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從房間里面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很小的紅色盒子,安霖仔細去看,并沒有猜出里面是什么東西,于是干脆站起來走到沈沉面前去問她:“你這是?”
“把我該還的都還給東堯。”沈沉說:“我不想欠他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和唐東堯繼續(xù)下去了對嗎?即便他請求你原諒他你也決定不回頭了?”
沈沉搖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么?”
“我只是覺得,不管怎樣,我跟東堯始終是朋友。”
“但你們還能回到過去嗎?”安霖說,“你想將一切都當作沒有發(fā)生過,但唐東堯又可以嗎?唐海那一家人又會善罷甘休嗎?”
安霖急切的勸她,“沉沉,我知道你一直都把唐東堯當作你生命中不可辜負的那個重要的人,可是發(fā)生這樣的事,他對你的看法肯定會改變的,哪怕他現(xiàn)在是真心的請求原諒,但你能肯定他以后想起這些事心里不會有恨嗎?”
這些沈沉又怎么會不知道呢,經(jīng)歷這件事,她心里也想的很透徹,她自己該處于怎樣的階段,適合怎樣的人生,她都明白。
但對于唐東堯,她做不到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斷了,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哪怕真的是徹底了斷,她也希望不會有任何對不起唐東堯的地方。
“東堯是我真心想要感謝的人,這三年我無時不在想要怎樣才能報答他,因為三年前如果沒有他,我都不知道現(xiàn)在會在哪里,過著怎樣的生活,也許比三年前更糟糕。”
安霖皺著眉頭看她,聽她把話說完。
“我不想對不起東堯,哪怕真的沒有可能在一起,我也希望與他之間不會存在任何的埋怨。”沈沉看著安霖,很認真并且很坦白的告訴她自己的想法。“我尊重這份情誼,拋開他曾是我男朋友的事實,我們曾經(jīng)也是共患難的同事,很好的朋友。”
安霖知道自己攔不住沈沉,只好走過來把沈沉抱著,給她作為一個朋友能給的尊重,“如果你覺得見了他之后你的愧疚感會好很多,那我尊重你。但是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在尊重這份情誼的時候,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會慎重考慮每一件事的。”
安霖放開沈沉自己站好,像做個重大決定一般,她說:“那好,我陪你去吧。”
沈沉笑了笑,看上去很輕松,“不用,這么晚了,我打車過去就行。”
事實上是因為她心里還想著之前安霖遇到的那件事,怕安霖被那群人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了t市,所以根本不敢讓她再出門,這次回來也是偷偷的,原本計劃婚禮一結(jié)束就回a市的安霖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什么時候回去。
安霖自己心里也擔心,加上對方的堅持,她只好把沈沉送進電梯之后才回了房間。
唐東堯一直坐在朋友那家餐廳等,還是之前和沈沉第一次相約的位置,點的還是那幾道菜。僅僅半天的時間而已,看上去都滄桑了許多。加上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個落魄的流浪者。
時間有點晚,餐廳的客人基本也都走完了,他不斷的看時間,也在時間流逝中,逐漸失望。
快九點的時候,他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卻等來了周美妍。
唐東堯微睜著眼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一開始以為是沈沉,他還有點歡喜,等那個人靠近的時候,他才看清是周美妍。
“東堯,你在這里做什么,快點跟我回去,你父親都找你半天了。”周美妍一上來就把唐東堯手里的酒杯奪走放到一旁,然后拉東堯想要帶他走。
唐東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喝的多了有些重心不穩(wěn),視線模糊的看著周美妍,啞著嗓子說:“我暫時不能回去。”
周美妍拉了個空,又轉(zhuǎn)過身走回來,保養(yǎng)得宜的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依舊很光滑,“為什么不能回去?”
唐東堯跌坐回原來的位置,“我要等沉沉。”
一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周美妍就來氣,她走到東堯?qū)γ娴奈恢蒙献拢掼F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怎么還在想著那個女人啊,那個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不僅騙了所有人,就連你她也忍心傷害,明明在和你交往還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就為了這樣的女人,你爸爸還受了別人一肚子的氣。”
唐東堯抬起頭,無神的雙眼流露出一絲疑惑,“發(fā)生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沈沉那里是誰給你爸爸打的電話?”周美妍咬牙切齒的說,“是陸祁言,是陸祁言打電話過去要求你爸爸不要為難沈沉,如果他們兩個沒關(guān)系,你覺得陸祁言會親自打電話給你爸爸嗎?如果他們清清白白的,陸祁言會找人把他們兩個幽會的證據(jù)全部刪除了嗎?”
唐東堯顯然還是有些不愿接受,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我問過沉沉的奶奶,她告訴我沉沉和陸祁言之間是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都說了是沈沉的奶奶了,她不幫著沈沉說話,難道還要幫你說話嗎?”周美妍眼見兒子有些動搖了,于是繼續(xù)勸他:“這個世界上好女孩多得是,沒必要為了一個欺騙過你的人去傷心,以你的條件,比沈沉好一萬倍的女孩都有,比如公司里的薇薇,為人處世哪一樣不比沈沉強,對你又那么癡情,你何必為了一個沈沉而丟掉更好的?”
提起莫薇薇,唐東堯大腦有些不受控制的問,“你見過薇薇了嗎?”
“今天在沈沉家里不是見過了嗎?”
“那……她和孩子還好嗎?”
“孩子?”周美妍聽到這兩個字顯然驚訝了,她急切的追問唐東堯,“你說誰的孩子?薇薇懷孕了?”
唐東堯無力的撐著桌子,緊緊皺著眉頭,意識混沌的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是他最親近、也是最能信任的人了。在心里壓抑那么久的事情一直無人傾訴,如今趁著醉酒,他忍不住傾訴了起來,“是啊,她懷孕了,媽,薇薇懷孕了。”
周美妍看東堯的神色有些不對,“那……那個孩子是誰的?”
“孩子……孩子是誰的呢?”東堯又喝了一大口酒,含糊不清的說,“孩子……薇薇的孩子,是我的。”
“什么?”周美妍驚得大叫出聲,“薇薇的孩子是你的?這……這什么時候的事,你們居然……”
唐東堯還在自言自語一般的囈語著:“薇薇的孩子是我的,可是這個孩子……我并不想……”雙手抱著頭,唐東堯很焦爐,也很迷茫,平日里淡定從容的他在這一刻也變得脆弱了起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已經(jīng)對不起薇薇了,我不能再對不起她的孩子,可我更舍不得沉沉。”
周美妍實在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了,雖然對東堯這點做法不認可,但一想到莫薇薇有了唐家的骨肉,心里還是有點歡喜。
于是她也沒想那么多,干脆叫司機來把喝醉的唐東堯帶回去,雖說對抗周美妍一個女人唐東堯力氣足夠,但面對司機的力氣,他還是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跟著周美妍回去了。
等沈沉趕到餐廳的時候,唐東堯剛剛被周美妍帶走,她詢問店員東堯的所在,店員在周美妍的要求下回答,“唐先生根本就沒有來過。”
沈沉愣了好半會兒才明白過來,恍惚的轉(zhuǎn)過身,回到馬路邊打車回家。
沒有再給東堯打電話,也沒有再去問為什么。
她想,如果這就是東堯的選擇,問,或者不問,又有什么意義?
只是心難以抑制的疼痛。
坐在出租車上,靠著車窗看著街道兩邊一晃而過的風景,心空的像什么也沒有,偏偏腦袋里又有很多東西,記憶的碎片組成的畫面,悲傷與快樂交雜在一起,混亂的像在隨機播放電視劇,莫名其妙的劇情不斷上演,廣告插播的很隨意。
開車的人大約四十幾歲,看上去很慈祥,他不斷的往后視鏡看,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就好心的問她:“小姐,你沒事吧?”
沈沉靠著車窗玻璃,司機問第一次的時候她并沒有聽到,第二次的時候才緩過神來。
“我沒事。”淡淡回答,她在自己的思緒里越來越難以自拔。
司機顯然是很有耐心的,“如果有什么傷心難過的事情呢,就不要憋著,年輕人要有活力朝氣嘛,人生呀,誰沒個幾次大風大浪啊,是吧。”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被陌生的人這樣安慰。即便心里有再多的陰暗,都會覺得那是一道暖陽。
轉(zhuǎn)過頭去看司機,只能看到一個側(cè)面,她感謝司機的好心,而那一句誰都知道的道理,在這一刻其實更顯得真實。
笑了笑,沈沉深吸了口氣,“是啊,誰的一生,沒經(jīng)歷過幾次波折呢。”
“就是,雨過終會天晴。”司機笑呵呵的說,然后方向盤一轉(zhuǎn),他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小姐,東湖小區(qū)到了。”
沈沉拿好東西付錢下車,并且感謝司機的開導(dǎo),司機笑著回應(yīng),表示不客氣。
至于究竟是否開導(dǎo)成功,這個是否定的,畢竟這不是三言兩語的事兒。
目送的士離開,她準備回去,卻在轉(zhuǎn)身的剎那,看見后面停靠的那輛車上走下來的熟悉人影。
陸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