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炮彈飛過來,如同九天轟雷,砸向李輝他們剛才的陣地,一陣稀里嘩啦的碎裂倒塌聲,再回頭去看,好好地陣線已經被轟得支離破碎。
“大哥,咱們馬上撤退吧,這里已經守不住了,滿酋的火炮太厲害了!”賈敏扶起李輝,滿臉的焦急之色。
“哼,這么好的陣地,為什么要撤!”李輝瞪了賈敏一眼“全軍進入這片房子中,依托墻壁展開巷戰!”
收攏來的那一萬多流民已經跑得差不多了,流動嘛,這是流民的本性。
“這些流民忒不仗義,咱們好心好意的收留他們,他們倒好,炮聲一響,跑個精光。”岳琪看著空蕩蕩的房子,不滿的發起牢騷。
“別說了,馬上讓士兵們每三人一組,找好躲藏的地點,一會敵人就要沖上來了。”李輝也沒多說什么,這些流民,本來就被滿清嚇破了膽,要想讓他們去和敵人真刀真槍的干,在短期內是不可能的。
士兵們三人一組,躲進這片修好不久的房子里,這些房子修得都差不多,猛然看去,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哪個,唯有從房屋里堆積的雜物和院子里堆積的柴火才能看出他們之間的區別。
炮聲漸漸稀了,滿清步兵開始向前推進,一排排弓箭隨著步兵的前移也將箭雨揚撒到更遠的地方。
在一個高個子千總的帶領下,滿清步兵排著密集的陣型,雖不像腓特烈大帝的普魯士步兵那樣擺成橫隊向前大踏步式沖鋒,但也基本保持了隊形,手中的火銃,長槍,腰刀紛紛亮出,向那一片森林般的房子中走去。
“來了!”一個手拿火銃的東山軍士兵劉奇扒著墻探出頭來,看到幾個滿清士兵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靠近,慢慢縮回頭,向身邊的兩個戰友做了個手勢,三個人都是在日本殺人如麻的家伙,心理素質超硬。看著這些慢慢靠近的滿清士兵,三個人都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當!”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幾個頭戴鐵帽子,穿著清軍號坎的士兵走了進來,四處巡視一下,看屋子里空蕩蕩的,正準備要走,斜刺里躥過一支長矛,將最后面的那個滿清士兵攔腰穿透,雪白的槍尖從左側腰間露出來,上面的鮮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滲。
“有賊人!”闖進屋子里的四個士兵大驚失色,箭步竄到受傷的士兵面前,卻發現殺人者已經拋棄了長矛,跳進了隔壁的院子。
“給我追!”一個當官模樣的人舉著刀沖在最前頭,爬上墻頭,向墻下一看,一支靠在墻根的火銃正對著他的腦袋,木然間轟隆一聲巨響,整個人的腦袋被打成粉碎狀。
一縷青煙從對面墻上飄過,軍官被打得剩下一半腦袋的尸體栽倒在地,腦漿就像豆腐腦一樣滑滑的,撒的滿地都是。
“賊人!安敢如此!”滿清士兵都怒了,這幫專門打黑槍的烏龜,不是漢子!“給我上,清繳每一個院落,把這下賊人都給我抓出來殺掉!”
阿勒泰騎著戰馬,正在遠處的荒野上觀看戰局,現在手下的步兵在炮隊的支援下終于打開局面,沖到敵人的防線內側,看來今晚就能到達掘港與敵人決一死戰。
“報!大人,前方那一大片房屋院落中突然出現大量叛逆,不停殺傷我軍,我軍將士多被誤傷,請大人定奪!”斥候跑過來,單膝點地跪在馬前,匯報戰況。
“哼!有誰敢阻撓天兵,統統正法!”
“是!”斥候一路小跑,傳遞軍情命令。阿勒泰則吁了口氣,敵人的主力總算出來了,現在就和他們決戰!
大批大批的士兵涌進那些民宅院落當中,推倒院墻,拆毀房屋,不給敵人任何的藏身之所,但是仍有冷槍冷箭不停地射過來,讓這些滿清士兵防不勝防。
一個士兵剛剛探過頭去,突然一個繩套飛上來,正好掛在他的脖子上,使勁一拉,整個人就被吊起來,任憑這個士兵怎樣掙扎,,繩索仍舊越來越緊,最后一條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整個人就此魂歸西天。
有的士兵走著走著,一回頭,發現身后跟著的同袍都沒了蹤影,仔細一看,墻邊屋角都是死尸,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弄死的。
還有的士兵一路躲躲閃閃,總算到了一個自以為安全的地方,正準備找點水喝,突然一瓶桐油半空中潑下,一束燃著的蒲草緊跟著掉在身上。
立刻烈火將整個士兵的全身都點燃了,整個人在火種嘶喊求救,但是旁觀的士兵們都不敢向前,都站在旁邊急得直搓手。
“大人,敵軍在房舍院落當中負隅頑抗,死不投降,我軍士卒傷亡亦多,還請將軍早日定奪!”斥候再次來報,現在這個斥候的手上也帶了些傷,血水正不斷地涌出來。
“傳令,倨石、南山、白馬三營火速支援,炮隊前進,準備砥城射擊!”阿勒泰下了血本了,看來隱藏域院落民居當中的敵人雖然多,但一定是掩護敵人主力撤退,留下來干擾我軍的,趁現在全軍涌上,清剿殘敵,之后再步步為營,憑借火炮的優勢,將戰爭推向掘港,到時候那些叛逆還不是任我宰割?
三個營總數將近兩千五百多人,配合剛才入建筑物群中清剿的士兵,阿勒泰在這段戰役中已經投入了五千兵,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這五千兵一起搜索,給藏匿在各地的東山軍士卒們造成很大壓力,大家互相聯絡了一下,就聽見說上頭傳來了撤退的號令。
士兵們順著熟悉的路徑快步穿過這片青磚石灰組成的廢墟,向南面跑去。滿清士兵明明看到,卻都不去射殺,因為他們現在都不敢進入那片廢墟中去搜索,道旁各種死相的尸體已經讓他們膽寒了。
道旁都是各種死法的死人,有滿清的也有東山軍的,滿清的士兵一般都是被勒死或是被鋒利的腰刀攔腰截斷,而東山軍士兵則是被好幾把腰刀或長槍刺進后心而死。
到處都是散落的武器,幾門三磅炮斜插在地上,里面的火藥撒了一地,士兵們將這些火藥悉心的收集起來,卻發現地上的火藥越來越多。
“這桶子里裝的都是火藥!”一個士兵高興的扛起一個圓圓的木桶,上面還寫著彎彎曲曲的異國文字。
“這里也有!”又一個士兵喊起來。
大家不斷地搜尋,最后竟然搜出上百桶火藥,但是阿勒泰不準任何人私拿軍械物資,于是大家只好將這些危險的東西扔在原地,繼續在死人身上找東西。
東山軍士兵囊中空空如洗,連個銅錢都找不到,大家講目光放在死去的同袍身上,管他呢,反正人已經死了,借來用用他又不會站起來反對。
東山軍的士兵們利用這個短暫的間歇一路狂奔,逃回了南面的二線陣地。
最后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折損了將近三百的士兵,李輝一陣頭疼,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戰果。
“別忘了,今天是東南風。”在眾位士兵的,面前擺放的是一份用玉米葉托著的米飯,還有一塊肉,一葫蘆清水,大家相視一眼,不明所以。
“這是大家的午飯,看到那邊那一大堆葫蘆了么,里面裝的是桐油,等會大家吃飽飯之后,每個人拿起兩個葫蘆,跑到那片廢墟,只要將葫蘆扔進里面,越遠越好,之后馬上跑回來,繼續往里扔,不要停!聽到沒有?”李輝囑咐道。
“聽明白了!”這些士兵點點頭,盤膝坐下來,用手抓著米飯,開始吃起午餐來。受傷的士兵被緊急送往掘港救治。
“賈敏,能行得通么?”李輝站在賈敏身邊,看著他擺弄火炮,問道。
“完全可以的,大哥你看,在火藥與麻布團之間用木片擋住,當大炮內的火藥點燃時,就會把這個木片推出去,那些攪拌著桐油的麻布包就會被推出去,而火藥燃燒產生的火焰則會將麻布包點燃,我想這東西要是掉進葫蘆堆里還不得爆炸啊!”賈敏擺弄著大炮,回答道。
“這樣就好,我們從日本帶回來的東西這回也該起作用了。”看著手下狼吞虎咽,李輝心中百感交集,好在敵人已經成了甕中之鱉,活不長久了。
時候已經是中午,但是天空卻陰云密布,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吹來,把人們凍得上下牙直打架。
雖然阿勒泰是從河間府領兵南下,人們身上的御寒衣物也不少,但是一路南來,越走越熱,很多士兵都將冬裝扔掉,或者撕成布片用來包裹搶來的金銀首飾,所以有御寒衣物的人并不多,大家都窩在背風的地方,拿著窩窩頭,就著涼水,開始吃中午飯。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忽然沖過來大群的東山軍士兵,每個人手里拎著兩個葫蘆,脖子上還掛了一大堆,一邊跑一邊喊,到了近前,也不放火銃也不張弓,只將手中的葫蘆扔向滿清士兵的人堆里,一眨眼功夫,四五個葫蘆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進廢墟中,密密麻麻的好像候鳥遷徙時的壯觀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