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的一肚子火憋了整整一天, 饅頭都吃了兩回,茅房也上了三次,等到天快擦黑的時候, “孫悟空”終于出現了。
四只“豬八戒”立即圍了上去, 其中一只帶著埋怨說道:“大哥怎么才來, 哥幾個都快被那娘們煩死了, 一會這一會那的, 比家里的老娘還啰嗦!”
“孫悟空”撇了一眼許容清,正好,她也在歪著腦袋打量他, 那只精光閃閃的眸子讓他心里有點發虛,趕緊咳嗽著收回目光, 做出一副牛鼻的樣子吼道:“都給我動起來, 把她嘴巴堵上, 手腳綁好,弄上車去, 要走啦。”
那四只渾身一震,似是不堪忍受老大的音波攻擊,手忙腳亂地開始動作,容清卻又問:“能不能不綁腳啊,卡住血管會循環不好啦, 以后容易得靜脈曲張, 要動手術切掉歪歪扭扭象蚯蚓一樣的血管, 好可怕啊!”
嘔......“孫悟空”抹了抹嘴巴, 胡亂揮手道:“不綁就不綁, 動作快點!先塞嘴巴!”
容清:“唔!唔!唔~~~”
哐當!
尾箱蓋落下,幾個大男人同樣呼出一口長氣, 迅速爬上小車絕塵而去。
倦縮在尾箱的容清郁悶得要死,早知道就叫豬八戒把耳朵也堵上了,這走的啥道啊,又顛又響,不停地轟隆來轟隆去,腦袋都要懵掉了。
好不容易熬到停車,有人打開尾箱,容清睜開眼睛,眼前全是小星星,真美,真暈!
腦子還沒清醒,又一個大塑料袋套到了頭上,墜入一片黑暗之中,這下可好,小星星也看不成了。
但是在那匆忙的一瞥之間,她依稀看到有個修長的人影站在遠處,很熟悉的身材,是卓逸凡!
這一刻,她激動得小心肝都揪到一起去了,心里酸得難受,手腳也在輕微地顫抖。
挾持著她的兩只“豬八戒”以為她要有所動作,突然同時加大了力量,掐得她手臂發痛,不由得輕呼。
“你們不守信用!說好不能虐待她的!”逸凡看到容清憔悴的樣子,心都碎掉了,耳中聽到她的慘叫,更是勃然大怒,兩只清亮的眸子睜得老大,寒光閃閃。
我靠!動作真快!“孫悟空”大吃一驚,訕訕地讓手下把塑料袋拿掉,既然人家已經看到人了,還有啥好藏的,趕緊交換完事走人。
唔唔唔!重見光明,容清激動得大叫,逸凡比了個手勢讓她稍安勿躁,從口袋里摸出項鏈吊在手上,對“孫悟空”說道:“東西就在這里,你放人吧。”
“你當我是菜的,東西沒到手就叫我放人?”面具的眉毛沒法打皺,不然鐵定可以看到“孫悟空”那郁悶的樣子。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拿了東西之后肯定會放人,說不定你騙我呢?”逸凡的目的是拖時間,使勁說話就是了,只要那位趕到,一切都不是問題。
“盜亦有道,聽說過沒?咱大哥不屑做那下作的事情。”有只“豬八戒”擅自跑出來接茬,被他老大怒瞪一眼,“回去!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盜亦有道?”卓逸凡輕笑不已,“要是你們心中真有道,那就不應該干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欺負我們小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力氣你去支援國戰呀,就那邊,隔條海的,過去整他幾個,給咱瞧瞧你是光說不練哪還是真真的大英雄。”
“咳咳!朋友,這可說遠了哈,國戰,那不是咱能玩的東西,還是說說你手上的吧。”孫悟空向后一招手,容清被推了上來,他繼續說道:“我數一二三,你把鏈丟過來,我把人推過去,see?”
“喲喝?連英格里死都整出來了呀,不錯不錯,你這老大當得真不錯。”逸凡象是沒聽見孫悟空的提議,仍在胡扯,把容清急得要死,使勁給他打眼色,他卻當什么也沒看見,指著孫悟空對幾只豬八戒說道:“瞧見沒,這就叫老大的風范,你們幾個都得好好學一學,將來也混個老大當當,后面跟一大票小弟,多威風啊!”
“孫悟空”面具下黑線密如瀑布,鼻孔氣得直冒青煙,他猛地一揚手中的片刀,吼道:“你到底是來交易的還是來侃大山的!不想要這小妞的命直說,老子立馬給她開膛!”
“別介!我跑了一天的路拿回這條項鏈,不就是為了來換她回去嗎?你應該清楚,她是我弟弟的護士,我弟弟沒有她可不行,來,就照你說的做。”
逸凡恰好在這時收到了祥叔的信號,馬上換了一副臉孔,異常謙恭地同意了孫悟空的交換辦法,腳下慢慢向前移動,最終在距離容清十步之遙站定,抓著項鏈的手緩緩伸出。
“孫悟空”面露喜色,價值百萬的東西就擺在眼前啊,想想可以堆成山的紅票子,口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嗯嗯!”被手下在背后捅了捅,面具男猛醒,叫道:“下面,聽我數數,一,二,三......”
三字末落,一道黑影從爛窗戶中竄進,容清只感到有輕風拂面,嘴巴和手臂格外的輕松,而挾持著她的“豬八戒”正在慢慢軟倒,整個過程非常快速,卻又象放慢鏡頭,讓容清覺得非常詭異。
五聲撲通過后,面具男全部倒地,容清覺得手上一熱,抬起眼,逸凡正握著她的手對她笑,祥叔站在旁邊,神色有點憔悴,但也是笑容滿面。
一股溫暖油然而生,容清突然很想哭,淚水嘩嘩流下,打濕了卓逸凡的前襟,她被擁進了他懷里。
“哭吧哭吧,委屈你了。我發誓,從今往后,再也不會讓你以身犯險了。”逸凡低低的聲音象催眠曲,容清迷迷糊糊地點頭,隨即失去了意識。
神經過度緊張的她,終于在被救之后徹底放松下來,這樣的結果就是從大腦到身體的放松--昏睡。
聽見警車鳴笛聲越來越近,逸凡看看手中緊閉雙眼的人兒,抱歉地對祥叔說道:“麻煩您老跟我表哥解釋一下,我先送容清回去休息了。”
“嗯,放心去吧,這里我來應付!”經過一夜大戰,祥叔精神見疲,但想到這次能夠鏟除一名武林敗類以及他這些還沒成氣候的弟子,臉上再度泛起得意的微笑。
...... ......
當容清再次從惡夢中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逸仙那張帥死人不償命的臉,蒼白、但神采奕奕,象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把人的目光牽到他的身上來。
“啊哈,容清姐終于醒了啊,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逸仙連珠炮似的發問讓容清很高興,這表明他精神很好,沒有不良反應,可是她低頭一看自己,頓時尖叫起來:“啊啊啊!是誰幫我換的衣服!”
逸仙掩嘴竊笑,對著門外叫道:“拿錢來吧,我贏了!”
嗯?這是怎么回事?
容清驚慌地跟著看向房門,只見逸凡扁著嘴走進來,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百元大鈔,重重地拍在逸仙手里,瞥了她一眼,氣呼呼地跑出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她抓住逸仙的袖子,用力地搖,牙齒咬得格格響。
逸仙滿不在乎地聳肩,“沒什么呀,我跟大哥打了個賭,說你第一句話肯定是問誰幫你換的衣服。”
“啊?那到底是誰幫我換的。”
“是小蝶啦,大哥把她叫來照顧你,你剛回來的時候身上臟死了,大哥都不讓我靠近你,怕帶回來什么病毒細菌之類的。后來小蝶幫你洗了澡換了衣服,最后大哥把你抱到床上,然后你就睡得象死豬。”
“討厭!你才象死豬!”容清輕輕打了逸仙一巴掌,象羽毛掃過,除了癢癢的感覺外沒有別的。
笑鬧中,小蝶端了個小碗進來,卻是碗白粥,上面飄著幾根青菜,瑩白中點綴著翠綠,讓饑腸轆轆的容清食指大動。
想吃是想吃,禮貌還是要有的,容清真心實意地向小蝶道謝:“謝謝小蝶,辛苦你了。”
“沒關系,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慢慢吃,不夠廚房里還有。”小蝶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讓人聽了還想聽,就連一向自詡要求很高的逸仙都露出欣賞的笑意。
小蝶悄無聲息地退出房去,容清卻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在發呆,這樣一個妙人兒,為什么她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呢?
“來,容清姐,我喂你吃。”
看來小逸仙很想客串一下護士的角色,興致勃勃地端起碗,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容清嘴邊,容清一口將勺子咬住,卻不松口,唔唔著奪過碗,自己吃了起來。
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逸仙強笑著告訴容清,搶劫犯都已經落網了,他的表哥--負責此案的警官李謹樹正在連夜審問,估計很快就可以查個水落石出,揪出幕后指使之后,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啦。
“真能高枕無憂就好了......”容清一邊吃粥一邊回想昨晚的細節,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慢慢地過,總覺得哪一段不對頭,到底是哪里讓她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