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三人走出包廂往樓下走去。南宮洐走在最前面,景繡跟在他后面,南宮玨最后。兩名男子一個皮膚略黑大眼挺鼻身材壯碩男人味十足;一個小麥膚色陽光帥氣,桃花眼勾人攝魄平添了幾分邪魅。二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卻是同樣的氣質高貴,渾然天生。
而那走在兩人之間的女子皮膚白嫩,吹彈可破臻首娥眉櫻桃小嘴,五官精致到無可挑剔。比樣貌更甚的是那清麗動人的氣質,一舉一動都帶著欲拒還迎的氣息,就好像她的美在吸引別人的目光,可是她的內心卻在排斥著引人注目,可偏偏這種排斥更添魅力更能奪人眼球。
三人顯然都是習慣了成為焦點,一派從容地走出了食客居。
“二哥要要去哪兒,我們送你一程?”南宮玨客氣道。
南宮洐的目光在他和景繡身上轉了轉,挑眉道:“怎么,五弟和二小姐還有事?”
南宮玨煞有介事道:“這個嘛,明天就是繡兒的及笄禮了,二哥倒是早早的送了賀禮,可是我的還沒來得及準備呢。”
“是么?”
“不然二哥以為我們還有什么事?”
“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南宮洐看向景繡,柔聲道:“繡兒,明天的及笄禮可能要早起,今天晚上早點休息。”
他的聲音本就清越動聽,此時又刻意放低了語氣,聽著更加悅耳了。不過景繡在意的不是他的聲音,而是那一聲“繡兒”,就在剛才他還二小姐二小姐的叫著,這忽然就改口,還是如此溫柔地叫了出來,她真的一時適應不來啊。
南宮洐輕笑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景繡看著他高大壯碩的身影,困惑出聲:“你說,你這個二哥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明明長得一副粗獷豪放光明磊落的君子模樣,可接觸的越多就越覺得這個人其實心機深沉讓人看不透。
南宮玨詫異地看向她,眸色微斂,低聲反問:“繡兒覺得呢?”
“我覺得……我就是看不透才問你的嘛?”景繡仰頭看著他不滿道。
南宮玨瞇著眼睛打量著景繡,她問這話是因為對二哥也動心了,想多了解二哥?私心里,他不希望繡兒嫁給二哥。其實他昨天想了一夜,忽然覺得繡兒既然失蹤了這十年,能在普通人家平靜地生活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隨自己的心意找一個心儀的男子,因為彼此喜歡而在一起,成親生子,平靜地度過一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剛找到自己的親人,就因為她是景天嵐女兒這個身份而被別有用心的人惦記上,不僅如此,還要面對嫡母和嫡姐的誣陷抹黑。而她唯一最最親近的父親,雖然對她疼愛有加,但也難保不會利用她的婚事。
景繡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疑惑道:“你……為何如此看著我?”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起來,擔心他在她身上看出扁鵲的影子。雖然她已經盡量小心的注意自己的言語舉止,面對南宮洐她還能有自信瞞過,但面對在延壽宮中一起同吃同住多日的南宮玨她并沒有把握。
南宮玨環顧了一圈,輕笑一聲道:“沒什么,先上馬車吧。”他們站在這兒實在太醒目了,暗中有人盯著也就算了,這明的真讓人受不了。
兩人上了馬車,不用南宮玨吩咐,如風就徑直駕著馬車往同仁堂而去。
南宮玨輕笑道:“繡兒見過濬王了嗎?”
景繡點頭,“嗯,司馬濬他還和小時候一樣不愛搭理人。”
“扁鵲之前用千年靈芝和父皇換了圣顏果,就為了醫治司馬濬的臉。扁鵲這么做是繡兒拜托她的?”
“可以這么說,不過……她自己也需要圣顏果。”
南宮玨蹙眉,不解道:“這是什么意思?”圣顏果只對臉部中毒,顏容有損的人有作用,什么叫扁鵲自己也需要圣顏果?
馬車外的如風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聽到南宮玨問這話,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懊惱。他覺得平陽王府宴會的事無關緊要,所以并沒有和殿下稟報,沒想到殿下竟會如此關心那扁鵲姑娘的事。
他懊惱的同時,景繡已經向南宮玨解釋了扁鵲面容有損的事。南宮玨一臉震驚,而后又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直戴著面紗,原來……
景繡見他臉色似擔憂似悵惘,立刻安慰道:“那個……她醫術那么高超,有了圣顏果就一定有辦法恢復容貌的,你不用擔心。”
“嗯。”
南宮玨情緒低落的輕嗯了一聲,腦海里卻一直浮現著扁鵲戴著面紗淡然從容的樣子,因為遮住了臉,所以他每次和她說話時都是注視著那雙水亮的杏眸,此刻腦海里最清晰的就是那雙清澈無比的雙眸了。沒想到那么美的眸子下竟然是一張不完美的臉,怪不得她一直戴著面紗了,他早該有所察覺的,哪個女子不愛美,如果長得貌美如花誰愿意整天捂著面紗?
景繡正奇怪他為什么忽然情緒低落呢,馬車在這時緩緩停了下來。如風公式化一板一眼的聲音響起,“殿下,同仁堂到了。”
同仁堂?景繡疑惑地看向正起身的南宮玨,他帶她來這兒干嘛?
南宮玨將她的疑惑看在眼里一邊出了馬車,一邊開門見山道:“繡兒和扁鵲是朋友又來過同仁堂,想必店里的伙計都應該認識吧。”
景繡跟著出了馬車,揚眉道:“所以?”
南宮玨先一步跳下馬車,然后扶下她,神色認真地道:“我想知道扁鵲的下落!”
景繡抿唇,轉身避開他的視線,心里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可能是為他的掛念而感動吧,“我昨天就已經說過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她是同仁堂的幕后老板,店里的伙計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你只要幫我問問店里的伙計就好。”南宮玨說著抓著她的手腕走了進去。
店里只有三四個客人拿著藥方面朝在柜臺站著,黎平正拿著一張藥方高聲念著,身后一年輕的伙計正按著他念到的藥材在貼著不同藥材名字的抽屜前來回走動,大概是黎平念的速度有些快,那伙計有些跟不上,動作顯得有些慌亂。
黎平察覺到進來的二人,立刻住了嘴。景繡搶在他說話前將手指豎在嘴前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后就在他一臉詫異和疑惑的目光中拉著南宮玨飛快地跑進后院,又在后院幾個伙計驚異的目光下拉著他上了閣樓。
南宮玨錯愕地看著她,“你……”拉著我跑什么?
景繡尷尬地笑道:“主要是我們兩長得太出眾在下面太引人注目了,你先坐會兒,我下去沏壺茶然后幫你把掌柜的叫上來。”
南宮玨無語了半晌才猶疑地點點頭:“好。”在下面人來人往的也的確不適合談事情。
景繡出了房間關上門才呼了口氣走下樓。伙計們見到她重新走下來,目光唰地一下全都看了過來,目光驚艷、陶醉、癡迷、興奮……
景繡手抵唇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他們才回過神來。其中一位伙計鼓著勇氣上前道:“這位姑娘,你……”
景繡淡笑道:“我是你們老板的朋友,麻煩你去前面將黎叔叫進來。”說著又看向另外幾人,“請問翠娘在哪兒?”
話音剛落,后院與前面店鋪的通道里傳來急切地腳步聲,正是黎叔和翠娘。
翠娘一見她以這種毫無偽裝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和紅叔相視一眼,就吩咐后院里幾個不明狀況的伙計去前面看店去了。
“小姐你……”
“噓……”景繡拉著他們走到墻角,一邊警惕地看著閣樓的房門,一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生怕他們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在南宮玨面前露出馬腳。
說好一切細節之后景繡才帶著他們上了閣樓。
“民婦翠娘——”
“小民黎平——”
“見過五皇子殿下!”
南宮玨目光灼灼地盯著為他斟茶的景繡,隔了半晌才將視線移向他們淡聲道:“不用多禮,我來不過是想向你們打聽一件事。”
黎平和翠娘相視一眼,黎平疑惑道:“不知殿下想打聽什么事?”
南宮玨開口前又看了景繡一眼,看的景繡覺得莫名其妙。聽他開口問道:“你們可知道扁鵲姑娘的下落?”
黎平和翠娘一臉茫然地搖頭,南宮玨打量著他們的神色,雙手環胸向后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壓迫力十足地問道:“她是這同仁堂的幕后老板,應該會隨時寫信來通知你們她的去向或是落腳點吧,要不然這萬一店里出個事你們想聯系她都聯系不到啊?”
黎平戰戰兢兢道:“姑娘說過,只要秉著為百姓服務誠實守信的宗旨和態度做生意,就不會有任何事發生。即使發生了什么事,只要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官府會替我們討回公道的!”
南宮玨一臉呆愣,“呵……呵……”這倒的確像她說出來的話,只是這心未免還是大了點兒,她就不怕店里的人中飽私囊或者陽奉陰違根本不把她那宗旨放在心上?
黎叔擦了把頭上冒出的細密薄汗,五皇子冷笑是因為不相信他的話么?
翠娘同樣膽戰心驚,生怕南宮玨識破他們的謊言,大發雷霆。
景繡看出黎叔和翠娘的不安,伸手在南宮玨俊臉前晃了晃,“你呵什么?”
黎叔說的不算是謊話,這番話的確是她開藥房之初就傳達過的精神。南宮玨身為皇子,聽到這么崇高的經商精神,不應該欣慰和激動么,冷笑是怎么回事?
南宮玨回過神來,正襟危坐,假咳一聲道:“沒什么。”看向依舊不安的黎叔和翠娘,鄭重道:“這話說的好,本皇子最討厭那些唯利是圖不顧百姓利益的商人了!”
景繡三人面面相覷,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南宮玨已經桃花眼一眨轉了話題,提起另一個人來,“聽說有一位年輕小公子住在這里?”
景繡心一驚,根本就沒想到他會提起修堇,目光深沉地看著他,他昨天才剛回來,卻對這一個月里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派人跟著她,或者說跟著司馬濬?修堇不過才出現兩三次,可以說什么都沒做,跟他又毫無交集他為什么提起修堇?
難道是因為司馬濬的緣故,因為修堇去過濬王府所以南宮玨才會關注起修堇?越想景繡越覺得這個想法合理,不然修堇一個無名小卒怎么可能引起堂堂五皇子的關注!
司馬濬一直處在西臨皇室的監視之中么?原以為他的質子當的是全天下古往今來最逍遙自在的了,沒想到也是表面風光,背后辛酸……
“……是,修公子是扁鵲姑娘的義兄,他來住過幾日,不過現在已經離開了。”沒有景繡的事先囑咐黎叔只能急中生智了,既然五皇子提起應該就是掌握了確切消息的,他還不如點頭承認實話實說,姑娘現在穿著女裝,自然不存在什么修堇了,他這不算說謊。
南宮玨蹙眉,摸著下巴俊臉狠狠地糾結了一下,扁鵲竟然還有什么義兄?他這一個月和葉尋朝夕相處,聽他說了很多有關她的事,怎么就是沒聽他提到這個義兄呢?
景繡在桌下給黎叔比了個大拇指,在南宮玨這種猴精的人面前說假話那是不行的,半真半假模棱兩可才是最佳答復。
南宮玨問了半天又觀察了他們半天,最后猶疑著出了同仁堂。
馬車往相府的方向行駛,南宮玨沉思到半路才抬眼看向景繡,問道:“她什么時候認的義兄?”
景繡茫然道:“不清楚。”
南宮玨又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景繡蹙眉,“比如呢?”
桃花眼幽深地看著她:“比如……繡兒真不是和黎平翠娘串通好了騙我么?”
景繡煞有介事地點頭,怪不得他總是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她呢。
南宮玨挑眉:“承認了?”
景繡好奇道:“殿下既然就不相信黎叔和翠娘的話為什么不把他們抓起來仔細盤問?”
南宮玨搖頭,淡笑道:“第一,同仁堂不是公堂他們說謊不犯法,本皇子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倚強凌弱動用私刑的人;第二,他們不說實話應該是扁鵲授意的,他們只是聽命于人忠于扁鵲而已,這沒什么。哦,當然,他們也可能是聽了你的話才說謊的;第三,他們是扁鵲的人,我要是動了他們,扁鵲會生氣的。”
景繡本來還因為懷疑他暗中派人跟著她或者司馬濬而生氣,聽了這番話頓時氣消失的無影無蹤。神色動容道:“這番話日后有機會我會轉達給扁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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