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府雞飛狗跳,郡主在酒樓受傷了,這還了得,誰這么大的膽子?弟兄們抄家伙,把他老窩給端了,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只不過,看門的似乎看每個人都像壞人,掃地的,幾乎把地面掃出道溝,擦桌子的,恨不得把漆擦掉,洗衣婆的棒槌敲壞了,繡娘縫了個小布偶,劈柴的今天很帶勁,燒水的也燒的咬牙切齒。你們是沒看見,郡主那頭上是一個血口子,臉上還滿是指甲印,府里眾人一直忍著沒捏過的臉讓別人給掐了,能不氣么?還有那饅頭手,小渦渦都看不見了,一眼看去全是血道子啊。
風秀軒,衛離瑛的臥室,奶娘并一群丫頭抹著淚。
太醫給上了藥,額頭上還能綁上繃帶,這臉上,一道一道的,看著還真挺嚇人,何總管都不忍看了,玉般的娃娃,交給自己沒一個時辰就照顧成了這樣,何山自己都覺的自己該死了。
“太后駕到”,風秀軒外剛唱過一聲,太后就急匆匆地進了內室。
“阿瑛,哀家的妮妮哦”,看著這花花的臉,還有帶血的衣服,太后心里一陣揪緊。
衛離瑛下去不久的淚意又涌了上來,打完架見到靠山的感覺真好,于是撲到太后懷里又來了一場。
“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做的?也真下得去手?看看這小臉呦,哀家定不饒他,何山?”
“回太后,是右相的小孫子吳尤,……”當下何山老老實實地把當時情況描述一遍,在這老祖宗面前,他是不敢添油加醋,說完,自動去外面跪著了,一頓板子是跑不了了。
“這個右相是越來越囂張了,哀家的孫女也敢招惹?連榮,去宮里把這事跟皇上說一下,右相那老匹夫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惡人先告狀,還有,把吳嬪那里看死了,今日之內不能讓她見著皇上”。衛離瑛贊一個,到底是在皇宮生活的。
“阿泰呢?他怎還未來?”
拿著手絹,看著那無處下手的臉,太后又掉了兩滴眼淚。
“阿瑛,還疼不疼?”
“皇奶奶,您別哭,阿瑛不疼了,阿瑛還把吳尤給打了呢,而且,而且是阿瑛先動的手”,衛離瑛老實交待,補充著何山所說的不足之處,反正早晚都會知道,還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呢。
“是嗎,阿瑛為什么打他?”太后從善如流地問,阿瑛平時很乖的。
“都告訴他我們是泰王府的人了,他還讓我們滾出去,而且那地方本來就是我們先到的”,衛離瑛稍稍修改一點,先前確實已經告訴他們了,是他們不信,不是么?
“哼,天家威嚴在他們丞相府還存在嗎?”太后很生氣,都報了名號了,他們什么意思?是不信?還是吳沉那老匹夫在背后說過什么?太后顯然認為是后一點。
“后來,那個吳尤就盯著阿瑛,叫阿瑛小胖子,還掐阿瑛的臉”,衛離瑛接著道,指了指臉,語氣委屈無比,活像受了調戲的小媳婦。雖然是自己先盯人家的,但他確實盯自己了,而且也捏了自己,這臉上那么多指甲印,誰知道沒有那時候掐的呢?
“哼,敢這樣對我們妮妮,膽子不小,這種人就是欠打”。小胖子?小胖子那也是哀家養出來的,你算什么東西?輪到你指手畫腳了么?還掐我們阿瑛的臉,就算皇上掐,那也得看著哀家的臉呢。
“嗯,阿瑛咬了他一口,他掐阿瑛的脖子,阿瑛又打了他的臉,他把阿瑛的頭弄破了,阿瑛也把他的牙給打掉了”,衛離瑛睜著無辜的大眼,說著九真一假的話。
“阿瑛做的對,以后啊,見一次打一次”,在太后眼里,自己家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對的,何況妮妮還這么小,那吳尤聽說都七歲了,還是個小子。
“嗯,阿瑛也是這樣想的,他說阿瑛沒有娘”,說道這里,淚花又出來了“皇祖母,阿瑛也不是故意沒有娘的,阿瑛也想要娘的啊”。
看著阿瑛淚蒙蒙的大眼,黑漆漆,無辜而毫無防備,仿若失怙的幼獸,全然信賴地看著自己,太后的淚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往懷里使勁地摟著阿瑛,罵道:“這個老匹夫,這個老匹夫,教出來的孫子也不是個東西?!?
門外的泰王再也忍不住了,丟下皇帝一人進了內室,皇上也訕訕地跟了出去,本來想聽阿瑛說到底怎么回事的,誰知道成了這種情況?
本來下午,自己跟皇兄商量西倉的事呢,后來有人傳話說郡主和右相的孫子打了起來,還受了傷,這下好,左相和右相想打了幾十年沒打起來,他們的外孫女和孫子卻打起來了,不過這里面有一個是郡主,那問題可就大發了,畢竟打的是皇家人,扇的卻是朕的臉啊。
如果錯在右相一方,估計右相的官也做到頭了?,F在一聽,錯可不就真在右相他們身上么,小孩子的話一般不會有假,而且阿瑛才四歲,那吳尤都七歲了,你讓個四歲的孩子帶個老奴去主動打個七歲的又帶著家丁的孩子,說出去誰信啊;另一方面,右相是主和派,他下了馬,這仗打起來自然更順手,再說他在這位子上的時間不短了,是該挪個位置了。皇帝略一思索,就這么定了,快走兩步,太后還等著自己表態呢。
衛離瑛見了父王,自然又是哭一場,那張臉就更慘不忍睹了,而且經淚水一浸,又疼了起來。
泰王感覺自己的心都扎了個洞,火燒似的疼,那吳尤當真該死。
十多年以后,吳尤即便是他得力的軍師,他也從沒給過好臉,便是源于此時了,不過,現在的泰王就是想宰了那小兔崽子。
泰王府的郡主受傷了,下手的是右相的孫子,不過這孫子也忒沒用,比郡主大好幾歲,還帶著八個護院,最后竟然被郡主打的滿地找牙。(豎起大拇指,泰王府的人就是不一般?。?
左相和右相在朝堂上吵起來了,因為泰王府的郡主是左相的外孫女,木相和吳相哭的一個比一個歡。
張府尹被打了板子,免官留察了,因為他跑的太慢,沒能拉開打架的兩人。
右丞相辭了官,因為教子無方,冒犯了皇室尊嚴,愧于朝廷和皇帝,愧于自己讀的圣賢書(這是他自己說的),所以就告老了,連著兩個兒子也辭官了,皇上念在他辛苦了四十年的份上就不再多加追究,只是太后下旨訓斥了一番,宮里的吳嬪娘娘也降成才人,吳家是徹底倒了。
這些是新近一個月繁城新鮮出爐的八卦消息,小郡主神勇的名聲也是從這時傳出來的,當然也有人評價說是莽郡主的,反正是以后衛離瑛有啥出格的事,那時的南華人就很容易的接受了,就連其常年男裝示人,大家也從善如流地叫她世子,畢竟她是可承爵的郡主,叫聲世子,大家也還可以接受,再說了,這是誰的女兒?這是泰王爺的女兒,做什么都不過分,這就是偶像的影響??!后來衛離瑛認為南華人很可愛,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阿瑛?”泰王給衛離瑛抹著藥,輕輕擦過臉上一道道的粉色皮膚,
“嗯?”阿瑛昏昏欲睡,天已經很晚了,明日父王要出京。
“阿瑛,父王跟皇祖母商量了下,準備給你請個師傅,教你些防身的東西”,泰王知道習武的苦,可是不習武的話,以后再發生這樣的事,吃虧的還是自己女兒。
“好啊,父王可要請最厲害的師傅”,衛離瑛也感到自保的重要性了,要是自己再厲害些,哪至于毀容啊,看看自己的臉,這還有人樣嗎?她自己原來雖然很胖,但也是可愛的一張人臉呀。
“阿瑛,練武可是很苦的,只要開始了,父王就不許你放棄,知道嗎?”
“知道啦,父王就放心吧,阿瑛以后不會再受傷了”,衛離瑛派派自家父王的手臂以示安慰。
“嗯,以后習武就回府里,平時就在皇祖母那,具體怎么辦就聽皇祖母的好不好?”
“好,阿瑛都知道的,父王你去睡吧”,好啰嗦哦,不要把話都講完嘛,咱留著點等您回來了再講不好嗎?
“好好,父王這就走”,泰王掖了下被子,起身。
“父王”,衛離瑛拉住了父王的袖子。
“明天,阿瑛不去送父王了”,衛離瑛閉著眼睛,聲音有些低。
“好,父王知道了,快點睡吧,阿瑛小懶蟲”。泰王摸摸小臉上顫動的睫毛,無所謂地說道,以前出征就沒讓府上的人送過,起那么早,就為一送別,瞎折騰!
“嗯,父王也早點睡”。
父王啊,你可知道,阿瑛只愿在這繁城迎接您,卻不想看著您領兵上戰場,別說什么榮耀,也別說什么驕傲,看著老父轉身,誰又知道兒女的苦?多少沙場將士馬革裹尸,“戰爭”一詞,說的容易,直面生死,就算你是將軍,你也不過是掙命而已,誰知道下一個瞬間,刀劍從哪里刺來?
承淵八年五月十六,南華大將軍衛長泰再次率軍出征。
那日,伴著剛升起的太陽,皇上在西城門送走了泰王爺大軍,看著西去的大軍,斗志昂揚,煙塵滾滾,大地似乎都在震動,跪在地上的繁城百姓又在心底暗暗期待著泰王再次勝利歸來!
知道內情的皇上和百官,瞇了瞇眼睛,這場仗,會是南華的一個轉折,是更強,還是
…?
“皇兄(泰王),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