說不出話來,司馬濬嘴角原本若有似無的笑意終于淡淡地暈開了,景繡這才發覺他竟然是在故意捉弄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開了。
笑著笑著,空氣中忽然就帶上了一絲讓人不自在的詭異氣息,景繡不自在地扭開了頭,司馬濬也手掩唇咳嗽了兩聲道:“替我把脈吧。”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的臉也已經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異常了。但是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帶面具和斗笠,而且也還不到他取下面具的最佳時機,所以他今天還是帶著面具和斗笠出來了。
景繡點頭,走到他身側坐了下去,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毒素清除的比她預料的還要快,這不僅僅是他的身體素質好的原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年他一直喝的抑制毒性的藥幫了很大的忙。
“你的臉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為什么還……”景繡收回手看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黑色斗笠才指著他臉上的銀色面具疑惑出聲。
司馬濬清冷堅毅的峻臉上閃過一絲哀婉的神色,搖頭道:“還不是時候,況且……這么多年帶著它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被人冷嘲熱諷,習慣了別人用那種同情和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他,原以為這輩子都這樣了,沒想到忽然冒出來一個她……
景繡忽然心里不是滋味起來,另起話題道:“阿遷辦事效率夠高的啊,那么短的時間就辦成了,真看不出來他小小年紀辦事那么靠譜。”
司馬濬不置可否,阿遷跟在他身邊有五年多了,當年不足十歲的他就跟著自己上戰場了,槍林彈雨出生入死,多少次差點連命都丟了,好在命大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如今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在西臨這幾年處處活在別人的耳目之中,要不是有阿遷在,濬王府恐怕沒如今表面上的安寧。
其實阿遷派出去的人整個過程中并沒有向平陽城百姓們去強調景繡的清白,因為那樣只會越描越黑。他們只是散落在平陽城的角角落落,有意的引導著眾人從景繡談到景天嵐這個父親,然后是沈柔包括幾位姨娘,最后將相府所有人都挑出來討論一番。
自然會有人有一些特殊的小道消息知道沈柔的為人知道她對庶出的子女并不好,然后他們再適當地發出疑問,會不會那些詆毀二小姐的話就是沈柔這個當家主母派人傳出來的……只要有人起個頭,在眾人的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那害怕眾人不議論?
景繡困惑道:“很奇怪,她們竟然沒有去找我算賬,我總覺得她們好像在憋著什么大招,我有一種預感,后天的及笄禮不會太平!”
司馬濬眸光微閃,輕笑道:“不用想那么多。”這兩天他派人了解了一下西臨的及笄禮和東旗的區別,發現沒差多少,只是西臨女子及笄有未婚夫家送禮之說,這禮要比一般的禮物貴重和講究的多,和聘禮有些相似。沒有未婚夫的,其他一些對該女子有意的男子也可以相送,這都表明了該女子品德兼備,有人傾慕。實在沒有的,也會由家里的兄長準備。
這送的一般都是女子的衣物首飾等,因為及笄之后,女子就會大量的參加各種宴會和社交活動,這些衣服首飾就是用來盛裝打扮的。
“聽說,南宮洐送了你一份及笄禮?”司馬濬漫不經心地問道。
景繡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不明所以地點頭道:“是,怎么了?”
總覺得他這人不會說無緣無故的話。
“沒什么。”司馬濬搖頭起身道:“我去外面等你,換好衣服出來。”
景繡疑惑道:“我們要去什么地方?”
司馬濬直視著她的眼睛,意味深長地道:“這會兒桑姨應該到王府了……”
景繡驚訝道:“這么快?”東旗和西臨雖然接壤但坐馬車的話至少也要一個半月的時間,如果從東旗的皇城出發的話可能要花上兩個月,如今才將將一個月。南宮玨和葉師兄去天靈山都還沒回來呢,桑姨竟然這么快就到了?
“桑姨很想見你,舍棄了馬車親自騎馬日夜不停地趕過來的。”司馬濬沒從她臉上看到驚慌的表情心里有些失望,解釋了一句就出了房門。
景繡其實并不是如面上表現的那般無所謂,她對扶桑其實是有些介懷的的,畢竟當年瑞親王妃要殺她的事扶桑不可能不知道,扶桑應該算是一個幫兇。瑞親王妃既然死之前安排了人手殺她,還囑咐了紅叔不讓她和司馬濬碰面,那么作為瑞親王妃心腹的扶桑肯定也得到了同樣的囑咐,說不定那四個黑衣人就是她派來的。
如果不是為了司馬濬她根本就不想去見那個女人。
換上男裝打開門,司馬濬看了她一眼,將手里的斗笠遞給她不容拒絕道:“戴上這個。”
“可是你……”她只是個小人物,雖然長的顯眼了點,但這平陽城里根本就沒人認識“他”,但司馬濬不同,他臉上帶著面具再加上那清冷高貴的氣質不戴斗笠的話,人人都會認出他的,那肯定免不了被圍觀和議論。
司馬濬神色警惕地往閣樓下看了一眼,拉著她重新進了房間,“有人在跟蹤你,我們不能從院門出去。”
跟蹤?她竟然一路上都沒發現,看來跟蹤者的功夫不低,只是會是誰派來的呢,景天嵐手里有這樣的高手嗎?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司馬濬開口道:“如果猜的不錯的話,應該是南宮洐的人。”
景繡輕聲咀嚼著:“南宮洐……”
他的確有理由跟蹤她,除了他也應該沒有別人了。“那現在怎么辦?”他剛才說不能從院門出去,可不從院門難道要從窗子跳出去?
她正這么想著,司馬濬已經走到窗邊從半開的窗子警惕地往外看了一圈,道:“從這里跳下去。”
呃……
司馬濬戲謔地看著她道:“應該沒問題吧?”她可是和南宮玨一起翻墻偷潛進過他的濬王府,這閣樓的高度雖然比濬王府的圍墻要高一些,但應該難不倒她。
景繡點頭,“沒問題。”她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覺得翻窗的行為不太適合他這種矜貴的人。
“自己小心!”司馬濬對她叮囑了這么一句就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景繡緊跟著跳上窗臺,翩然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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