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空走后,司馬峻嶸和南宮新月二人默默的坐著,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此刻,依舊能聽到樓下外面的街道上隱隱約約的傳來百姓們對司馬濬的贊譽和對濬王妃身份的以及容貌舉止等各個方面的猜測,大概是因為司馬濬的關系,愛屋及烏,雖然他們對濬王妃一無所知,卻都對其極盡贊美。
“愚蠢!”聽了半天,南宮新月終于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見都不沒見過竟然就敢用上這么一堆溢美之詞,不是愚蠢是什么?
司馬峻嶸倒對贊美景繡的話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百姓們對司馬濬話里話外的推崇,司馬濬可要比他這個太子要得民心多了,有一句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這讓他如何不忌憚司馬濬?
“你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這么風光?”南宮新月看著他,冷聲問道。
司馬峻嶸放在桌子下的雙手不安地在腿上搓動著,他反問道:“難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如果說在西臨的時候他還并不十分信任圓空,他知道圓空一定對他有用,他的醫術和功夫還有一些旁門左道或許都能幫到他,但是他卻沒想到圓空竟然對東旗的政事也了若指掌,并且能給他提出很多可行的建議。在圓空的指點之下,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就讓一群大臣們對他刮目相看贊譽有加了,并且由圓空出謀劃策,很多以前他想收攏卻收攏不了的官員們現在也都暗中投靠了他,其中不乏他和孫皇后費盡心思多年都拿不下的老頑固。
所以現在他對圓空可謂十分信服,雖然也不滿他經常話說一半對自己說話語氣就像在發號施令,有的時候甚至都不告訴自己那么做的目的和用意,但是最后的結果總是令自己欣喜的。所以那么一點點的不滿很快也就可以不在意了。所以圓空說要忍,他就告訴自己要忍,按照圓空的話去做總是對的。
南宮新月幽幽道:“他身上不是有那個金色印章嗎?”
“你的意思是……故伎重施?”見她點頭,司馬峻嶸道:“一旦使用印章讓景繡昏迷,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讓她醒過來,這個人表面上已經被宇文烈燒死了,可是我和大師都懷疑他如今還好好的在司馬濬手中。”
其實這是圓空的猜測,不對,應該說圓空十分肯定玄一還活著。一開始他想不明白圓空為什么要這么說,但是后來他漸漸的想明白了,玄一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在景繡昏迷的時候讓她醒過來的人,若是此人死了,景繡一旦再次昏迷怎么辦?司馬濬為人謹慎考慮事情也十分全面,又那么的在乎景繡一定會留著玄一以防萬一的。
南宮新月并不知道玄一,聽他這么一說就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沒有辦法對付景繡了?”就算使用印章讓她如一個活死人般躺著可是很快就會有人將她救醒,如果這樣那印章又有何用?
司馬峻嶸冷聲道:“除非殺掉玄一!”
南宮新月知道這個叫玄一的應該就是他前面提到的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景繡醒過來的人。
“不錯。”她目光幽幽的道:“皇上重視偏袒司馬濬,百姓又愛戴推崇司馬濬,瑞親王妃早死,司馬濬對瑞親王府眾人的感情又十分淡薄,除了景繡,沒有任何的把柄和軟肋,你若想除掉他只能通過景繡。”
幽幽的語氣,話里卻帶著蠱惑的意味,她要的是景繡的命,而司馬峻嶸要的是司馬濬的命。以她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付景繡,恐怕連見上一面都難,所以她必須找幫手,雖然她有意夸大景繡對司馬濬的重要性,但是說的也并不是假話,目前看來,景繡的確是司馬峻嶸對付司馬濬的最大突破口。
這個道理司馬峻嶸何嘗不知道,在西臨的時候他們不就是因為認識到了這一點才對景繡動手的嗎。可是想殺掉玄一,前提是必須知道玄一在哪兒啊。和司馬濬打交道這些年他對對方十分的了解,想要從對方的院子里查探什么消息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他所在的院子就像是個銅墻鐵壁一樣,想混進去根本不可能,而服侍在他身邊的下人也都是功夫了得的護衛,一個個對司馬濬忠心耿耿的,想撬開他們的嘴根本不可能。
現在的濬王府是司馬濬十歲的時候父皇賞賜給他的,他住了沒多久就上了戰場,他不在的這幾年濬王府依舊被守護的好好的。前不久他的手下無意中發現紅叔開始組織府上的侍衛們打掃院子,裝飾院子,將整個濬王府收拾的煥然一新,然后又找了人牙子買婢女。他心念一動就想借此機會安插眼線進去,卻沒想到紅叔這個人精明的很,眼光很毒,似乎早就知道哪些是自己安插進去的丫鬟,竟然一個都沒挑中他的人。這件事一直讓他郁悶了好多天,后來又想了很多法子,卻都沒有成功。
所以濬王府現在沒有一個他的人在,里面發生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如何讓人打探玄一的消息?
仿佛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南宮新月淡淡地提醒道:“不是還有個瑞安嗎,她可是皇上下令賜婚給司馬濬的側妃,之前司馬濬沒回來她一直住在瑞親王府,可是司馬濬如今回來了,難道她不跟在自己的夫君一塊住要依然跟著自己的公爹一塊住?”
這話對司馬峻嶸來說猶如醍醐灌頂,她不提起他都已經差不多忘了瑞安了,這枚棋子若是利用的好,可以讓他的很多事情都事半功倍啊!
見他聽進去的自己的話,南宮新月滿意勾了勾嘴角,起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司馬峻嶸叫住了她,試探的問道:“聽說父皇私下見過你?”
南宮新月目光一凝,隨即冷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消息夠靈通!”
司馬峻嶸目光緊緊的盯著她,父皇既然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卻一直沒有什么動靜,她和朝陽也都活的好好的,這是不是說明父皇早就知道朝陽不是他和皇后的孩子?可是好像又說不通,父皇也不像是為別人養孩子的人啊,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圓空明顯就是知道朝陽和南宮新月身世的,現在只怕南宮新月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覺得他們和自己已經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而自己是他們的的主心骨,他們不該對自己隱瞞任何事情才對。
“父皇和你說了什么?”他瞇著眼睛,斯文俊秀的臉上帶上了濃濃的探究。
南宮新月重新坐了下去,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說道:“在西臨的時候太子殿下先是和那景家大小姐景媛眉來眼去,后來又將主意打到我的頭上,只是因為當初不知我并不是真正的五公主見父……”她忽然及時改了口,“見那崇明帝極是寵愛我就對我溫聲軟語,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好處吧?”
司馬峻嶸不知道她為什么提起這個,臉上有些難看,卻并沒有什么愧色。
南宮新月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當時并不知道太子你是有了太子妃的人,還真的考慮過做你的太子妃呢!”
不過如今司馬峻嶸已經沒有太子妃了,太子妃在他們回來后的一個月后就忽然暴病而亡了。想來在東旗的時候司馬峻嶸就想著怎么樣除掉他那個父親因為貪墨入獄母族敗落不能給他帶來利益的太子妃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不管司馬峻再怎么心狠手辣,對于親手處置了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太子妃還是心存那么一絲絲愧疚的,聽到“太子妃”這三個字都會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南宮新月看著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異色,笑道:“沒什么,只是想告訴你,我是不可能成為你的太子妃的。”她忽而一笑,那笑容得意而又顯得猖狂,望著他逐漸變得茫然的眼神,說道:“因為我是你父皇的女兒,你們東旗名正言順的公主,我的母妃是父皇最愛的女人!”一字一頓說得清晰而又緩慢,生怕對方聽不清楚一樣。
司馬峻嶸眼睛忽得睜大,呆呆的看著她。她仿佛十分高興看到他這副反應,呵呵的笑著起身離開了。
司馬峻嶸看著緊閉的房門,好久才回過神來,細細回味她剛才說過的話,臉上的神情卻越發的驚駭。
*
景繡看著眼前“濬王府”三個燙金大字,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如同它的主人般,那樣的引人注目。
司馬濬站在她旁邊同樣仰頭看著門匾,心里升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喜悅而激動,并不是因為回到了這個闊別了多年的地方的原因,而是因為……他轉頭看著景繡在陽光下更加奪目的小臉,他的喜悅和激動是因為他帶著繡兒一起回來了,這里以后就是他們的家了!
景繡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看著他,甜蜜的笑了。
府上的下人早就在府內大門兩邊恭敬的候著了,一個個低著頭,卻又忍不住偏頭看向門外。幾年不曾見到自家王爺了,自然是極為想念的,可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第一時間看向了司馬濬身旁的景繡,他們都是聽紅叔說了司馬濬已經娶了王妃的事情,心里對王妃可是充滿了好奇,在他們心里自家王爺簡直就是天人一般的人物實在難以想象什么樣的女子能配得上自家王爺,也實在難以想象什么樣的女子能入得了自家那個冷王爺的眼。
司馬濬離開東旗的時候雖然不大,才十三四歲的年紀,但這個年紀的少年男子已經大都懂得情事了,在普通百姓人家有些已經可以娶妻生子扛起家庭的重擔了,在大戶人家成親一般要遲些很多要等到成年也就是滿十八歲之后,但有些定力差的男子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已經開始有通房丫鬟了。至于一些自身定力佳或者根本無心情事的男子,到了十五六歲家里的長輩也都開始著急了,主動安排丫鬟為其暖床,“教導”那方面的事情。
而那個時候的司馬濬整日沉默寡言,府上伺候的人除了廚房做菜的幾個年紀大了可以當他祖母的嬤嬤外沒有一個丫鬟,所以在府上是接觸不到姑娘的。可就算出去了,他也從來對女子不屑一顧看都不看一眼,整個人冷冰冰的,從來沒有表現出對那方面感興趣的樣子來。闊別六年,府中的下人猛然聽到自家當初冷冰冰都不拿正眼瞧女子一眼的小王爺已經娶了王妃了,這真的是讓大家分外吃驚。
所以比起想見到司馬濬他們其實更想見見他們的王妃,他們對濬王妃可是充滿了好奇。
女子身穿嫩黃色的束腰長裙,外罩白色的薄紗,身姿纖細修長體態婀娜,身上沒有佩戴飾物清清爽爽簡簡單單的,頭發也似乎只用了一根簪子在腦后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他們想不到什么詞語來形容那樣的一張臉,總之很美很美。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般美的女子,她明明和其他人一樣站在同一片陽光下,卻仿佛照在她身上的陽光比照在其他人身上的陽光更盛一樣,將她整個人找的璀璨奪目熠熠生輝,就像暗夜里的的夜明珠一樣,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景繡承受著眾人偷偷的打量,面上維持著溫和淺笑,整個人顯得端莊優雅極了。
仿佛為了不宣兵奪主一般,后下車的天靈夫婦和葉尋都靜靜的站在一邊沒有走過來。青銅等人也都靜靜的站在馬車旁,并沒有立刻卸馬車。
紅叔見眾人看著景繡發呆,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眾人回過神來之后立馬收了視線,一個個彎腰異口同聲的恭敬道:“屬下恭迎王爺王妃回府,祝王爺王妃新婚大喜琴瑟合鳴!”
因為府中的下人大多是護衛,只有少數幾個前幾日剛從外面買進來的丫鬟和幾個廚房的老嬤嬤,她們的聲音掩于眾護衛嘹亮有力的聲音里,再加上她們站的靠后,景繡看不見她們,她望著左右兩邊皆是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嘴角輕輕抽了抽。
想當初在西臨的時候司馬濬府上的丫鬟已經夠少的了,沒想到在這里竟然直接就沒有丫鬟嗎?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在西臨的那些丫鬟有的是崇明帝送去的,還有的是和她重逢之后為了她后尋來的。
司馬濬牽著她走了進去,他的視線在左右兩邊的眾人臉上掃了一圈,說道:“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護衛們一個個頭垂的更低了,為王爺做事,肝腦涂地哪怕賠上性命都是在所不惜的。
走進來,景繡這才注意到在最里面還站著幾個丫鬟和幾個嬤嬤,見她視線看過去,紅叔忙對她們招招手,將她們喚到前面來。
大約也有十七八個人,其中丫鬟是八個,她們穿著同樣的碧色衣裙,都是簇新的料子。至于另外幾個嬤嬤,身上穿的也不錯,只是并不是新的,但也洗的干干凈凈的。
再看她們的神色,雖然都很拘謹,但是不知道是年齡的緣故還是什么,那幾個嬤嬤明顯顯得沉穩大氣許多,那幾個丫鬟在她的目光有些戰戰兢兢。
“奴婢恭迎王爺王妃回府,王爺王妃萬安!”她們動作一致給他們行禮。
司馬濬只是看著景繡并不開口,景繡只好道:“都起來吧!”
司馬濬這才牽著她繼續往里走,景繡一邊走一邊回頭往府門外看,見青銅蔣遷還有青霜也恭敬的領了天靈夫婦和葉尋進來才回過頭來。
紅叔囑咐那幾個丫鬟跟上去伺候,挑了幾個人將外面那些正在卸馬車滿臉風霜的侍衛都換下去休息,然后讓其他人都散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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