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煞盤膝坐成一圈,互抵雙掌,口中念念有詞。也沒見他們身形如何變動,竟坐在地上齊齊朝三少移去。圈子越縮越小,我緊張得站起來,突然覺得心中煩躁,向三少直奔過去。
“坐在那兒別動!”三少一聲暴喝,隔空一掌將我輕輕彈開。
他那聲暴喝讓我清醒過來,忙捂住耳朵不去聽六煞的魔音。
他一揮掌間卻也暴露了弱點,六煞再不遲疑,騰空而起,圈子驟然縮小,手臂互相纏繞,向三少壓去。
三少一聲厲嘯,比蕭無塵使出幻影仙蹤那招時更為嘹亮,響絕天際,聲音撞在遠處山崖石壁上,隆隆之音不斷。身下砂石再一次旋轉升起,在身周圍形成了一圈一人來高的砂墻。六雙血紅的肉掌剛觸及砂墻,那砂墻竟炸開來,發出天崩地裂的巨響。一時間飛沙走石,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塵土將三少裹在中央,我看不到他的情況,卻見六煞被震飛開去,連慘呼聲都不聞,顯見是瞬間就被震斷了心脈。一丈開外,黑無常已勉強坐起,抱著白無常的尸體,眼中滿是驚恐迷惑,喃喃自語:“開天辟地……這招就是開天辟地么……”
黃沙落地,一人,一襲白衣,絕世而立。
他嘴角微微沁血,滿臉疲憊,想是受了內傷,卻滿不在乎地抬手擦了擦,回頭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你還真不讓爺省心。”
“笑三少……十年了,我竟沒看出來,原來你便是一指仙的三弟子。”
“小爺也沒看出來,你竟是昔日和外公齊名的黑無常。”三少盯著黑無常的雙眼道,“既猜到了我的身份,也該知道我的手段。爺不想費神,痛快點,你等此來是何目的,與她又有何關系?”
黑無常凄然長笑:“你當我想來么?要不是我這不爭氣的弟弟……如今我再不用為他操心。”忽然語調一轉,陰森森露出一口帶血白牙,“不過,她身上的秘密,你再也不會知道了。白弟因那人而死,他也別想得到……”
三少見他神色已感不妙,忙伸手一撈,卻遲了一步,黑無常抱著白無常向身后懸崖縱去。跌下之時,手中斷索一揮,竟將我纏住,也跟著拖下山崖!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風聲鼓鼓,峭壁、天空、樹木在眼前打轉,所有的恐懼都匯集到嗓子眼,聚成撕聲力竭的尖叫。
腰間一緊,高高揚起的衣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三少竟然頭下腳上和我一同撲下山崖來。
一聲悶響,似乎是他的身體撞上崖壁的聲音。他哼了一聲,皺緊了眉頭,想是受傷不輕,卻也因此有了著力點,一個翻身,將我緊緊摟在胸前。我不再尖叫,雖然心還在狂跳,雖然恐懼幾乎占據了全部的神經,卻仍感到絲絲縷縷的暖意,從心窩里直透出來……他竟能陪我去死……他?
“就說你不會讓爺省心,還一次比一次厲害!”
呃?都這個時候了……不是應該來點山盟海誓、臨終感言神馬神馬的莫?
他又是一聲悶哼,脊背硬生生砸斷了從崖壁上探出的一株松樹樹干,下墜的速度又緩了一緩。
再次撞上崖壁上突起的巖石的時候,他終于掌握了平衡,我也終于明白了什么叫“絕世”輕功。很多年以后,王笑笑同學教育他那只小美男兒子要練好輕功時,大言不慚地說:真正的“絕世”輕功,不是用來逃跑的,不是用來追殺的,是用來泡妞的……
借著崖壁上的藤蔓、樹枝和巖石,他逐漸將我們下落的速度保持到一個不至于跌斷骨頭的范圍內。長袍被撕裂了好幾處,手上、身上血跡斑斑,尤其是最初撞到崖壁時,胸口被山石劃出的一道深痕,有些觸目驚心。反倒是我,一直揪著他的衣領蜷縮在他胸前,又被他的手臂環著,全身上下完好無損,只是臉頰和膝頭有幾處被枝條劃傷的印記。
接近地面約兩三丈的時候,崖壁長滿青苔變得滑不留手,沒有任何阻礙物。他在我耳邊低喝了一聲:“抓緊!”一提氣,猛地撞向崖壁,背貼著山石滑了下去。
著地時腳下一片柔軟,原來崖底積了厚厚一層枯枝落葉。我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淚如泉涌,不敢相信我們已死里逃生。或許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沒來得及和三少說話,我便很沒用很廢柴的第三次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身在一石窟里。清晨的陽光伴著山谷的涼風,帶著青草的氣息,悄然鉆進石窟來,恍若夢中。
石窟較淺,只一間屋子這么大。三少斜靠在洞口,睡得正酣。
我輕輕挪到他身邊,一道淡淡的陽光,穿過洞口纏繞糾結的藤蔓,灑在他緊閉的眼眉之間。他睡著的時候,原來是這般恬靜,仿佛一座完美的雕像。曾陷落在他如湖水般清澈深邃的眼眸里,卻不料他閉著眼時,也同樣讓我深陷。
我的目光隨著他精雕細琢的五官下滑。他胸前的領口敞開著,傷口已經包扎好,滲出少少血跡,如一朵紅梅綻開在裹傷的白緞上。
我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了,有些臉紅心跳、少女懷春的勢頭,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動,滑過他的鎖骨、他的頸、他的喉結……最終停留在他微翹的唇上。吞了口口水,心里暗罵了一句,這他娘的也太誘人了,忙轉過身不去看眼前這活色天香的一幕,卻忍不住又回頭,緩緩靠近。猛回過神來的時候,差不多已貼上了他的臉。
放在眼前的美食,不吃白不吃,不吃是白癡!我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覆上了他的唇。
美食的滋味……我還是沒能嘗到。剛剛觸碰到他的唇梢,只不過輕輕點了一下,便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我一下彈開,跌坐在地上,不可致信地盯著仍在熟睡的他。努力穩住顫抖的雙手,緊緊按住狂跳不已的心口,一連做了十來個深呼吸,才勉強平定紊亂的氣息。
怎么可能?想當初在現代,老娘也是盛開的校花一朵,身邊男友頻換,難道說穿越到這個十七歲少女身上后,身體反應也變得如同少女般青澀?
這也太沒面子了,我義無反顧地決定再來一次!
咬牙切齒地爬回他身邊,又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覆了上去……這回發狠用了點力,反應卻來得更激烈。
當我再一次本能地彈開,又再一次齜牙咧嘴地爬行著“進攻”時,一只手,帶著滾燙的溫度,撫上了我的頸,稍一用力,我便一個趔趄跌入那個曾給我溫暖、給我傷痛的懷中。
“韋小寶,你玩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