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老管家微顫的身體,突然爆出令人吃驚的力量,瞬間向陸心源撲過去,一個大火球“嘭”的一聲落在身邊,老管家躲避不及,雙腳被砸了一個正中,幸好火球馬上滾開,老管家才避免被火神照顧。
“老徐,你怎樣了。”陸心源昏頭昏腦推了推身上的老管家,老管家“哼哼”了兩聲,卻是怎么也站不起來。
陸心源吃力推開老管家爬了起來,然后看了一下老管家,現他的雙腳竟然沒什么大礙,此時,老管家也醒過來,吃力的說道:“老爺,不用管我,不用管我,老爺快點躲起來。”
“韃子、韃子火球太密集了。”
“不礙事。”陸心源把老管家扶起來,道:“韃子要取老夫的命可不容易。”
此時,城內已看不到一個人,所有的百姓都躲在房子里,祈禱火球不要落在自己頭上,但事實往往和理想是有區別的,韃子瘋了一般,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越來越多的火球幾乎把城門附近的房屋覆蓋起來。
陸心源看了看老管家,他心里頭雖然對堅守陸家鎮抱有一定希望,但看到韃子的進攻力度,他又有幾分擔憂,心里想著是否應該把百姓動員躲到山中。
陸心源畢竟沒有經過戰爭,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很多時候戰爭并不是沿著一定軌道進行,反而是充滿的偶然。無論是他還是黃旗,對韃子的戰斗力和決心都有一定低估,以為憑借堅城便可以堅守,所以才動員百姓躲到陸家鎮。
若是陸家鎮守不住了,那不是等于自己害了他們?陸心源懊悔的拍了拍頭,只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只好等熬過今天再和黃旗等人商量了。
幸好陸家鎮靠山,多數房屋都修建得比較結實,特別是城門附近的房屋,因為修建陸家鎮時就是出于戰爭考慮,所以靠近城門的房屋修得特別堅固,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時屬于驛站、客棧或酒館等商鋪,里面沒有住多少人。
但畢竟還是有不少火球落在平民的家中,他們的慌張很快得到平穩,救火車冒著從天而降的火炮迅趕到,這種由郭守敬設置,張貴改進的救火車,從城內已有的溝渠迅chou水,很快火勢便得到了控制。
城內的救火車畢竟有效,有一些百姓鼓起勇氣自救,總算沒有讓大火燃燒起來。
然而韃子像是鐵了心要讓陸家鎮得到教訓,火炮之后便是投石機,巨大的石頭鋪天蓋地飛向陸家鎮,也不知道韃子在城外究竟布置了多少投石機。
在巨大的石頭之下,再堅固的房子也受不了,于是傷亡開始出現,但即使是投石機再多的時候,城內依然有幾支小隊在巡查,他們把驚慌的百姓重新勸說回到房子里面,躲在牢固的八仙桌、床底之下。
百姓躲在家里,即使傷亡得再多,城內也不會1uan,但是一旦百姓涌上街道,死得人將會更多,而且陸家鎮一1uan,黃旗和陸心源不得不chou調更多的士兵來維護城內的秩序。
城內為數不多的大夫,還有黃旗的部下一些懂得醫術的軍醫都被chou調出來,他們看到哪戶百姓的家被砸爛之后,冒著危險過去救護。
“哥哥,怎么辦好呢?奴家剛才看到一個大石塊飛向了對面,若是落在咱們家,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馬氏以前嘴里說得不害怕,這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經歷戰火,但若真到了這個時候,馬氏卻慌張起來,家里有老有小的,這石頭砸下來不知道要砸死多少人,無論是傷了誰,馬氏都覺得自己接受不了。
馬良鐵連忙吩咐老岳父和娃娃躲在八仙桌底下,又把馬氏拉過來,壓低聲音道:“影兒莫要擔憂,韃子很快就會停止的了。”
“再說,影兒可不知道,這房子可是哥哥帶頭修的,即使被韃子的石頭擊中,也不會有事,你要相信哥哥的本領。”
事至如今,馬氏也沒有辦法,只好抱住娃娃,馬良鐵又安排馬氏的哥哥和嫂子躲好,又過了片刻,外面的聲音總算是少了很多,馬良鐵慢慢走到門口,卻聽到鄰居傳來救命聲。
馬良鐵遲疑了片刻,看再也沒有石頭落在地上的響聲,于是壯起膽子走到門口,探頭看出去,只見鄰居被砸了一個稀巴爛,仔細看去,卻是正堂的地方。
想必把他們砸了一個正著,馬良鐵看了看天空,又細心側耳聽了一會,回頭低聲道:“影兒、爹爹,我出去一下。”
馬氏大吃一驚,連忙沖出去拉住馬良鐵:“他爹,你不能出去,你不能出去。”
“外面太危險了,你要是出去有什么……”
“意外”兩個字,馬氏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按照馬氏的想法,這個小院子,這個八仙桌下就是他們的安全島。
馬良鐵輕輕握了握馬氏的手,道:“影兒,不用擔心,你小馬哥不會這么輕易就有事的,再說老艾一家對咱們的照顧也不少,如今老艾一家有難,哥哥怎么也應該去看一下。”
“就看一下,事若可為則為之,不可為就馬上回來。”
馬氏想起年初那個時候,馬良鐵也是這樣義無反顧的拿著棍子出去,馬氏鼻子一酸,道:“那好,哥哥一定要注意。”
馬良鐵點頭,道:“你跟娃娃和爹爹躲在桌子下,千萬不要出來,有事哥哥會回來。”
馬良鐵想了片刻,拿起了他老岳父帶進來的鋤頭和一條長棍子,近看卻現鄰居的房子有一邊塌方,而另一邊卻隨時有塌方的可能,他雖然擔任工匠的時間不長,但對于房屋的結構卻非常了解,順著聲音來到最邊上,鼓起氣大聲喊道:“老艾,老艾,我是良鐵,你們現在怎樣了。”
老艾的祖上聽說是外族人,但北1uan時隨同百姓一起逃亡到南方,過了這么多年,外族的膚色已經變得依稀,只有高大的骨架還是嚇人,老艾在城內開了一個小店,平日馬良鐵不在陸家鎮,老艾一家對馬氏可沒少幫忙。
馬良鐵叫了兩聲,里面傳出一陣驚恐的聲音:“救命啊,救命啊,孩子他爹被石頭砸暈過去了,現在還在流血。”
“良鐵兄弟,快救救我們啊。”
馬良鐵一愣,有些擔憂,莫非是砸死了?連忙說道:“大嫂子莫急,你們在那個方向,我馬上把救你們出來。”
老艾的婆娘是陸家鎮人士,粗手大腳平日里無論說話還是干活都是風風火火,如今著急得很,恐怕老艾還真是受傷不輕。
老艾的婆娘估計是聽到有人,也穩定了不少,怕馬良鐵沒有聽見,大聲道:“我們就靠在后墻,墻壁垮下來把我們壓住了。”
馬良鐵看了一下,估計是一塊大石頭剛好砸到了這一面墻上,然后把墻壁砸垮了,其他三面墻和屋頂受力不均,也有部分坍塌,特別是屋頂的坍塌,才是把他們壓住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說,墻壁的受力不用動,只需要把坍塌下來的屋頂清出一個位置,應該就能夠把他們救出來,于是安慰了一下他們老艾的婆娘,找準了位置,開始搬動1uan石和瓦礫。
幸好,很快就有人過來幫忙,馬良鐵連忙吩咐幫忙的百姓去找大夫求助,人多力量大,等人救出來時,大夫也過來,老艾頭砸破了,腳也砸斷了,血流了不少,幸好搶救及時,終于把命搶了回來。
馬良鐵回到家,才現雙手有不少的破損,他平時干得都是粗活,手也經常破損是習慣之事,胡1uan拿爛布包扎一下,馬氏看到馬良鐵回來,嗚咽說道:“他爹,奴家可擔心死了。”
馬良鐵側耳聽了一下,城外已響起了殺戮聲,于是也不讓他們出來,笑道:“娘子放心,老艾被砸傷了,幸好救得及時。”
馬良鐵剛說完,一個小兵急沖沖走進來,看到馬良鐵,遠遠叫道:“馬先生、馬先生。”
馬良鐵不想馬氏擔心,連忙迎出去,道:“是不是陸大人和黃大人有事吩咐。”
“嗯,該死的韃子砸完了石頭,現在正在進攻呢?黃大人請馬先生過去看一下城墻有沒有受傷。”
“好,稍等一下,我馬上過去。”馬良鐵回去跟馬氏說一下,馬氏雖然擔心,但這畢竟是關系陸家鎮安危之事,再說馬良鐵又不是將士,總應該不用上戰場,只是吩咐馬良鐵注意安全,也不阻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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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內,并沒有臨戰前的動1uan,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韃子攻打陸家鎮的消息,以《江陵日報》為的報紙,把韃子的兵力、將領都寫得清清楚楚。
“兩萬五千漢軍,五千騎兵,呂師夔這個窩囊叛徒就想攻下江陵?”謝枋得雖離開京城,但心懷大宋:“聽說如今城內尚有均州軍精銳三千人,又有維持治安的廂軍兩千人,再加上官吏也有不少,其他從各地趕過來的廂軍、鄉兵也有上萬人,準備上戰場的民壯更是數也數不清,招兵處早已經停止招兵,若不是兵力早已足夠,你說張大人、杜大人和徐大人會停止招兵嗎?”
“江陵城早已修葺完畢,別說呂師夔的三萬人,就算是伯顏過來又怎樣?老夫雖是手無縛jī之力,但若是有什么吩咐,老夫即使是拼了這條命也無悔。”
“老夫相信,城內的百姓也是如此。”
“謝老,可不止這個。”吳樞捋了捋胡子,如今他在大學日子過得也挺滋潤,韃子攻打荊湖,雖說表面上江陵安靜得很,但暗中卻緊張起來,他們大學的夫子都不能外出,就連已經放假的學子也不能返鄉,他們正在學習最基本的政務,以在韃子攻打江陵時能夠協助照顧江陵城內的百姓。
這一年多以來,江陵的展出了所有人的意外,不僅城池擴大了一倍,江陵城內百姓足足多了好幾倍。
“城內百姓可不少,如今足有三十萬了吧?”吳樞笑道:“韃子攻打江陵,不過是自不量力罷了。”
“再說,荊湖可不止江陵,江陵城外各地,早已組建了數十支廂軍,只等韃子來了。”
“只可惜了,”謝枋得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江陵展得不錯,卻硬是被韃子打斷了,不知道此戰過后,江陵能不能恢復今日的繁榮。”
郭守敬雖是一個科研狂人,但郭家畢竟是北歸之人,卻是有點不安,把韃子攻打陸家鎮的消息告訴郭守敬,然后又慫恿郭守敬到官府了解情況,郭守敬不好打擾趙瑩,卻跑到大學副山長謝枋得之處。
郭守敬拿起茶杯抿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如今元軍下獨松關,攻打常州,京城面臨生死,兩位怎么就不擔心了呢?”
“若思,”謝枋得給郭守敬把茶倒滿,他知道郭守敬來到南方后,為江陵做出了不小的貢獻,就是如今的江陵城,也是他和張貴設置了圖紙:“大人出行前說過,只要我們守住江陵,守住這個大后方,他就有信心擊退韃子。”
“若思可能對此還有疑惑,”謝枋得拿出一張報紙,卻是大宋戰地報,道:“如今元軍的局勢雖好,卻處處受挫,已是強弩之末。”
“臨安城三十萬大軍士氣高昂,獨松關有牛富牛大人三萬大軍,常州又有邊居誼邊大人,文天祥文大人,呂武呂大人等數十員朝廷大將,張貴張大人率領大軍尾隨攻打獨松關的張弘范,老夫相信張貴張大人一定會擊退韃子,還我大宋朗朗青天。”
郭守敬尷尬的又抿了一口茶,他向來不管外事,只是家里的人頗為擔憂,所以才被迫過來問一下,現在聽謝枋得這么一說,倒是不好意思,道:“謝老,若思多慮了。”
謝枋得安慰了一下郭守敬,三人又說了一下其他情況,郭守敬忍不住高興說道:“謝老,若思一直在研究張大人從樊城搶出來的火炮,如今倒是有了一些思緒。”
謝枋得連忙擺手,道:“若思,慎言,我和吳老都是大學的人,人多口雜,若思還是不說為好。”
郭守敬拍了拍頭,傻乎乎的笑了笑,郭守敬心里有事,見兩人沒有一絲擔憂,于是也告辭而去。
不一會,又有于石等人過來,謝枋得知道他們的擔憂,都一一安慰,畢竟都是沒有經過戰火的人,謝枋得也知道他們的憂慮。
所謂三人成虎,謝枋得聽得多,心中也有不由有了一絲顧慮,想了片刻,告辭吳樞向官府走去,他身邊弟子連忙過來陪同。
等謝枋得來到官府,趙瑩已經出去,城外不少作坊由于韃子進攻荊湖的原因都已搬進城內,趙瑩這些天都在安頓搬進城內的作坊,同時還需要安排官吏,加固房屋。
住在城門附近的百姓,也做好了準備,下養濟院修好的時間不長,還有很多空的房間,這些百姓被暫時安排到下養濟院。
然而得益于均州軍在江陵的這段時間做出了很好的表率,江陵的百姓并不擔憂,若不是趙瑩一一勸說,這些人根本不當一回事。
謝枋得見趙瑩不在,遲疑了片刻還是向軍營走去,軍營門口值日的正好是上過他的課的學生,見到謝枋得之后連忙去請示軍中的張順等人。
不一會兒便把謝枋得帶進軍營,卻看到張順、杜滸和徐麟正在商量事情,這三人目前是江陵的最高統帥。
張貴對謝枋得頗為尊重,張順也不例外,連忙迎出來,道:“謝老有事,盡管吩咐張某便可,何必親自走一趟呢?”
謝枋得見三人都在一起,想必有什么大事商量,自己為了這等小事過來勞煩他們,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尷尬的拱手作揖,道:“老夫此次過來,已是大不應該,哪里還敢勞煩張將軍。”
杜滸和徐麟也迎出來,徐麟雖經驗豐富,但杜滸資歷要比他要老很多,等謝枋得坐下來,笑道:“謝老這次可是為元軍而來吧。”
杜滸身為奎祀軍的軍頭,江陵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落在他眼里,江陵城內眼下雖是平靜,但誰敢保證韃子兵臨城下之后還是如此,杜滸一點也不敢疏忽。
謝老知道均州軍將士都是直來直爽的漢子,也沒有必要隱瞞,點頭道:“大學需要安寧,如今局勢雖然明確,但大學內卻有不少夫子擔憂,就連郭若思也有些顧慮。”
“也不滿謝老,”杜滸遲疑片刻,老實說道:“韃子三萬大軍,其中有五千騎兵有壓倒xìng優勢,陸家鎮只有三百均州軍,加上數百廂軍和鄉兵,即使是附近友軍支援及時,恐怕也難堅守多少時間。”
“最壞的打算就是韃子明天就可以攻下陸家鎮,然后揮師江陵城。”
見謝枋得有幾分擔憂,張順接過話道:“謝老莫要擔憂,江陵城內早已安排妥當,細作就安排在陸家鎮附近,萬一陸家鎮不守,江陵也不會有損失。”
“再說李成李統領已率軍埋伏在路上,若是韃子進軍迅,李統領也可以抵擋,拖住韃子的步伐”
謝枋得不由點頭,李成是張貴的親信,率領的又是曾有魁字營第一指揮之稱的均州軍,即使李成兵少不敵,也足可以拖住韃子的步伐。
“那城內之事是否多安排妥當,若是我老頭能夠幫上忙,還請隨時吩咐,老頭雖然年紀大了,但說話還有幾分威信。”
徐麟老將,如今已是雙鬢斑白,捋了捋胡子,道:“君直有心了,如今城內已安排妥當,大學的學子都能幫上忙。”
“城內的官吏都能chou身出來,他們當中有不少是軍中出身,也可以幫上不少忙。”
“現在江陵城內足有兩萬大軍,還不算城外接應的將士,江陵可保無恙。”
謝枋得雖一早知道答案,但如今聽到三人團的說法,總算是徹底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