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祁言拿起另一部手機點開微信,微信上只有一名聯系人。
有幾條未讀短信都是那個唯一的聯系人發過來的,只是這次不同,她沒有再詢問自己是誰,也沒再追問自己是否還知道別的事,甚至沒再質疑那件事的真實性。她只是很簡單的發了一條信息:“如果有一天,這件事需要你作證的時候,你會出面嗎?”
這樣的問題已經在間接地告訴他,她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了沈江的事。若是猜的沒錯,她已經在想辦法了。
無聲地笑了笑,陸祁言在手機上輸寫道:“那要看你有沒有足夠的證據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輸寫:“什么時候回a市?”
沈沉坐在機場候機廳的椅子上,雙手捧著手機全神貫注地看著,上面顯示的信息她自然也看到了。
過了很久,她仰著頭望著機場上方懸掛的廣告牌,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垂下頭在手機鍵盤上快速地輸寫了一個字:“晚上。”
由于航班延誤,沈沉在機場足足等了三個小時,原本計劃下午就能到的拖到了晚上才到達a市。
下飛機第一件事打開手機,一下子接收了好幾條短信。發信人幾乎全是陸筱然,而陸筱然問的無非是她現在在哪里,是否還在a市。
沈沉一邊往取行李的地方走一邊回復:“我又回來了。”
“真的嗎?你現在在哪里?”
“剛下飛機。”
“好巧,我來機場接明詣,他也是今晚的飛機。你在哪個出口,我來找你。”
沈沉看著手機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在手機上快速地打著:“不用麻煩了,我已經找到車了。”
陸筱然微信回復:“網約車嗎?”
“嗯。”
“不安全啦,反正我也在機場,就順便送你回去,也耽誤不了多少事的。”
沈沉并不想麻煩陸筱然,之所以告訴她自己又回來a市也并非想要她幫自己什么,只是不希望以后兩人見面會因為這件事而鬧得不愉快。
現在她一切都還沒想好,自然是能避則避,如果實在避不了,也只能順其自然。
但陸筱然是來接明詣的,她答應過明維會與明詣保持距離,即便是通過陸筱然與明詣見面也不行。
哪知道陸筱然的微信突然回復說:“沉沉,明詣的航班取消了。”
沈沉還沒來得及回復,陸筱然又發了一條微信過來:“你在哪里,我現在過來找你。”
“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飯哈。”
陸筱然連發三條信息過來,沈沉完全招架不住。到現在她如果再拒絕就會顯得太刻意了。
無奈,沈沉只好報了自己位置,陸筱然讓她在馬路邊上等候,過一會兒就開車過來了。
陸筱然雖然平時做事大大咧咧的,但開車卻很穩,兩個人偶爾交流了一兩句也沒多說,陸筱然也沒問她為什么回來。沈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心里想的全是與沈江有關的事。
連續兩天的奔波令她身心疲憊,那些真相就像一記悶棍打在她頭上,到現在還沒有緩過神來,加上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好不容易安安靜靜的坐下來,只覺身體就好像不聽使喚般無力又倦怠,不知不覺得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陸筱然已經將車停在了車庫里。
“我們到了。”陸筱然一邊解著安全帶一邊輕聲喚著沈沉。
沈沉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擋風玻璃外的環境,她覺得有些熟悉,于是起身坐直四下張望了一眼仔細回想著,直到看見那熟悉的別墅和臺階時,大腦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沈沉回過頭看著陸筱然,神情有些緊張:“筱然,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我并不住在這里。”
陸筱然點頭如搗蒜:“嗯嗯,我知道你不住這里。只是剛才經過你咖啡館的時候見你睡著了,就沒有叫醒你。但又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就帶你來我哥這里了,等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沈沉聽不進去陸筱然在說什么,腦海里就只有那么一個念頭,不能跟陸祁言見面。
她自顧地下車去后備箱拿行李,陸筱然見她這樣慌張也跟著一起下了車,走過去幫沈沉把行李從后備箱里拿了出來。
“沉沉,你怎么了?”
“沒事。”
“真的沒事嗎?我看上去似乎很累的樣子。”陸筱然總覺得這次見到沈沉后怪怪的,之前這個人明明很好親近,現在卻感覺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樣,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一絲亮光,有的只是平靜淡漠的凝視和探索。
沈沉把所有的東西從后備箱取了出來,準備離開的她又想起是陸筱然把自己從機場接了回來,于是又調過頭對陸筱然報以微笑,“筱然,今天謝謝你了。改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很抱歉,我現在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就拉著行李箱飛快地走出了車庫。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原本空無一人的臺階上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多了一道人影,欣長挺拔的身姿在燈光的照射下好像被鍍了一層神圣的光暈,他的臉隱沒在燈光陰影中,單手插在西褲兜里,整個人看上去很散漫,卻因為看不清面容而多了一絲危險氣息。幾層臺階的高度,他則像站在頂峰上一般,用近乎俯視的目光看著沈沉。
沈沉抬頭看了陸祁言一眼,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然后繼續往前走。
陸筱然本以為陸祁言會挽留沈沉,但這個人卻沒有半點反應,像把他自己當空氣一樣。
“哥,你怎么回事?”陸筱然站在臺階下焦急地問:“你讓我去機場接她,接回來你又不理不睬的,你什么意思啊?”
沈沉前行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睜大眼看著前方,陸筱然那句話似乎向她證明了什么。
陸筱然見陸祁言仍舊沒有反應,干脆走上臺階站在比陸祁言高的位置一字一句十分嚴肅地說道:“我在機場等了兩個多小時,你對得起我嗎,哼!”
霸氣轉身,陸筱然直接走進了別墅,這種場景她哪適合繼續留著。
沈沉拖著行李箱繼續往外面走,只是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好像四周都有人在暗處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讓她除了前行之外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為什么要在車上睡著,為什么要坐陸筱然的車,為什么不瞞著所有人偷偷地回來。然而到最后都變成一個無法解答的問題……陸祁言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回a市的事情。
她只告訴了微信上那個神秘人和明維,明維不可能會告訴陸祁言,而陸筱然剛才說是陸祁言讓她去接的自己,是否就間接證明了,陸祁言就是微信上的那個神秘人?
將所有的一切都仔細分析出來,唯一符合的,也僅有陸祁言了。
他很早就知道父親去世的真相,所以之前才會提醒自己對沈江不要抱有感恩之心,半年前在a市的時候,他去找奶奶是否也是為了這件事?那他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是自己進監獄之前,還是之后?
他在這中間到底扮演了怎樣的一個角色?
到此刻沈沉才明白,她對陸祁言一點也不了解,此刻唯一的一絲認知,也只剩下害怕。
陸祁言并沒有出面去阻攔,甚至都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目送她拖著行李箱狼狽的身影。
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公園盡頭的時候,他突然大步邁下了臺階,直奔沈沉而去。
陸筱然脫掉鞋子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下巴盯著玄關,期待著那里即將出現的兩個人。
然而等了很久也沒見半個影子進來,她索性起身親自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就在此時,茶幾上的手機伴隨著嗡鳴聲亮了起來。陸筱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確定還在衣兜里乖乖地躺著。
手機上來電顯示是清雅,陸筱然琢磨了一會兒,接聽了。
“祁言哥,這么晚了還沒睡?”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溫柔,聲音帶了幾分慵懶。
“嗯,我哥他現在正在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聲音……你是筱然?”
“嗯,是我。”陸筱然輕聲問:“找我哥有什么事嗎?”
“哦……沒什么事,就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祁言哥。如果祁言哥現在不方便的話我過會兒再打過來。”
陸筱然聽那意思還要繼續打過來,于是靈機一轉,有些為難地說:“清雅姐,要不你早點休息吧,我哥和沉……和余莨一起出去散步了,你有什么可以明天再問他。”
“什么?”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很驚訝:“余莨?余莨嗎?”
“是余莨啊,怎么了?”
電話那頭的人呵呵干笑了幾聲:“沒,沒什么,既然他現在正忙,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等對方掛斷電話,陸筱然才把手機放下來仍在了沙發上,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正所謂從小看到老,陸筱然對沈清雅一直以來都沒有什么好印象,念書時沈清雅為了能讓陸祁言留意她,可做了不少矯情的事。
那個時候沈沉雖然在沈家不受關注和疼愛,但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乖乖女,從未犯過校規不說,學習成績還特別好,陸筱然很多題不會做,她都是拿著本子走到沈沉課桌前讓她為自己講解。
但那個時候的沈沉性格內斂,不喜歡表達,陸筱然性格直爽大氣,又是個極有保護欲的人,自然就對沈沉產生了好感,加上當時陸生兩家走的特別近,兩個人一來二往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出于叛逆期的陸筱然致力于捉弄她哥,做一些小惡作劇時都會拉著沈沉一起,而沈清雅只會站在一旁說教。如果惹哥哥生氣了,沈沉則是陪她暗罵挨罰,清雅自然是站在哥哥身邊指責她的不是。
這印象哪怕是現在彼此成年了,她也沒有絲毫改觀,加上沈清雅讓沈沉代替她坐牢這件事,陸筱然對沈清雅已經打算徹底的放棄交流了。
所以為了了斷沈清雅對哥哥的幻想,她只能再做一回惡人了。
如果清雅要真是做了自己嫂子,那她得多埋怨老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