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貓著腰迅速藏身于屋內的方桌后, 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嗯,沒有明顯的可疑人物存在。但屋內那陣能將人熏醉的酒氣說明, 一定有人來過。
我正要從方桌后直起身, 突然床腳伸出一只靴子, 嚇得我趕緊蹲回桌下。床上有人!男人!喝醉的男人!
我等了片刻, 確定那人沒有發現我后, 悄悄移到門后,伸手拿過那把乾坤禿毛掃帚。歪頭想了想,掃帚恐怕不夠殺傷力, 于是換成了乾坤破木盆,心里盤算著, 那人私闖閨房, 先砸暈了再讓前廳的伙計報官去。
雖說老娘的性格比較豪放, 但這種蓄意傷人的事還是第一次干,未免有些緊張。我瞥了床上一眼, 那人面朝里睡得正酣。我作了幾個深呼吸,心一橫,猛地沖到床前,閉起眼睛朝那醉漢的頭上就是一盆!
木盆離頭皮只有一寸的時候,那人翻了個身居然躲開了。他的臉正好迎著晌午明媚的陽光, 陽光照在他瘦削但依然完美的臉上, 整個房間霎時就好象明亮了起來。一支瑩白如玉的骨簪落在地上, 簪尾那朵雪蓮花在陽光的折射下變得晶瑩剔透。
我正高舉著木盆準備再次砸下, 見到他的臉和那支骨簪頓時全身僵住,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輕輕放下木盆, 看著他大剌剌橫在床上的樣子,訕訕地嘀咕了一句:“原來大俠醉起來也和普通人一樣。”
美男醉酒的樣子還是有些不同。三少緊閉雙目,微蹙雙眉,兩頰緋紅,酣醉未醒。我這才留意到,他比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時瘦了許多,但這張臉上的每一道線條,都是我所熟悉的。
我在他身邊緩緩蹲下,輕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最初的時候也是受了這張臉的誘惑吧。我不由自主地又湊近了些,想起當初他在我面前一會兒是笑三少,一會兒又以蕭無塵的身份接近我試探我,不由地揚了揚嘴角。
那雙被濃密睫毛遮住的眼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我覺得仿佛有陽光從那對惺忪醉眼中傾瀉而出,一時間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應對。
酒未醒,他微瞇著雙眼瞧了我一會兒,眼中的神色逐漸變有了變化。
“小寶。”他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卻令人心碎,“你真的喜歡他?”
他的直截了當讓我吃了一驚,這眼神、這語氣已經說明一切。也許,他早就認出了我,只不過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刻意掩飾。
此時,他眼中的神色又變了,從先前的失落無奈中透出了一絲我曾熟悉的“蕭無塵”的戾氣。我又是一驚,正想向后退,腰間一緊,竟被他一把攬到床上,一個翻身壓住了我,低沉顫抖的聲音將我幾欲呼出的驚叫聲堵在喉嚨口。
他貼著我的耳鬢,呼吸急促壓抑,“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時候,“寶姑娘”?”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推開他,手腳卻用不上一點力氣。當他的手穿過我寬松的袖口一路向上摸索時,全身的肌膚都開始渴望地叫囂起來。我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無論他是否欺騙過我,利用過我,傷害過我。我苦笑,心可以欺騙自己,身體竟然不能;心可以受自己控制,身體竟然不能。
他似乎也情難自己,全身都戰栗起來,顫抖著手撫上了我的腰帶。也許是因為太過激動,半天都沒能解開。他動作越來越大,終于忍耐不住,粗魯地撕開了我的前襟。
我皺了皺眉,努力維持著僅存的一絲清醒,擋開他的手恨恨地道:“蕭無塵,你為什么總是用強的?”
他居然真的停下手,胸膛因激動而急劇起伏:“你承認了?”
我在心里罵了聲娘,居然一昏頭就著了他的道,手腳頓時恢復了力氣,正想將他推開,他卻箍緊了雙臂,狠聲道:“這么說寶姑娘的記憶恢復了?記得自己還是在下的妻子?”
他的雙臂越箍越緊,我胸中一陣窒息,用盡力氣在他懷里拳打腳踢起來:“承認了又怎么樣!誰想做你的老婆讓誰做去,老娘不稀罕!追老娘的帥哥排隊都排到西湖了,楚玄就比你好得多!”
他猛地抓住了我雙手手腕壓在我耳側,令我不能動彈半分,聲音冷得象刀鋒:“你說真的?”
腕骨象要碎了一樣,我尖叫道:“蕭無塵!你弄痛我了!”也許一半是因為手腕的疼痛,一半是因為心里的疼痛,在他立刻松了手后,我別過頭抽泣起來。
他有些慌了神,不安地看著我,微微撐起了上身在我與他之間留出了些空隙,卻仍然將我圈在兩臂之間。
我索性將心里的郁悶全都發泄出來,斷斷續續地哭著罵道:“蕭無塵你是個瘋子,雙重性格、神經錯亂的瘋子!……老娘從遇到你那天起倒霉就沒停過!……利用老娘……始亂終棄……什么東西!”罵得上氣不接下氣,以前受的那些罪和驚嚇全都浮上腦際,狠垂著他的胸口道,“我折磨你?你說我折磨你?你自己廢了自己的武功,弄瞎自己眼睛,淹死一次試試,淹死之前還被黑無常那個瘋子嚇得半死,你們都是瘋子……”
他原本已平息下來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忽然將我緊緊貼在胸前,帶著醉意的狂亂的吻,散落在我的耳際和頸項。他的親吻越來越輕,越來越緩,終于仿佛不經意地、似有似無地落在我的唇角,只輕輕點了點,那點柔軟便自兩人的唇尖向全身蔓延。他猛地將我抱緊,堵住了我的唇。他的雙臂將我鉗得很緊,令我根本無法掙扎,只能緊張地繃緊了身體。這僵硬在他滾燙的胸膛覆上我冰冷的胸口時,也無可阻擋地融化了。
當他的手撫向我腿側時,我深吸了口氣,本能地夾緊了雙腿,按住了他的手背。他沒有繼續,反而放松了手臂,請撫著我的肌膚,聲音如水:“休書不是我寫的。文怡自小就喜歡學我寫字,大師兄曾資助我建沐雨軒,我敬他如父,他想取沐雨軒的印章并不難。”
他輕緩的撫摸撥起了我一陣陣心悸,大腦似乎已無法思維,只是茫然地聽他說話。
“我原不知你已服了火龍珠,更不知男女歡愛即是過功之法。去客棧找你實是情難自禁,只是想留你在我身邊,僅此而已。直到察覺異狀,又被二師兄告知你因失了火龍珠而毒發,已后悔莫及。”說道這里,他輕蹭著我的鼻尖,聲音有些哽咽,“自皇宮出來,我已下了抗旨的決心,回到客棧卻不見你蹤影。我心急如焚,找了你整整一月,卻只找到……”
說到這里他突然哽住,附身擁住我不讓我看見他臉上的神色,一滴滾燙的濕潤悄悄沾上了我耳際的發絲。
“你是不是最腦休書和火龍珠這兩件事?是不是怪我什么都瞞著你?以后我什么都告訴你,都聽你的,好不好?”他輕撫著我的背,身體逐漸侵入了我腿間。
我徹底投降,腦中空白一片,無力地輕問了聲:“你又想做什么?”
“做想了很久的事。”
屋外的青石板地輕輕一響,他抬手遙遙一指割斷了帳鉤,帷帳落下將帳里帳外隔成了兩個世界。我嘆了口氣,雙手自他腰兩側穿出,任他的灼熱將我點燃。
…… ……
…… ……
嫁給一個武林高手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壞處就是……真他娘的太考驗耐力了!一整個下午,我感覺自己象塊烙餅,在一口滾燙的鍋上翻來覆去地烙。總算大功告成松了口氣,還沒等涼下來,“啪嘰”一聲,被人翻了個面,繼續烙……
我無奈地瞅了瞅窗外西沉的斜陽,又瞪了一眼那口一直處在高溫狀態的“鍋”,重重地嘆了口氣,自己怎么就沒守住呢。
“不喜歡?那這樣呢?”那口鍋徹底誤會了我的意思,換了個姿勢,更加歡騰雀躍、汗流浹背地忙活起來。
悲催的命運啊……好在整個德興堂的人似乎都玩得很盡興,直到我累得精疲力盡昏沉沉睡去,都不見有人回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亮,還是被肚子里緊鑼密鼓的饑餓的咕咕聲吵醒的。床頭空空蕩蕩,三少已不在身邊。我搖了搖頭,昨日的瘋狂好像一場醉夢,他還是那個他,那個在我心里留下溫度便不見蹤影的他,那個有太多秘密的他,那個飄忽不定的他。曾經的那種沒著沒落的空虛感又向我襲來。
不管怎樣,日子總要過,該干的活兒總得干,我還得慢慢攢錢繼續在古代的投資計劃。
拿起乾坤三寶打開門,一串彩色的小東西叮鈴鈴地映入眼簾。那是掛在門邊的一串彩線扎的小粽子,尾端還掛著個小鈴鐺,被清晨的風撩撥得一晃一晃的,很是可愛。
楚玄?我摘下彩粽,愣愣地站在原地。昨天聽到門外的響動,難道是他?
“小孩兒的玩意兒!”一聲嗤笑,三少不屑的聲音傳來。
我有些詫異他仍在這里,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冷冷地道:“我喜歡。”
我將彩粽掛在腰間,擺弄了幾下,這才抬頭朝他看去。只覺得金光耀眼不能直視,忙拿手遮住了眼,自指縫里朝外望去,頓時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