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臉上難掩失望之色,聽說這位太醫是太醫院醫術最為高明的,連他都看不出來王妃是怎么了,那是不是說明王妃病的很重?想到這兒,他們更加緊張和擔憂起來,好幾個丫鬟都閉上眼睛對著上天禱告起來,嘴里念念有詞的說著什么。
瑞親王身后穿著粉色裙襖的女子卻是和眾人恰恰相反的神色,眼中流光溢彩,嘴角禁不住上揚,雖然她極力掩飾卻怎么都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太好了,這個宇文烈果然靠譜,早知如此自己當初就不應該去找那個朝陽合作!
“老王爺,皇上來了!”忽然院外有人匆匆進來,跑到瑞親王面前急急的說道。
瑞親王并不如何詫異和慌亂,抬眼看向瑞安,只見她臉上難掩喜色,見他看過去立馬尷尬的低下了頭。
“父王和王爺都累了一天了,應該都餓了,我去廚房給父王和王爺準備吃的!”她很快反應過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然后轉身腳步匆忙地離開,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皇伯伯。
瑞親王這才跟著那小廝大步出去迎接崇明帝。
崇明帝一下了馬車就陰沉著一張臉走進了濬王府,白天他在這里呆了不短的時間,是以王府里的下人們都已經目睹圣顏,除了他是西臨的皇上更因為他是自家王妃的父親所以沒人敢阻攔。紅叔得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一句話沒說就在前面帶路。
林楓跟在崇明帝身后,神色緊繃的厲害,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皇上如此刻這般的慌亂和焦急過,他不敢想象要是五公主有個萬一,皇上他會怎么樣……
王府里處處星星點點的,雖然今晚月色不甚明朗,但是府內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瑞親王遠遠地就看到崇明帝和林楓來勢洶洶的身影,忙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他看的出來崇明帝著急見到景繡于是半點客套寒暄都沒有,走到他們面前兩三米遠處就轉過身子在前面帶路。
崇明帝一出現那些丫鬟小廝們就跪了一地,青銅蔣遷臨飛三人也忙躬身行禮。
崇明帝無心看他們,直奔新房而去,紅叔推開了房門,崇明帝抬腳就走了進去,其余人卻在門口止住了步子。
開門聲和腳步聲響起,青霜如意孫嬤嬤幾人看到崇明帝皆是神色詫異彎腰行禮。
崇明帝如一陣風般從他們身旁走過,在床前站住腳,此刻紗帳已經被挑起,他毫無阻隔的看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兒,原本就緊擰的眉頭擰的更深了,看向坐在床側抓著景繡的手盯著景繡的臉看的司馬濬,問道:“繡兒她怎么了,可有找太醫來瞧過,太醫怎么說?”
司馬濬這才慢慢的轉過頭來,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他垂下眼瞼,重新看向床上的人兒,將手中握著的手輕柔的小心翼翼地放進大紅鴛鴦錦被里,并將被子輕輕的往上拉了拉才站起身子看向正滿臉焦急眼神擔憂的崇明帝,聲音透著一絲沙啞,神色卻極為平靜,“繡兒沒事,她會好起來的!”說著就抬腳越過崇明帝走到青霜三人身邊時頓了一下,說道:“好好照顧她!”
“王爺放心!”青霜捏緊雙拳,哽咽卻堅定的說道。如果不是她小姐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如意和李嬤嬤也神色堅定的重重點頭。
司馬濬的目光又在周圍逡巡了一圈,最后留戀的轉頭看向床的方向,“我馬上回來,你就待在這里不要出去,外面冷!”說完就艱難的轉過頭去,走了出去。
崇明帝看著司馬濬的身影消失在門后,眼中疑云密布,他剛才在對誰說話?
看向青霜三人,臉色迸射出威嚴之色,“到底出了什么事?”
為什么好好的大婚之日,如此天寒地凍,司馬濬和繡兒會出城去?
如意和李嬤嬤身子一顫,戰戰兢兢的低著頭。
青霜卻直直的站著身子,臉上滿是愧疚和懊悔的神色,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想會不會連累到旁人了,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宇文烈!是他綁走了七公主,小姐她擔心七公主有危險就堅持要去救她,王爺拗不過也就同意了……五皇子帶著七公主離開后,我們也出了樹林,小姐和王爺久久不出來,等我們意識到不對勁趕過去的時候小姐她已經暈倒了……”
崇明帝看著床上的景繡,眼中也浮現出悔恨的神色來,老五帶宇文霈出來的事是自己默許的,只是因為知道繡兒喜歡那宇文霈想著她見到宇文霈必然會高興卻不想因此害她變成這樣,他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太醫說小姐脈象和常人無異,瞧不出什么不對來……可是小姐她就是不醒……”青霜想到司馬濬奇怪的反應心里疑惑重重,小姐的病只怕不是一般的太醫能看的出來的,恐怕王爺早就深知這一點。
崇明帝眼中閃過狐疑,坐到床側看著景繡安詳的就像睡著了般的精致面孔,繡兒是大夫,身子如果有不舒服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的,所以她的身體在這之前應該是很健康的。怎么會忽然暈倒了?要么是今天累壞了要么就是吹了風著了涼,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太醫不會看不出來,司馬濬剛才的臉色雖然看著很平靜,可是他能明顯的感覺得到那平靜之下仿佛蘊藏了滔天的氣焰,不過是隱忍不發而已。
這說明繡兒真的病的很重很重!
“林楓!”崇明帝揚起聲音喚道。
林楓立馬推門進來,只站在門前并沒有上前來,抱拳聽候吩咐。
“去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叫來,還有平陽城但凡有些名氣的大夫也通通給朕找來!”林楓領命,神色肅然,立馬轉身退了出去。
*
青銅幾人看到司馬濬冷著一張臉出來,幾人忙交換了一個眼色,青銅和臨飛大步跟在司馬濬身后離去,紅叔和蔣遷留了下來。
瑞親王想問問司馬濬要去哪兒,張了張嘴卻又作罷。
府外十幾匹駿馬無目的的在小范圍內溜達著,耷拉著腦袋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凍的顯得無精打采的。卻在看到司馬濬三人時紛紛抬首看了過來,一個個眼睛亮了起來。
司馬濬隨便牽過一匹馬翻身而上琥珀色的雙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雙腿用力的夾了下馬肚,馬兒撒開四蹄飛奔起來,青銅的臨飛神色肅然也各自騎上馬緊跟在他后面而去。
五皇子府內,南宮玨看著床上蓋了好多床被子依舊瑟瑟發抖的宇文霈,臉上盡是心疼之色,雙拳緊緊的攥在一起,心中怒火中燒。
屋里的幾個丫鬟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震懾住了,一個個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五皇子一向和顏悅色,就算淑妃娘娘出事后他整日萎靡不振心情不好又從來沒有給人這般害怕的感覺,看來五皇子殿下真的很在乎這個七公主!
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南宮彥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走到床側,看著床上瑟瑟發抖滿頭大汗的宇文霈,急急的問南宮玨:“到底出什么事了?”
南宮玨陰沉著臉并不說話,南宮彥心中著急,不由提高聲音,“到底出什么事了,為什么繡兒會昏迷不醒,霈兒又會變成這副樣子?”
不久前他已經搬回了他自己原先的府邸居住,宇文霈不見的消息他白天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也知道南宮玨和景繡司馬濬都出去尋找了,所以他一直讓人注意這邊的動靜。先是聽人匯報說五皇子抱著七公主回來了,他心里略略松了口氣,雖然在府中沒有過來,但是一直有人隨時將這邊的情況傳過去,他知道宇文霈只是發燒就徹底放下了心。梳洗完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下人卻忽然慌慌張張的推開門說五公主受傷了,他原本因為疲憊而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趕忙穿上衣服去了隔壁濬王府。
新房所在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和提著醫藥箱的太醫大夫,一個個戰戰兢兢的,他的心里頓時就“咯噔”一下,忙走進了房間。屋內依舊是跪了一地的人,繡兒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父皇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滿臉的擔憂。
他常年身子不好,久病成醫,對診脈也會一點,就走過去從父皇手中接過繡兒的手,探上了手腕把了脈,大概是他并不精通的緣故并沒診出她的脈象有什么不妥之處。又陸續有太醫或者大夫進來,竟然每一個人都說脈象正常,甚至有膽大的太醫說繡兒可能只是睡著了……
可是睡的再熟的人經過這么多人診脈也該醒了。
那太醫接觸到父皇憤怒的眼神立馬就噤了聲。
父皇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馬濬又不知去了何處,他只能來問五弟了。
南宮玨猛然抬起頭來,緩緩站起了身子,目光直直的看著他不滿焦急的臉色,張了張嘴,艱難的吐出聲音,“繡兒……怎么了?”
南宮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他竟然不知道繡兒昏迷了。
“繡兒此刻昏迷不醒,父皇叫來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還有不少大夫,可是沒有一個知道原因。”他凝重著臉色,憂心忡忡的重復道。
南宮玨臉色越發陰沉下去,怎么會這樣?明明之前他離開的時候繡兒還好好的……
南宮彥看著他的神情,狐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繡兒為什么會無緣無故的昏迷不醒?”
南宮玨茫然的搖著頭,“我不知道……”
他忽然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轉身從身后的床上拿起一封信,飛快的拆開。
南宮彥看到那信封上寫著“司馬濬親啟”五個端正遒勁的字,心里詫異這封信是哪兒來的。
南宮玨目光落在信上,不過短短十幾個字他早就看完了,可是他依舊一遍遍的看著,眉頭緊皺,臉色糾結,呼吸不平,顯得十分憤怒。
南宮彥見狀心里好奇更甚,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宮玨抬眼看向他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若想景繡醒來,二月十五巳時前將她送至南疆十七皇子府。”南宮彥慢慢的讀了出來,視線左移,看向落款——宇文烈。
當下也不由捏緊了雙拳,那信紙在他手中皺了起來。心里升騰起熊熊的怒火,南疆毒藥千千萬萬更有各種巫蠱之術和旁門左道,想瞞過中原的大夫實在是太簡單了。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信哪里來的?”南宮彥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抬眼問道。
南宮玨看向床上臉上泛著不正常潮紅的宇文霈,“宇文烈放在霈兒身上的。”
兄弟二人久久沒有說話,心中各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南宮玨從他手中拿過信,吩咐屋里的丫鬟們好生照顧宇文霈后就大步往外走。
南宮彥忙跟了出去,快步走到他前面攔下他,蹙眉問道:“你要做什么?”
南宮玨嘴角勾起一絲冷酷而又不屑的弧度,“將這封信交給父皇,一邊向南疆派兵一邊給南疆皇去信,我就不信南疆皇會為了一個宇文烈和西臨開戰,讓他親自除去宇文烈另外再將南疆最好的大夫送過來醫治繡兒!”
南宮彥神色凝重,“事情并沒有你想的這么簡單,那宇文烈此刻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南疆皇正對他怨念頗深,你若是惹急了他,難保他不會魚死網破,我們現在對繡兒昏迷的原因一無所知,決不能拿繡兒性命去冒險啊!”
南宮玨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一樣,臉色頓時頹然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又不甘心的問道:“難道就這樣算了?”
南宮彥神色幽幽,若有所思道:“自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見他面色狐疑的看向自己,南宮彥忙又說道:“這件事需要和司馬濬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說不定他知道繡兒到底為什么昏迷。”
南宮玨只能點點頭,將信塞進懷里收好,兩人一同去了隔壁濬王府。
*
司馬濬一路直奔葉府而來,雖然已經亥時了,葉家卻依舊一片燈火通明。
這樣一場盛大的喜事花了那么多天準備,善后的工作自然也不是三兩個時辰能好的。
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忙碌著,葉夫人忙了這些日子已經累壞了,葉尋也不忍心看著母親這么晚了還要操勞,于是難得對母親擺出強硬的態度讓她先歇著去了,自己幫著指揮下人們收拾。
“少爺,濬王殿下來了!”管家忽然急色匆匆的跑過來,葉尋神色詫異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已經看到司馬濬三人大步而來的身影。
他眼中盛滿了疑惑,忙也大步迎了上去。
一到了跟前就發覺到司馬濬的神色不對勁,眼眶在周圍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露在外面的那半張臉線條緊繃,完全不若白天所見的柔和,仿佛在幾個時辰里變了個人一樣。
這個時候,他不在府內新房陪著繡兒卻來了這兒……
不等他開口發問,司馬濬就粗啞著嗓子,說道:“我要你去東旗找師父師娘。”
“師父師娘?”葉尋有些茫然。
“是,繡兒現在昏迷不醒,或許只有師父師娘能救她!”司馬濬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圓空和宇文烈他自然不會放過,可是他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兩人身上。圓空也曾是師父的徒弟,或許師父師娘知道怎么能讓繡兒醒過來,就算不行,有師父師娘陪在繡兒身邊,他不在的時候也能放心些,而且圓空想必對師父師娘多少有幾分忌憚。
葉尋神色一變,顧不得去探尋為什么他能那么自然的稱呼“師父師娘”,“你說……繡兒怎么了?”
昏迷……只有師父師娘能救?這怎么可能,明明幾個時辰前繡兒還好好的?
司馬濬沒有心思跟他啰嗦,目光中帶著懇求,“師父師娘人在東旗,我希望你能馬上趕去東旗找他們,告訴他們繡兒現在很需要他們!”
雖然此刻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也很想親自去看看繡兒,可是看到他這樣的神色,葉尋不敢耽擱,神色冷凝地點頭道:“我馬上就去!”說著就轉身快步向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