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歷時一個多月的長途遷徙中,李玄清率領(lǐng)軍民除了要克服沿途風寒雪急的惡劣天氣之外,還需要不斷的和河中王重榮,河東李克用,李嗣源,李存信周旋,在敷衍妥協(xié)之余,還不斷利用自己新打出來的名氣從中撈點好處。所以這一路不斷接近豐州,隊伍和輜重也在不斷擴大。胡小四每到一地就開始鼓動那些衣食無著的窮苦百姓跟隨大部隊一起北上。
王重榮初時原本對于李玄清的這種行為想要阻止,但是見到他選取的基本上都是最底層的赤貧百姓,也就沒多問,甚至還以資助開發(fā)北疆的名義支援了一批農(nóng)具種子什么的。他這一開頭,后面的李克用也有樣學樣。本來李克用等都是沙陀人,占領(lǐng)河東之后就將大片農(nóng)田變成草場,所以在他的統(tǒng)治下的河東經(jīng)濟一直沒有發(fā)展,漢族百姓的困苦尤為突出,在胡小四的宣揚慫恿之下,短短的十天時間里,李玄清的身后就迅速增加了好幾萬百姓。沿途駐守的李嗣源、李存進和李存信也樂的將這些累贅送給李玄清。所以這件事雙方基本上都是在達成一種默契后悄悄完成的。
而在河東,李玄清也是大肆打著李存孝的名義挖地三尺找沿途諸軍索要糧草接濟,甚至還和李嗣源打賭比武的方式贏了對方一萬多頭羊。這一路打劫加無賴的方式還真讓這家伙弄回來一萬石糧食,兩萬頭羊和五百頭牛,甚至還偷了沙陀人一千匹駿馬。在夏州的時候還和河東軍聯(lián)手扮強盜搶了盤踞夏州的黨項人幾千匹馬和五千頭羊,氣得黨項首領(lǐng)拓跋思恭差點老毛病犯了一病不起。
“哈哈,主公,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那個鐵匠鋪老掌柜的還要厲害,這一路走來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陳宇看著排成一道長龍一般通過浮橋到達北岸的軍民,樂的哈哈大笑,也對李玄清前一段時間的無恥行為感到好笑。
李玄清也是跟著一笑,對著身邊的胡小四道:“百姓之中鐵匠、木匠、石匠等技工都分出來了嗎?”這一次搜羅百姓也算是給將來豐州地區(qū)的開發(fā)帶來了無數(shù)的勞動力,技工自然是最需要的。
“主公放心,我早就分出來了,而且安排專人保護并保證餐食。對了,鐵匠當中還有幾個關(guān)中秦家的人,我已經(jīng)重點保護了。”胡小四拍著胸脯保證,繼而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報告道。
李玄清微微一蹙眉,秦家?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主公,秦家可是關(guān)中最有名的兵器制造家族,關(guān)中周邊所有的節(jié)度使基本上都找秦家打造兵器,那是天下三大兵器打造家族之一啊。”就在李玄清苦思這個秦家什么來歷之時,后面?zhèn)鱽磲鞎r的聲音。
“這么有名氣,那改天我去找他們切磋切磋。哈哈,找到老本行了。”陳宇在一旁聽到岑天時的話頓時來了興趣,哈哈笑道。
李玄清聞言一笑,忽然想起了那夜在韓遵的節(jié)度使府上偷盔甲的時候見到的兵器上篆刻的那個“秦”字,頓時點了點頭,吩咐胡小四小心照看之后見到徐天翔也跟著來了,連忙問出了什么事?
“主公,馬上抵達豐州了,可是據(jù)斥候隊的消息,豐州刺史陳文淵以及駐守的天德軍守將胡一德對于我們的到來充滿了敵意,甚至揚言要派兵將我們攆回去。”徐天翔連忙將探聽到的消息告訴李玄清。
“沒事,這個我早就想到了。陳宇聽令——”李玄清微微一笑,“你馬上帶本部和侯勇的親衛(wèi)隊作為大軍先鋒,手持大帥的任命書進入豐州。”
這個命令老實說不禁陳宇自己傻眼,就連徐天翔也一時之間弄不明白,都看著李玄清,滿眼的疑惑。
“陳將軍,放手去做,務必在主公到達之前打開豐州城嘛。”岑天時捻著長須笑道:“徐將軍不妨引軍在后,坐看陳將軍成就大功。
這句話一說出口兩人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感情是讓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主去還能有好事啊。所以陳宇興沖沖的去找侯勇去了,徐天翔也跟著領(lǐng)命而去。
也就在李玄清下令的這一刻,豐州城內(nèi)刺史府中,陳文淵和守將胡一德也在召集眾人商議李玄清一行人的到來。早在韓遵給李玄清下達調(diào)令的時候就通知過天德軍團練使,只是天德軍只是遙領(lǐng)靈州號令,所以幾人商議之后覺得不應該讓靈州插手天德軍內(nèi)部事物。
“胡將軍,不知道李玄清大軍一到我豐州守軍能否應對?”陳文淵見到大家意見統(tǒng)一,就對豐州指揮使胡一德問道:“比較他有韓大帥的任命,我豐州到時候不一定能夠得到天德軍的協(xié)助。”
胡一德聽到這話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光憑豐州城守軍想抗拒李玄清大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事情走到這個份上,如果將豐州拱手相讓,那眼前這些人該何以自處?
“刺史大人,我看我可以集中全城青壯,得四五千眾,加上我手下的七千兵丁,要擋住李玄清應該問題不大。他率軍從長安出發(fā),跋涉千里,勞師遠征,不能持久,我看肯定可以擋住。”胡一德盤算了一下兵力對比,徐徐解釋起來。他這一番話也算是打消了眾人心頭其他的心思,畢竟誰都不想把手中的權(quán)力拱手相讓。
其他人打消疑慮之后也是紛紛建議發(fā)言,一時間陳文淵的臉色也露出了笑容。正在這時外面有人匆匆而來,穿過外面守衛(wèi)瞬間來到門口,瞬間闖入稟報:“報,靈武軍大軍突然開到南城門口,我軍猝不及防已經(jīng)被其占領(lǐng)了城門。”
這句話讓在場眾人大驚,陳文淵一下子站了起來,抓住了前來報告的士兵的衣襟,暴怒道:“我不是已經(jīng)吩咐了緊閉城門了嗎?為什么這么輕易的被打開?說,他們來了多少人?”
前來稟報的士兵也被眼前的刺史大人的樣子給嚇壞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小的聽說靈武軍派遣了一名高手秘密爬上城墻,從里面打開了城門,其他人一沖而入。他們,他們此刻已經(jīng)朝著刺史府殺來。”
陳文淵臉色一黑,癱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可笑自己這群人還在商議怎么對付靈武軍,人家早就有準備了。
不過一旁的胡一德到底是武人,聽到城門被破,頓時抽出長刀吼道:“各位將軍立即收攏士兵隨我前去一戰(zhàn),無論如何也要把靈武軍趕出去。”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冷笑:“胡將軍,你說要把誰趕出去?”
伴隨著這聲冷笑,門外的殺戮聲也一下子響了起來,只見刀光劍影中,一個身披黃甲的青年將領(lǐng)帶著幾個親兵踏著染血的腳步施施然走了進來。
“你們是什么人?擅自闖入刺史府,該當何罪?”胡一德手中長刀顫抖,厲聲問道。他本來是想借著問話打破這越來越沉重的氣息的,隨著黃甲將軍的一步步進逼,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下的這些將領(lǐng)盡然在一步步后退。
“大唐豐州巡察使旗下前部先鋒陳宇,不是闖入,本將軍是奉命剿滅叛逆。”來人自然就是陳宇,不過他對眼前的這些人嗤之以鼻,沒有絲毫興趣,原本想舉起的屠刀都沒什么動力了,“我軍奉命前來接替,爾等卻緊閉城門,抗拒上官,想造反嗎?來呀,把他們?nèi)垦合氯ィ却膊焓固幹谩!标愑钸B審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命人上前拿人。
“大膽,你們敢動我?啊!”胡一德沒想到陳宇這么干脆,不問緣由直接抓人,手中長刀本能的朝著上前的親兵砍去,卻被人家一個閃身避了過去,緊接著這名親兵帶著猙獰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將胡一德梟首,熾熱的鮮血噴在周圍人身上,也讓這些試圖反抗的將領(lǐng)息了心思,乖乖的放下武器被帶走。
“陳刺史,久仰。”其他人被帶走,這間刺史府書房頓時就剩下陳文淵這個主人了,一下子冷清了許多。這時候陳文淵也從剛才的震驚中醒悟過來,見到陳宇慢慢收起手中的銀白色唐刀,松了口氣的同時卻忽然聽到耳邊冰冷的話語聲。
“本官是文官,不屬于巡察使管轄范圍。刺史府不是軍營,陳將軍還請自便。”陳文淵硬著頭皮道,可是怎么聽這話就怎么不對路。有唐一代,地方長官一般都是軍政一把抓住的,就算不是一把抓,刺史也是有權(quán)節(jié)制轄區(qū)內(nèi)駐軍的。這個事情陳宇不知道,不過卻不影響他反駁陳文淵的話。
“刺史大人歸不歸巡察使管轄本將不知道,不過刺史大人聚集守軍將領(lǐng)密謀對抗巡察使進駐豐州卻是人贓俱獲,所以你這個刺史算是做到頭了。來人,把他押下去。”陳宇嘴角泛起一絲獰笑,大手一揮直接宣判了這位豐州最高掌控者的罪行之后不再理會這家伙在說什么,直接讓人綁了扔到軍營。
“發(fā)信號,通知后續(xù)大軍立即進城。”陳宇見到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立刻派人通知徐天翔。
半個時辰以后李玄清出現(xiàn)在刺史府。城中大部天德軍被打的措手不及,紛紛投降之后,李玄清命令徐天翔帶領(lǐng)大部軍隊進入軍營,留下親衛(wèi)隊和直屬隊在城內(nèi)巡邏。這一場劇變發(fā)生的時間極短,大部分都沒反應過來靈武軍就已經(jīng)入城,所以遇到的騷亂很少。
李玄清端坐在剛才陳文淵坐過的地方,不多時陸續(xù)有人回來稟報。岑天時坐在一邊笑道:“主公這一手好計啊,不費吹灰之力占據(jù)豐州,天時在此恭賀主公了。”
李玄清擺擺手,見到眾將領(lǐng)基本到齊之后,笑道:“先生過獎了,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而且我們也還沒到慶賀的時候。”看了一眼底下興奮的眾人道:“豐州光復,大家很開心,我也很開心。不過眼下確實還不是慶賀的時候。現(xiàn)在我命令——”
看著眾人齊刷刷站直腰桿準備接令,李玄清繼續(xù)道:“楊天成接令,命你立即率本部日夜兼程前往永豐,務必給我拿下永豐城。徐天翔統(tǒng)領(lǐng)王厚純、李天一和陳凡錢老六所部往東,收復九原和豐安。收復之后以王厚純守九原,陳凡守豐安。”
“以上所部一個時辰之后立即出發(fā),必須搶在天德軍反應過來之前拿下三城。”李玄清淡淡的話語聲中透著濃濃的戰(zhàn)意,“其他將領(lǐng)立刻從廂兵中選拔青壯者編入正軍,加緊操練。”
“岑先生,豐州城政務就交給你了,親衛(wèi)隊和直屬隊歸你節(jié)制,把原豐州刺史和被逮捕的將領(lǐng)的家給我抄了,所得錢財糧草立即入庫,隨軍百姓立即入城安置,啟動我們的第二步計劃。”伴隨著李玄清的命令,豐州的天悄然變了,與此同時,隨著徐天翔和楊天成的部隊開始開拔,這片自古以來就布滿熱血和戰(zhàn)火的土地在這個亂世悄然蘇醒,華夏的歷史也在這一刻開始走上另一條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