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街道清理完畢,路水查與張清華沒有回到駐扎區(qū)的宿舍樓,而且脫下防護服,將其消毒后,連晚飯都沒有吃,直接持車離開。
“帶你去個好地方。”
微微笑著,張清華親自開車,沒有多說什么。
路水查驚異的看著他,顯然明白了什么。
飛馳的吉普車很快就離開了連綿的建筑物,無視掉路邊的腐臭物,來到郊外,然后隨著一條嶄新的柏油往林間開去。
沒有路牌,隨著車子一點點前進,漸漸進入一條上坡路,這條路是私人修建的,上山的樣子顯然不是一般地方。
旁邊的柵欄全部是由青色的竹子編成,將路邊的竹林隔開,一道山泉水在旁邊流過,遠遠望去,竟有幾間木屋在半山腰探出一角。
往山下望去,看著密集的建筑物,讓人有一股俯覽眾生的優(yōu)越感,城市之間感受這股自然的氣息。
這座小山?jīng)]有多高,沿著柏油路繞了大概十幾分鐘,車子停了下來。
拔掉鑰匙,與周圍不符的是,現(xiàn)在所在的是一個停車場,高大的樹木下,由特殊的硬膠材料搭建而成,漆成淡藍色,呈現(xiàn)出令人平靜下來的冷色。
“彭軍他們到了,誒,還有別人?”
張清華甩了甩車鑰匙,疑惑的看著另外一輛黑色越野車,在他的印象中,來到這里的都是軍產(chǎn)的吉普車。
“不錯的地方。”
頗為滿意的打量一下四周,因為家庭的情況,路水查曾經(jīng)來過類似的地方,這種風(fēng)格倒是很喜歡。
不過,他裹了裹衣服,在半山腰上,氣溫比山下要低許多,對于他這種血氣貧薄的體質(zhì)來說,實在有點冷。
“別急,這可是給你的接風(fēng)宴,對于新人,我們可是很友好的。”
踏著卵石路,張清華領(lǐng)著路水查往階梯上走去。
路水查那細微的舉動被他看見,張清華也裹了裹外套,剛剛工作回來出了點汗,冷風(fēng)一吹,的確不好受。
似乎感到自己招待不周,張清華干笑一聲,說道:
“是有點冷哈,待會上去洗場熱水澡,灌兩口酒就熱乎了。”
“……”
眉頭挑了挑,路水查本來還以為只是小搓一頓,沒想到這幾個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家伙竟然這么大膽子。
瞞著監(jiān)督部隊跑來這喝酒,說不定還有更大的事情。
事實證明,他們搞事的膽子遠比路水查估計得要大,而且大得多。
說罷,在張清華的帶領(lǐng)下,路水查穿過了幾道十分不錯的風(fēng)景處。
這種私人度假山莊基本都是給高級金領(lǐng)或者高層人士來享受的,多以安靜自然為主調(diào),喧鬧城市中的一道寧靜,給浮躁的心靈洗滌的空間。
偶爾能夠聽見鳥啼聲,樹葉在細風(fēng)中沙沙響起,鋪制的木質(zhì)地板在和地面鑲嵌的地方十分陳舊,這里顯然不是新建的地方。
價格暫且不提,僅僅是修建就令普通人嘆為觀止,各方面的配置絕對是頂級的,隱隱有一股私人別墅的感覺。
很快,路水查就聽見張圣坤歡鬧的聲音。
粗糟大漢的吵鬧聲顯然和這寧靜的自然風(fēng)光格格不入,干凈的細竹地面多出一點污垢,半懸空的閣樓上擺著一張古樸的木雕茶幾,本應(yīng)該清茶望景的風(fēng)雅景象卻被旁邊幾個啤酒瓶徹底破壞氣氛。
缺乏打理,黑紅色的檀木扶手上擺著的蘭花已經(jīng)枯死,纖細的竹蘭也變得枯黃,仿佛在襯托著它們的逝去,旁邊丟著幾袋黑乎乎的垃圾……
“……”
嘴角抽搐著,路水查自認不是什么清風(fēng)雅士,可是,看見如此不錯的環(huán)境被搞得一塌糊涂,內(nèi)心難免生起憤意。
看見路水查如此反應(yīng),張清華尷尬的笑了笑,對于這群憋了幾年的軍人來說,難得的幾次放蕩自然是難以節(jié)制。
自己也有一份,不好多說什么,只好扯開話題道:
“額,那邊快開始了,走快點吧。”
“喔。”
路水查應(yīng)和一句,聽著越來越近的吵鬧聲,輕輕嗅了嗅,只感到原本清新的空氣中多出一股炭燒味。
ωωω ●Tтkan ●C O
再次前進。
隱隱約約看見幾個人影,只聽見張圣坤喊道:
“喂,阿花啊,剛剛我在水塘里懟到一條長魚,彭軍都不認識,我說清蒸他們不服,非說要燒……”
看見遠遠飄起的炭煙,路水查已經(jīng)不想多說什么。
默默的加快步伐,看看這群粗糟大漢能糟蹋到什么地步。
走上閣樓,上面是一個黑青色為主調(diào)的小廣場。
旁邊的亭子處幾名不認識的壯漢坐著攀談,沒有穿軍裝,看模樣也不像是軍人。
另外一邊,壯大叔和彭軍這種水塘邊上釣魚,夜色即將將臨,看樣子似乎也有些收獲。
而截然不同的是,張圣坤穿著條大褲衩,杵著一根自制魚叉,正在和兩名軍人指著砧板上的一條長魚爭執(zhí),旁邊的一眾軍人則在對著啤酒瓶一口吹,滿地?zé)熁摇⒐献託ぃ瑒澣穆曇舸罄线h就能聽見。
更慘的是,廚房的大門已經(jīng)被拆開,碩大的冰柜被推了出來,自帶發(fā)電機的這里顯然沒有受到影響,只是那珍貴的食材正在燒烤架上,難以看懂的外文名酒被堆在旁邊,各種各樣的杯子裝進箱子,幾名軍人圍著一個烤箱,似乎在爭執(zhí)如何使用它。
在此的各位都是老兵油子了,懂得如何躲避監(jiān)督部門,鉆各種各樣的漏洞,就算被抓,上頭也有人罩著,白天工作的時候還正經(jīng)點,現(xiàn)在徹底原形畢露。
因為清掃的區(qū)域極大,為了節(jié)約時間,每個清掃小隊都是分開居住,每天清掃到哪里就在哪里睡,伙食完全由自己處理,反正空房子到處都是,自己清理干凈或者睡在車上,被褥什么的全部由自己攜帶。
至于伙食方面,你可以回駐扎地吃大鍋飯也可以自己解決,畢竟,在廚藝方面基本上每個軍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涉及,一輛吉普車能夠裝載足夠的廚具,一個鍋也沒有多大位置,兩三罐煤氣不是很難找。
監(jiān)督部門的家伙天天都會來檢查人數(shù),根據(jù)每天的工作程度上報成績。
當(dāng)然,這影響不大。
只要你能夠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完成任務(wù)他們也不會管你,超額完成甚至還會給一些隱性福利。
就是如此寬松的管理制度,繁重的工作換來享樂的生活。
對于張圣坤這支上頭有鵬老罩著的隊伍,監(jiān)督部門多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于他們僅僅是要求任務(wù)完成而已,平時很少過來,也懶得管他們一些違禁舉動。
住了幾年的倉庫,睡了幾年的鐵架床,張圣坤早就想試試城里的高檔貨了,就像彈簧一樣越是壓抑就越是爆發(fā),現(xiàn)在玩瘋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問題在于,一般的軍人很難串通一氣,最多只是醉酒一番,完全屬于可控范圍,像張圣坤他們這樣。
只能說,遲早要完。
說罷,看見張清華和路水查來到,人員已經(jīng)全部到位,這場接風(fēng)宴,開始。
嗯,接風(fēng)宴。
路水查看著已經(jīng)徹底玩瘋了的張圣坤,眉頭挑了挑,沒有說話。
有時候,放蕩一次只需要一個理由,整天看著那些血糊糊的場面,在場的軍人們平時沒有說什么,可是,心理上都或多或少的積累有戾氣,壓抑太久,對于身體和心靈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也是素來穩(wěn)重的彭軍和壯大叔同意張圣坤胡鬧的原因…之一。
才…才不是為了那瓶九五年的老白干呢!
各自的小心思暫且別過。
漁民出身的張圣坤此時對剛剛捕到的魚十分感興趣,從小到大在水里泡大的他竟然不認識,金閃閃的模樣倒是不錯,雖說肉質(zhì)細膩,可是瘦骨嶙峋的樣子實在沒有什么可以吃的地方,再加上自己狠狠一魚叉下去,基本上廢了。
當(dāng)然,路水查不會說出這是給人釣魚用的風(fēng)雅調(diào)調(diào),在場的各位就算知道,也不會說出煞氣氛的真相。
張清華被張圣坤叫走,路水查實在不喜歡燒烤架那邊烏煙瘴氣的吵鬧,彭軍那邊又沒有多余的魚竿,想了想,路水查往亭子處走去。
“嗨,小兄弟有點面生啊。”
開口的是一名笑瞇瞇的大肚漢。
一臉富態(tài),這種天氣卻只穿一件薄長袖,潤紅的面孔看起來還有些熱的感覺,帶著一股商氣,顯然是這幾人中的領(lǐng)頭。
“哈,我是新來的,都是彭軍他們照顧……”
干笑一聲,路水查撓著后腦勺,擺出一副十足的新人模樣。
熟悉無比的客套,笑瞇瞇的模樣只是日常的問候,感覺不到什么熱情,基本上套話的開口語。
路水查不喜歡和這些事情扯上關(guān)系,軍隊一直把持住場面,落魄的商人們一直打算一點點收回場面甚至控制局勢。
高層基本無法說服,只能從中低層軍人下手,這次‘接風(fēng)宴’顯然脫離了原本的意思,張清華將路水查帶到這里,多半是讓他胡吃海喝一遍,熟悉熟悉目前的情況,算是互相信任的一種體現(xiàn)。
瞬間明白自己的位置,路水查也就撇清關(guān)系,直接堵死這名商人的客套,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更是無權(quán)說話。
這名商人顯然也明白了路水查的意思,路水查年輕的模樣也的確很有說服了,也就沒有糾纏下去。
正餐還沒有上來,路水查隨便找個位置坐下,慢悠悠的泡上一壺清茶,平心靜氣的等待。
旁邊的幾人狐疑的看了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