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子大婚,皇帝龍顏大悅,特命大赦天下,當日一早,上至宮闕,下至街坊,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這大概是南宮藏登基以來最與民同樂的一次了。
寅時,正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
東宮上上下下都忙了開來,連一向隱秘可以不受於東宮日常府規的渤海院今日也在此時便先行找尋好了自己的位置。
荷綠一臉蒼白,站在院中,黑白交替的時辰,她的身影也似有幾分虛無。
“還站著做什麼?今日人多手雜,我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以護主子周全。”
久禮在她身後,怪笑著說道。
荷綠側過臉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陰聲說道:“你要是敢胡來我殺了你!”
久禮卻笑笑,無所謂的聳聳肩,倒像十分愜意。
而一向沉默寡言的副管家朱毅然竟也是從久禮背後走出出言警告道,“你屢次挑撥渤海院裡的關係,還幾次自作主張違背主子命令。雖不知太子一直留你性命爲何,但今日可由不得你放肆!”
久禮留下陰森森的眼光白了兩人一眼,輕功遁走不見了……
***
身爲太子隨身暗影的默朝便是整晚的守在門前,隨時的警惕著。
可屋內的動靜卻讓他內心無法平靜。
已經很多天來,南宮瑾佑沒有這般發狂過了。
從男人渾厚的喘息和女子隱忍的輕微的呻喚,便可以窺視出裡面該是一出如何活色生香的場景。
“扶慈……”
男人的長髮披散著,掃在扶慈面上,他的聲音透著散不開的情慾,還有淺嘗輒止的繾綣的柔情。
扶慈在他的身下已不是第一回,可從來卻只會閉著顫抖的眼,微抖著身子依著他,承受著他,接納他。
“睜開眼,看著我……”南宮瑾佑低下頭,輕輕撕咬著扶慈的耳畔,摩挲著,如鬼魅般的低聲勸哄道。
豐若星羽的睫毛泛著分明的霧氣,輕輕的打著結,微微顫著。最終緩緩睜開。
南宮瑾佑在她眼前緩緩放開一個笑臉,卻突然,埋下頭,在扶慈赤裸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
“嗚……”扶慈吃痛的呻吟一聲,南宮瑾佑卻越來越用力。直到口中嚐到了女子的血腥味才漸漸鬆了口。
他擡起頭來,嘴角還懸滴著血絲,扶慈的肩頭一口血印,她喘息著,慢慢的對上南宮瑾佑的眼睛,那雙眼裡的情緒,是不甘嗎?還是難過?
驀然間,扶慈卻是笑了,她伸出手覆上南宮瑾佑的臉龐,輕聲說道:“今日殿下大婚,怎的讓主屋見血了?”
聞言。南宮瑾佑咬緊嘴角,再度俯下身擁住赤裸的女子,將頭深埋進她的頸窩。
扶慈看著身上的男人,一貫高高在上的太子爺,聳動的雙肩,難以抑制的嗚咽聲,如被驚動的困獸,發出纏咽的嘶鳴……
一絲溫熱點進扶慈被咬破的肩頭,有些生疼的痛感。
“扶慈……”
他低聲喚著。
扶慈不語,靜默的擁著他,她知道,男人哭了,就在他大婚的新日裡,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脆弱的像個孩子……
***
卯時。洛府。
一襲紅色嫁衣映著新娘子桃花般的容顏,目光流盼之間閃爍著絢麗的的光。嬌豔紅脣,明眸皓齒。纖腰緊束的絹帶,垂下流蘇瓔珞,上好玉佩,十指似鮮嫩的蔥尖。輕輕並起,頭戴的鳳冠明珠熠熠生輝。
洛天霸站在門口,似有些感傷。今日女兒終於嫁給了她心愛的太子,卻不知,等待她的將是何種日子?
爲權?爲利。洛天霸都是求之不得這門親事的,鑑於此,只能選擇相信自己女兒會過得好了……
“老臣恭送太子妃出閣……”洛天霸在門口俯首,聲音裡有著微微的哭腔。
這時,東宮的人已在門口等候著。洛心兒是太子的正室,東宮的主母。禮數是萬萬不能少的。
門從裡打開,已蓋上蓋頭的洛心兒邁著小碎步,在侍女的攙扶下,緩步走出。
從今往後,她便是這大安朝的太子妃,她愛的南宮瑾佑終於是她的夫君了。
她因太過興奮而顫抖的手輕輕抖著,抓著侍女的手一用力,小侍女滿臉緊張的悄悄打量著洛心兒,卻看見紅蓋頭下,嘴角一抹囂張的笑……
而另一面的魏府,也在佟氏大著嗓門兒的哭泣聲裡送出了魏子棋。
魏文遠一臉平靜,卻略有幾分緊張的神色,他囑咐道:“爲人婦後,要懂得相敬如賓,尊夫教子。多爲皇家開枝散葉。爲太子妃,當爲人和善,謙和待人。不可樹敵爭寵。”
蓋頭下的魏子棋點點頭,柔聲應道:“女兒定當秉記父親教誨!”
魏瀧月抹了抹眼圈,說道:“起身了吧,別讓東宮的人等急了!”
“大姐,妹妹走後,望大姐一人辛勞些,照顧好雙親。”魏子棋回過身對魏瀧月低了低身子。
魏瀧月隨即回禮道:“妹妹說的哪裡話。對了……”
她似忽然想到了什麼。
“那個姑娘我見過,不是個惡人,倒瞧著是個伶俐的,你嫁過去後,若洛心兒與你爲難,你倒不如與那姑娘示好。應能求的個相安無事。”魏瀧月想起那日扶慈的機靈,提醒著魏子棋。
她卻不知,她的妹妹此時表面柔順的答應與心頭的不屑是形成了鮮明的反差的。
“多謝姐姐提醒。”
***
紅光映輝,喜氣盈盈。
牀前掛了百子帳,鋪上放上百子被,牀頭懸掛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牀幔。
扶慈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與南宮瑾佑居住的主院被火速佈置的喜氣洋洋。
“給本宮撤了!”
扶慈回過頭。
一身喜服的南宮瑾佑頭戴金冠,垂下緞帶,黑髮濃眉,英俊不可方物。
他陰沉著一張臉,斥道。
帶頭的侍女囁嚅說道:“太子殿下,這是必須要佈置的呀……今晚太子妃會在此……”
“閉嘴!給本宮撤掉!主院無須佈置!”南宮瑾佑臉色愈發黑了。
“殿下。”扶慈軟語,
“你什麼也別說,這裡不是給她們二人住的。”說完話,南宮瑾佑看了扶慈一眼,轉身出了門。
留下面面相覷的丫頭們,試探性的望著扶慈。
扶慈揮揮手,讓她們退了出去。
皇家的婚事向來繁瑣的很,雖然一早便開始各方準備著,可真正的儀式得等晚間纔算真正的開始。
即使轎子將新娘子接到了東宮,也是將她們放置在選定的院落歇著。靜悄悄的等著吉時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扶慈也不知自己在屋裡呆坐了許久,天色漸黑,門外人來熙攘。聽見下人間的小話,大概也能得知,今晚將是多熱鬧的場面。
魏子棋所在的院落便是以前扶慈居住的無鸞居。正靜靜坐在喜牀上的女子靜若處子,只是,忽然間,後窗一閃。她便被人點了穴。
“魏小姐,今晚太子必會與太子妃同寢,與你而言是大好機會。”
神秘的男人笑的有些詭異。
魏子棋心跳如擂,卻沉著以對,只是顫抖的聲線出賣了她的緊張。
“你是……縣主……派來的?”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今晚必會幫著魏小姐便是了。”
“你是誰?”魏子棋稍稍放下了心。
男人伸出手快速解開了魏子棋的穴,低聲道:“久禮。”而後,便又迅速遁走。
魏子棋立即回頭,卻仍是空蕩蕩的屋子,那人似乎從未來過……
魏子棋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瓶。咬緊牙關,暗下了決定!
***
“瞧見那賤人沒有?”洛心兒憑著對東宮路線的熟悉也知道了自己身處的不是主院。心中便有了幾分自知,氣憤不已。
雲姑苦著臉,“沒有,想必是太子爺今日爲了郡主將那賤人給收了起來。”
“哼。”蓋頭下是一聲冷笑。“我瞧著倒覺得太子哥哥是鐵了心要將她一輩子宿在主院了,這豈不是大大的打了我的耳光!”
“郡主息怒。您已然是太子妃了,何必再去生這等閒氣。太子護的了她一時,還能日夜守著她不成?往後想必你在東宮的日子自然要多的多。收拾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洛心兒想了想,覺得雲姑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輕輕嗯了一聲,便閉上眼休憩了。
夜晚來臨,大婚晚宴即將開場。
扶慈聽見皇上皇后駕到的聲音及羣臣跪拜的聲音,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漆黑的屋裡。未點一盞燭光。只由著屋外透進的亮光,打了些在自己面上。
好冷……
扶慈捂住肩膀,卻突然!
下一秒反應過來,屋子的門窗關住,風從哪裡進來的?
意識先回頭,不知何時潛入的黑影站在她的身後,她一掌先出擊,被那人閃開,接連又是幾番拳腳相加,皆被輕鬆回擊。扶慈咬緊牙關,雙手並拳,對著那人面上擊去,卻被反抓住雙手,接著被人收入懷裡!
熟悉的氣息令扶慈一驚!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