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 厚厚地覆蓋在或圓或尖的屋頂之上,沒有綠葉的樹干上掛滿了一串串小紅燈籠,剛剛刷新的紅墻也貼上花花綠綠的彩燈, 暮色剛起, 就開始閃爍不停, 給整個城市帶來喜慶、祥和的氣氛。
容清從公車下來, 駐足在路邊, 笑瞇瞇地望著公園里玩耍的孩子,“二踢腳”和“火箭彈”的爆炸聲沒有嚇到她,反而讓她生出幾分感慨來。
想當年, 為了掙學費去炮竹廠打工的時候,她偶爾也蹭點邊角料做些煙花和小鞭炮給弟弟玩。年三十的時候, 姐弟倆穿著老媽好不容易置辦齊的新衣, 跑到后院放煙花, 弟弟臉上的喜悅和眼前這些孩子一模一樣。
“可惜自己是剛剛到醫院上班,不好和老同志爭那探親假, 不然,今年春節一定要買一籮筐煙花和弟弟一起放!”容清搖搖頭,將想家的念頭甩掉,大步朝卓家小院走去。
距離流花派被剿滅已經過去了一周,在繁瑣的刑偵程序走完之后, 容清再次得到了好消息。她摸了摸身前的小包包, 臉上浮現出幾許笑意, 在包包里面, 靜靜地躺著幾份化驗報告, 所有的數據都表明,逸仙那孩子已經痊愈, 不再是個病魔纏身的可憐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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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容清仍然不太愿意相信這世界上會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一顆絕對過期的藥丸竟然可以挽救一條瀕死的生命,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除了替逸仙感到高興,她想不出要說些什么。
總不能拉著人家問:過期藥品會不會有不良反應之類讓人厭煩的問題吧......
“哎,我的容清姐啊,你怎么才來啊,快點快點,大伙都在等你呢?!?
聽到逸仙欣喜中帶著埋怨的叫聲,容清抬起頭,迎著他陽光的笑容走進久違的卓家。
“抱歉,我要等化驗報告,拖了點時間?!彼_包包,取出幾張單子在手中揚了揚,眉眼里全是開心的笑,“恭喜逸仙,所有數據全部正常!”
“啊!謝謝容清姐,快給我看看!”
男孩興奮地扯過化驗單,跑到一邊仔細查看,溫和的燈光將他的喜悅一展無疑。
心中似有所感,容清一扭頭,就看到卓逸凡站在屏風邊,氣鼓鼓地瞪著她,“說好5點鐘的,你看現在都幾點啦?”
“李醫生讓我等化驗結果,所以......”容清突然頓住了,因為她看見卓逸凡厚實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雪白滑膩的小手。
“逸凡不要生氣了嘛,許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哦?”小蝶嗲嗲地勸著,整個人象只樹袋熊一樣掛在逸凡身上,新燙過的長眼睫忽閃忽閃,盡情拋撒著她的嫵媚與溫柔。
“咳咳,小蝶好,很久不見了呢?!闭痼@歸震驚,禮貌還是要的,容清友好地打著招呼,裝作沒看見小蝶眼中的不屑與譏諷。
“哎,是有好久沒見了,我前段時間回老家去了一趟,才來沒幾天。”小蝶隨意抓起卓逸凡的一只大手,輕輕地搖著,巧笑嫣然,“可以開飯了嗎?人家快要餓暈了呢。”
“好,開飯開飯,師傅~,出來吃飯啦~”卓逸凡沖客房的方向吼了一聲,扭頭回了飯廳,端端正正地坐下,小蝶馬上緊挨著他,勤快地給他斟酒打湯。
不料,卓逸凡眉頭一皺,說道:“先給我師傅弄,長幼要有序!”
“呃,好的好的?!彪m然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過小蝶依然神色自如,靜等祥叔就位之后,幫他把酒滿上,湯盛上,然后是逸凡、逸仙和她自己,然后她看了看容清,動作停頓了幾秒鐘。
容清識趣地說道:“我自己來,不用麻煩小蝶姑娘了。”
“那好,小心點哦,湯很燙手的。”
“我知道的......”
等所有人的酒都滿上之后,逸凡舉起了杯,“來,大家干了!......今天只是不正式的家宴,過得幾天,等公司的事情處理好后,我再在索菲特大酒店開他十席,把親戚朋友們都請去,我要昭告天下,我卓家,重新站起來了!”
“噗!哥,你好搞笑哦,唱戲哪?!?
逸仙笑得前仰后翻,容清卻笑不出聲來,面容有點僵。她看了看小鳥依人般粘在逸凡身上的小蝶,感覺心里很不是滋味。
家宴啊,那自己在這里算什么,曾經的家庭護士?跑腿送化驗單的郵差?
祥叔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容清,再掃過自家徒弟和他身邊正耍小心思的女人,心中一片雪亮。
自家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感情表達方面很不得勁,難道當年叫他在外面混了那么久,還沒訓練出來?或者是他真的看不上容清,喜歡這個花蝴蝶似的小妖精?
哎哎,自己在感情上也是糊里糊涂,隨他怎么折騰吧,但愿他能看清自己的本心才好......
“來,容清,跟祥叔喝一杯。沒有你,就沒有卓家的今天,祥叔替卓家感謝你了?!蓖降懿痪X,還是師傅上吧,祥叔端起酒杯,遙對容清碰了碰桌子,一口干掉二兩。
“祥叔言重了,容清沒做什么呢,幫倒忙到是有的?!?
對于祥叔,容清是由衷的敬佩,急急地站起來,杯底在桌上頓了頓再送到嘴邊,辛辣的白酒味道立刻薰得她瞇起了眼,但看到祥叔期待的目光,她一咬牙,一閉眼,擺出英勇就義的樣子,準備豁出去干了。
她的唇剛剛感覺到杯子的冰涼,一只手橫空掃過,她手上的杯子不見了,接著就聽見逸凡在埋怨師傅,“她一喝酒就會醉的,您這不是成心害她么?!?
容清心中一暖,想起當日,范汝成的身影忽而從心底浮了上來。
就在昨天,范汝成來醫院找她,告訴她自己已經辭去工作,要回南疆去建設家鄉,問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這個問題來得如此突然,讓容清有點措手不及,但是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最終,范汝成落寞而去,兩人之間的曖昧在持續多年后劃上了句號。
神差鬼使地,她低低地冒出一句:“范汝成回南疆去了?!?
在座的全都一愣,卓逸凡隨即點頭,“嗯,我送他上的火車?!?
“你?”這回輪到容清愣了,湯勺舉到嘴邊,怎么也喝不下去。
卓逸凡大有深意地瞅她一眼,說道:“他讓我好好照顧你?!?
“哦,他那人...真是的...,我有手有腳,干嘛要你照顧?!比萸宓椭^,湯勺在碗里劃著圈圈,層層漣漪波及到了她的心,亂極了。
“我答應他了!”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回答,祥叔和逸仙同時皺起了眉頭,丫的情商啥時候起變得這么低了?
“啊哈,容清是逸仙的救命恩人哪,咱們多多照顧也是應該的。來來來,容清多吃點菜,千萬別客氣哈。”小蝶熟絡地給容清夾了個雞腿,那神情,仿佛她就是這家好客的女主人。
祥叔和逸仙再次皺起了眉頭,這妖精到底想干什么?
更讓他們擔心的是,容清明顯萌生了退意,眼神復雜地在卓逸凡和小蝶之間掃來掃去,最后,小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低著頭,再也沒從碗里抬起來。
“容清姐,萬事有我呢,你放心,誰敢欺負你,我保證不會讓她好過的!”逸仙一只手搭在容清肩上,眼睛卻盯著小蝶,后者不安地動了動屁屁,馬上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卓逸凡身上。
卓逸凡算是聽出味道來了,瞪著他弟弟道:“你啥意思呢,好象我會欺負她似的。我告訴你,照顧她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一邊玩兒去!”
逸仙脖子一挺,“哼!容清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了,我也是男人,我也有追求的權力!”
“你!你非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哎喲喂,師傅,他打我!”
兩兄弟在飯廳里展開了追逐戰,祥叔摸著下巴笑,小蝶水當當的小臉變得陰沉沉的,而容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后,她騰地站起來,說句醫院有事先走,逃一樣跑出了卓家。
“哎,容清你別走。”
反應過來的卓逸凡想要追,他身前的小蝶突然一軟,倒在他的腳下,喊起哎喲來,“嗚~,我腿扭傷了,逸凡,快幫我看看......”
低頭看到小蝶楚楚可憐、泫然若泣的模樣,卓大少爺的愛心又開始泛濫了,只是,他偶爾望向窗外的眼神中,夾雜著幾許焦慮與牽掛。
看此情景,祥叔與逸仙直搖頭,事情的發展有點不妙哇。
容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醫院的,當方慧第N次喊她不應,干脆直接跳起來給了她一個爆粟,痛感才將她拉回了現實。
“干嘛打我?!彼剜狡鹦∽欤劾锷鹆艘粚屿F氣,要是方慧不給一個滿意的答案,她就哭給她看!
“該!叫你不理我!”方慧盯著死黨眼里的水汽,心里莫名地煩躁,“說!是不是卓逸凡那小子欺負你啦?”
“沒有哇,除了你,沒人欺負我?!比萸鍛煤芨纱?,心里卻有濃濃的酸意流過,酸得發澀。
“沒人欺負你,那干嘛要哭。不行,我找他去!”
方慧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跑,在門口處撞上了張曉波,一下子就被抱在了懷里,問道:“大冷的夜,你干嘛去?”
方慧扭得幾扭,沒掙脫,只得沖男朋友吼道:“放手!卓逸凡那混蛋欺負我家小清清,我去找他算賬!”
“方慧!你要是想我羞死在人家面前,你就去!”容清喊了一聲,眼淚終于決堤而下。
方慧一愣,猛地突破張曉波的攔截,與容清抱頭痛哭。
張曉波苦惱地撓撓頭,不知道這姐妹倆到底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