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上, 一道黑一道白共兩道人影在飛舞、交纏,殺氣四溢、鬼氣森森。就連斷斷續續飄落的雪花都下意識地避開了這塊空間,轉投其他相對平靜一點的地方棲身。
黑蛇本以為經過大半年的苦心修煉, 拿下斷拳門最小的弟子--卓逸凡不在話下, 可是現在, 他是越打越心驚。十成功力使出來, 卻是連人家的一個衣角都還沒有碰到。反而被他強勁的拳力逼得手忙腳亂。
郁悶中, 他開始懷疑這廝是吃什么長大的,才30歲的人,怎么功力就已臻化境了呢?
想起資料上新增添的一筆, 黑蛇憤憤地嘀咕,難道童子功就那么有效, 守得30年就能登上最高武學的神圣殿堂?早知如此, 咱也不要女人了......
卓逸凡看不到黑蛇心中的郁悶, 但他知道黑蛇心里絕對不爽,因為他剛猛的拳法正是黑蛇的克星。人們常說以柔克剛可以克敵制勝, 但并不知道剛猛達到極致也同樣可以反過來將敵人吃得死死的。
任他翻江倒海、故弄玄虛,只要重重的一拳,不要說實質的海水,就是虛無飄渺的天,都可以捅出個窟窿來!
眼見己方最利害的黑蛇敗象漸露, 幕后的楚長老也許久都不見蹤影, 躲在角落里看戲的胖子李開始向后縮。他緩緩地退到屋后, 仗著自己對這一帶熟悉, 轉身撒丫子就想往山下跑, 不料耳中聽得一聲低低的冷哼,接著后腦一痛, 他就華麗麗地撲倒在雪地上,擺出了一個大大的“大”字。
一道輕煙從屋頂上飄下來,抓住胖子李往屋后的木柴堆里一丟,隨即又上了房,靜靜地趴在屋頂之上。
由于此人全身雪白,加之氣息特意收斂,他要是不自動現身的話,估計沒多少人能看出他的行藏來。
就連黑蛇這個號稱流花派最具發展潛力的家伙,也僅僅在他打暈胖子李的時候感覺到一點點不對勁,待得他仔細感應之時,卓逸凡沙煲大的拳頭又砸過來了,唯一的一點懷疑也沒時間去探究了。
不過,卓逸凡明顯感覺得到黑蛇更急躁了,攻擊一波猛似一波,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時間倒也拿他沒辦法。反正,只要能把他拖住,不讓他有機會通知楚柏之就可以了。
容清一直躲在門邊觀看著戰況,范汝成幾次勸說都不頂事,她就一句話:“我又不打,看看不要緊的。”
弄得范汝成也不好再勸,怕說得多了女孩會反感,同時他心中對卓逸凡故意在容清面前擺弄他的英雄氣概不爽得很。
打架就打架嘛,怎么老是在最佳角度對容清笑呢,讓人感覺他打得最輕松,純粹是在玩弄可憐的黑蛇似的。
臭屁,太臭屁了!簡直就是故意在裝13!
眼見得太陽都升起了老高了,范汝成再也忍不住了,高聲叫道:“差不多就行了哈,趕緊的,把他給收拾了,咱好下山。你可別忘了容清還病著哪。”
“呃......”
還真給范汝成說對了,打得興起的卓逸凡只顧在女孩面前展示他的英姿,完全忘記人家還在發高燒呢。不過,那小臉蛋燒得紅紅的,還真好看......
如果許容清卓大少此時的內心想法,一定會破口大罵,還講不講醫德醫心了,居然拿病人來說事?
幾個年輕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只有黑蛇苦悶得要哭,想打打不贏,想跑跑不了,這些人到底想干嘛啊。
這時,上山的小路上傳來汽車馬達的轟鳴聲,黑蛇抽空瞄了一眼,見是熟悉的小面包和吉普車,馬上喜形于色,動作都輕快了不少。
卓逸凡輕蔑地白他一眼,暗罵他不是蛇,是個豬。他卓大少爺能夠如此鎮定地和他周旋,背后能沒有倚仗嗎?一個楚柏之來了就想扭轉乾坤?做白日夢呢吧。
“哎,看來都是呆在山上練功練傻了啊,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看到楚柏之飛奔上來,卓逸凡腳下一滑,退到距離黑蛇10多米遠的地方,調侃著說道。
“你什么意思!有種不要跑!和爺再戰三百回合!”援兵的到來讓黑蛇勇氣大增,一雙小眼睛喜得直冒精光,口氣也跟著大了起來,全然忘記剛才被人纏得脫不開身的局面了。
“主人都來了,我還打你這條狗做什么,假假我也和楚大老板是世交嘛,不看僧面還看佛面不是?”
卓逸凡站在范汝成和容清前面,摸著下巴,眼睛瞇成一條縫,雖然嘴上花花,實則目光冷極了,巴不得一個眼刀就能將那頭老狐貍結果掉。
楚柏之聽到世交二字,老臉微微熱了熱,隨即又被一口寒風吹跑了,鎮靜地望著卓逸凡,手中的拐杖輕輕點著地面,耳朵卻在機警地搜尋周圍的動靜,很快,他的臉色變得好難看。
“我說大侄子,下手也忒狠了吧,屋里我那十幾號兄弟都給放倒了?”
卓逸凡低頭看指甲,微微點了點頭,“垃圾就該清掃出去,這樣的世界才干凈嘛。”
“你!”楚柏之手中的拐杖頓了頓,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心跳穩下來,看見卓家的小護士躲在大少背后,目光有點癡癡地投在前面的人身上,他忽而笑了起來。
有人質在這里,他卓逸凡還能翻了天去?只怕等下動起手來,可就由不得他不就范了。
畢竟是白日犯罪,楚柏之心里總感覺有點疙瘩,當下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拐杖一揮,身后的十多條大漢就沖了上去,手中林林總總地拿著稀奇古怪的冷兵器,他們倒是也清楚,槍,在華夏向來是禁中之禁,沒什么必要還是不要拿出來嚇自己了。
而且,堂堂流花派清理地頭,如果還要用到槍,傳了出去那不是在武林界失了面子?
“哈哈,玩群毆啊,我喜歡!”
卓逸凡面對撲面而來的滔天殺氣并沒有退縮,相反,容清覺得他現在興奮得要死,從腰間扯下來的一根閃亮的銀鞭舞將起來滴水不漏,象一朵巨大的雪花正在尋找落腳的地方。
流花派的大小雜魚們發一聲喊,齊齊把手中的兵器往卓逸凡身上招呼,乒乒乓乓的鐵器接觸聲不絕于耳。
由于大家的速度都太快,象容清和范汝成這樣的外行即使最大限度地擴大了自己的瞳孔,仍然只能看到無數的光點在飛,人影在跑,具體打成怎樣,卻是一點也沒看清楚。
黑蛇似乎對群毆不太感興趣,走到楚柏之身邊咬起耳朵來。
“大長老,我看今天這形勢有點不對啊,您老能不能親自出馬,早點把這小子拿下,好問出寶物的下落?”
楚柏之不以為然地撇了一眼黑蛇,眼中有些許不屑,“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被他打怕了?臨陣時節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我不是那意思......我就覺得這山上的風吹得有點邪,好象要出點什么事。”
黑蛇低頭用腳在雪地上畫圈圈,楚柏之也知道此人不會輕易言敗,說出這番話來也是有的放矢的,他的第六感一向很靈,難道真的有什么不對?
老狐貍眼睛盯著場中,腦筋在急速地轉動,他在回想計劃的每一個環節,看看是不是哪里遺漏了什么問題。
這時,只聽得卓逸凡一聲暴喝,一片銀光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生生將十幾名流花弟子摧槁拉朽般擊倒在地,呻吟聲和噴濺的黑血成了這美麗雪山的一道敗筆。
見此情景,黑蛇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楚柏之卻激動得臉都紅了,聲音有點哆嗦地對黑蛇道:“瞧見沒,半年前他還是個不堪一擊的小屁孩,可是現在,他已經擠身高手行列了。說他們沒拿到另一處寶藏,打死我也不信!他一定是學習了寶藏中的秘笈,或者吃了仙丹妙藥!而這些,本該都是我的!”
面對楚柏之的瘋狂,黑蛇保持了沉默。他始終相信自己的感覺,今天太邪門了,他要早點溜號才好。
卓逸凡一腳踢開擋在身前的倒霉鬼,哈哈大笑著向楚柏之走來,手中的銀鞭折成幾截在手心輕輕敲打,清脆的金屬聲音被空山傳出好遠好遠。
楚柏之癡迷地盯著卓逸凡,象在盯著一座金山,黑蛇在他背后咳嗽一聲,才將他從白日夢中喚醒。
“嗯嗯!大侄子,身手不錯嘛。你那死鬼師傅呢?怎么不和你一起來送死?”
“切!不就是拿了幾把爛旗子嗎?有什么好神氣的。想讓我斷拳門在武林中除名?門兒和窗戶都沒有!”
“小子,別太狂了,小心陰溝里翻了船。斷拳門怎么滴,還不是被我流花追得象喪家之犬。”
“哼!落井下石、背后使絆子下套子,你們就會做這種事!有本事來單挑哇,小爺保證讓你知道咱斷拳門的拳頭有多大!”
“上兵伐謀,懂不!”楚柏之一臉得意地擺弄著他的拐杖,眼珠一轉,又擺出一副諄諄善誘的長者形象勸道:“看在你我兩家相交多年的份上,只要你乖乖交出寶物,我保證不動你一根毫毛,我還要讓司家把侵吞的公司財產都交還給你。怎么樣,這條件夠優厚了吧。”
卓逸凡傲然挺立,下巴抬起了45度,冷冷地回道:“條件是不錯,可就算我愿意,我師傅可不會同意,我那天上的父母更不會答應!”
楚柏之心里一突,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沉默了一會,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卓逸凡猛地死死盯住楚柏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