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您要的,拿好,剛剛出爐的,小心燙。”
店長一臉笑容的說著,將包裝好的盒子遞了過來。
接過後,掂量了一下,這份量顯然不對,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看見路水查遲疑的動作時,這名店長,滿臉笑意的點了點頭,補充道:
“謝謝惠顧。”
這裡是緩衝區,而路水查所在的店家是上次來到的那家奶茶店。
他的義務兵生活暫時告落,回新兵駐紮地的途中,壯大叔去派送商人們需要的物品,也是爲了彌補一下路水查這不圓滿的義務兵生活,現在他有大半天的時間去採購,而彭軍給予的新式貨幣數額也不是少數。
不過,緩衝區很大,災難後,大量難民涌入,幾個月的穩定發展下,已經擴展到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
擁有內測記憶的路水查對這裡十分了解,可是,如今內測者的介入,讓這裡有很大的變化,而且很多記憶裡的店鋪還沒有開張,實在有點半懵半懂。
當然,在魚龍混雜的緩衝區裡,路水查沒有穿上義務兵服裝,可是,上次來過,仍然有許多商人認得自己。
比如,面前這名年輕店長。
臉上掛滿親切的笑容,看見路水查把東西收下後,店長將一張菜單遞了過來,熱情道:
“還要點別的什麼嗎?”
“不好吧……”
有些遲疑,路水查看著旁邊另一張菜單。
兩者比較一下,店長遞來的那張價格遠比其餘的要低。
“好的好的。”
連連點頭。
雖說路水查沒有穿義務兵服裝,可是壯大叔親自搭他下車的情景他親眼所見,互相攀談的模樣不像是前後輩,更像是同伴,如此情況,他自然得巴結,對於任何一個人商人來說,現階段,運輸部隊和機遇完全一致。
同時,看見路水查仍然有所遲疑,店長心中大喜。
他年輕的模樣可是騙不了人的,涉世未深,又是常年訓練的軍人,爲人處世自然沒有多麼精細,給點好處,肯定會記住,這可比巴結那羣人精的長官們要簡單得多。
想罷,店長招呼著自己僱傭的女店員過來。
女店員看見顧客後,立刻甜甜一笑,以一種恬婉而又清純的語氣問道:
“您要點些什麼?”
“……”
路水查忽然感到好尷尬。
他本來只是先來問一下路的,看見這裡的甜點不錯,纔買上一點,待會在路上吃。
沒想到這店長竟然會一下子認出自己,熱情的遞過一沓足夠自己吃飽的甜品,得承認,而且這個女店員很漂亮,完全不是故作清純的貨色。
看見這女店員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可惜路水查不是米青液上腦的傢伙。
從別人那裡拿得越多,就得付出等價甚至更多,這是路水查信奉的信條之一。
剛想開口拒絕,可是,忽然回憶起新兵營裡的某個一米四。
——那傢伙,喜歡甜品吧?
他心想。
剛剛開口的語調頓時一轉,冰冷冷的拒絕變成了結結巴巴的語氣,開口道:
“那…那個……有什麼推薦嗎……比如…你喜歡的?”
聽見這句話,女店員的臉色一灰,剛想開口說明,只感到身後的店長狠狠剁了一下腳。
只好咬了咬牙,勉強露出一個清純的笑容,說道:
“剛剛做好的蛋撻很不錯,新品的芒果汁一直很喜歡哦。”
“那就要這個了。”
掛著可笑的面具,路水查熟練的說著完全違背自己性格的話語。
看見第一單落下後,店長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跑去後面拿出剛剛點下的東西,他知道,這條線算是搭上了。
信口瞎說著,在女店員的指點下,旁邊點下的甜品堆積起來。
勉強算是各有所需,店長他們並不知道路水查根本不是運輸部隊的人,而路水查點下這麼多東西,也算是給他們增加營業額。
店長是聰明人,哪怕是降價,也是有得賺的。
許久。
在女店員甜甜一句‘下次再來哦’的告別下,路水查抱著購買下的東西離開。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至少半個月自己都不會有機會來到這裡。
而,剛剛出門口,一名女性就抱著一個不斷向自己招手的女嬰看著自己,大老遠就能聞到這股怨氣。
“……”
微微瞇著眼睛。
經歷過家族熊孩子的折騰,路水查不喜歡小孩子,非常非常不喜歡。
可惜,你不喜歡別人,不意味著別人不喜歡你。
看見這個詭異的靈魂出現後,女嬰頓時活潑起來。
肉嘟嘟的小手不斷晃悠,蹬掙著懷抱,嘴中吐出一個泡泡,嚶語道:
“啵!”
“……”
臉色愈加不善,林楠直勾勾的盯著這個一臉平凡的傢伙,彷彿在努力找出他究竟哪裡有吸引力。
路水查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嬰會敏感到這個地步。
按照正常情況,初生的靈魂只會對自己有零星的幾次興趣,這種情況會隨著成長或者見面次數增多而減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老遠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然後興沖沖的找來。
尷尬片刻。
路水查將手中一盒盒甜品單手攬住,空出一個手,輕輕將這個不斷探來的小屁孩接過,忍著耳朵被揪著的疼痛,然後看著這個與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女性,說道:
“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
點頭。
林楠也想知道這個平淡無奇的傢伙究竟在什麼時候拐走了自家娃娃,而班長她一直不願意提及的過去她也很有興趣。
隨後。
在林楠驚疑的目光下,路水查輕車熟路的在緩衝區裡行走,很快就找到一家僻靜的咖啡店。
內測時的路水查曾經在這裡打過工,這裡足夠安靜,而且,上次見面的時候,林楠所點的飲品和自己一樣。
屋內是老舊的北俄格式,常常擦洗保養得極好,卻難免被時光劃下痕跡,顯然不是新來的商人所開,而是駐足已久的本地人。
帶著一份懷念的感情,穿過門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正在擦杯子的老人。
滿是皺紋的眼皮微微擡起,顯然對這個時候會有顧客進門而感到驚訝。
“鄒老。”
路水查以一種尊敬的語氣說著,這次是發自內心。
內測時,自己像許多幸存者那般落魄,絕大部分的責任,都在這名老人身上。
仍然在打量,老人不斷尋思著,在記憶中,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年輕人,末世過來這麼久,也很少有人用這個稱呼叫過自己。
身上穿著一件與店內裝修完全不合適的中山裝,老舊而又幹淨,灰色的布料已經被洗成灰白。
將剛剛購買的甜品放在旁邊的放置桌上,回視一眼,寬敞的店內空無一人。
想來也對,現在經濟崩潰,倖存的人們都是緊巴巴的過著日子,外出吃一頓都得看著癟癟的錢包,更何況是這種本就沒有多少人會來的咖啡店。
對於這種情況,路水查並不感到意外,或者說,這裡本就如此。
一邊抱著女嬰,一邊快步在櫃檯前,對著老人說道:
“兩杯黑咖啡,一碟茴香豆。”
“……”
嘴角抽搐,林楠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完全不沾邊的東西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從某種程度上講,真是白瞎了這氣氛極好的裝修。
聽見這句話後,老人震驚的看著路水查,眼中的暮氣漸漸被某種回憶所代替,語氣中多出幾分欣喜,說道:
“好。”
剩下的,沒有多說什麼,看著老人抱著一架老舊的手磨咖啡機不斷搖晃,路水查便往角落走去,他一直很喜歡這種位置。
坐下後,林楠滿臉驚疑看著路水查,她在緩衝區生活也有一段時間了,她根本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地方,而且剛剛那些看似平凡的對話總能感到某種深意。
肩膀上的女嬰仍然在不斷折騰著路水查,長期沒有修剪過的頭髮被當成繩索一樣抓起,猛撕猛拔,只是以她此時的力氣,只能當做玩鬧。
同時,一聲驚叫生起:
“嗷!”
只見黑喵竄出挎包,看著這個奇怪的傢伙佔據自己的貓窩,頓時炸毛。
“啵?”
而,看見這個可愛的小生物,女嬰咯咯的笑了起來,不斷招手,顯然想要撫抓起來摸一下。
只是,這個舉動被當成的威脅,黑喵立刻撲上去,細小的指甲探出,血脈裡的本性展現出來,誓死捍衛自己的領地。
“好了,別鬧。”
隨手捏著後黑喵的頸毛提了起來,路水查輕輕把它放到手心上緩緩順毛。
感受到這熟舒坦的感覺,黑喵繃緊的身體舒坦了許多,只是仍然有些掙扎,顯然還是心有餘悸。
看見林楠剛想說話,路水查就打斷到:
“別急,弓形蟲病只有對孕婦有效,我常常給它洗澡,乾淨得很,不撓人,看你的反應,也沒有對貓毛過敏吧。”
“哦……”
默默記下,林楠將心裡的話語嚥下去,她的確聽說過貓對嬰兒不好,但至於是孕婦還是嬰兒,她並不清楚。
這各方面都顧及的做法倒是合自己口味,看似一無作爲,實際上已經考慮過一切,一時間,林楠對這個古怪的傢伙產生幾分興趣。
當然,如果敢拐了自家娃娃,那先去死一百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