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東道三家大戰,楊守亮在應對北面不斷緊逼的天策軍之時,熬了這么久的楊復恭也在金州去世。失去了他的支持楊守亮在山南西道的日子更加難過,之前被裹挾到這里的部分朝臣紛紛反對楊守亮,二者之間的矛盾激化程度甚至一度超過了此時邊界的戰事。
楊守亮自顧不暇,成汭卻和張歸厚在復州地區打的有聲有色,前鋒大將趙武在復州地區甚至設計了一場伏擊將張歸厚從復州城打了出去,這一仗也顯示出成汭的軍事能力。其實成汭最得意的大將還不是趙武,而是許存。不過可惜許存對于成汭的安排不服,叛出成汭投奔王建。
不過張歸厚在北線兵力丁會抵達之后重新扳回了局面,二者相加近十萬大軍正準備合擊趙武的時候,成汭的主力大軍也從郢州趕到。這一下雙方兵力勢均力敵,一時之間都不敢輕舉妄動,雙方主將都在琢磨著如何一戰打掉對方的主力從而贏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而成汭在復州城下和宣武軍對峙,北線的均州卻傳來飛騎示警,天策軍已經抵達均州城下。這個消息讓成汭陷入了沉思,對于他這樣的人而言,之前就有過以一敵三的經歷。在仔細考慮了宣武軍和天策軍雙方的戰力之后成汭決定想辦法在天策軍南下之前打敗宣武軍,然后以逸待勞等天策軍突進到房州附近時擊潰對方。
想到這里的成汭開始和前先將領秘密召開會議,商議這場戰役如何進行。
荊南的戰事目前天策軍是趕不上了,所以索性徐天翔指示陳宇不要急于求成,而是穩扎穩打,考慮到后勤因素,在均州城外等待后勤跟上之后再行動手。
天策軍的策略無疑正好對了成汭的胃口,給了他時間去擊敗宣武軍。但是面對對方和自己一樣的陣勢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合適的機會。張歸厚和丁會合兵一處之后雙方的參謀人員也在琢磨如何快速打敗對方的辦法。而且和成汭沒有后援不同,丁會來的時候可是給大本營汴州發去快報要求敬翔趕到前線進行戰術指導的。
但是這個消息被玄影衛探聽到了,胡小四在接到緊急傳訊說敬翔已經隨宣武軍的后勤輜重出發之后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后來改變這場戰爭進程的一個辦法——派人截殺敬翔。
想到這里,胡小四立即命令彪子集中汴州地區的龍組成員立即追蹤敬翔,同時傳訊蘇小虎將中原地區配合運河貿易的飛鷹旅分隊全部調集往西,沿途暗衛全力接應組成最高截殺隊伍,目標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刺殺敬翔。
由于這種跨區域的人員調動引起了鄭璠的警覺,在東都洛陽的暗衛索性配合這次行動布置了一個假的刺殺朱全忠的計劃,并將部分內容透露給了對方,所以雙方圍繞著東都差點再次上演暗殺大戲。朱全忠本來想在城外迎接路審中的,但是在鄭璠匯報了情況之后改成了在洛陽皇宮內和皇帝陛下一起接收路審中的請降。不過為了安全朱全忠還是將王彥章和他的帳前燕子都秘密調入洛陽隨時策應。
見到燕子都進入洛陽城,胡小四很“痛苦”的放棄了在洛陽的行動。此時的飛鷹旅和龍組成員已經趁著雙方精力都在洛陽城悄然追進了申州境內,離敬翔的車隊已經不足兩百多里地了。
就在這場戰役和戰場之外的博弈進入關鍵時刻的時候李玄清卻和巧兮從長安出發朝天津疾馳而去。隨行的除了徐興夏等大豪商以外,連馬老三和張天虎都出動了。
“玄清,你是說郭崇韜那小子已經準備出海了?”張天虎還有點不相信,坐在馬背上嘟嘟囔囔道。
“老師,出海是出海了,不過也只是鍛煉水性,摸索海軍戰法。咱們今天去是代表天策軍軍部宣布正式成立海軍處和天津海軍學院的。”李玄清笑道。
“現在已經快九月底了,天津那邊也沒幾個月了吧?這時候他能鍛煉出什么戰法來?”張天虎不信剛剛說了一句背后馬老三就開始擠兌他道:“幾個月也是時間好不好?海軍這個兵種咱們沒有一個懂的,這還不得抓緊時間好好琢磨琢磨啊?你是不是在豐州待得時間長了,連動都不愿意動了?”
張天虎正要反駁,背后忽然傳來呼喊聲,眾人回頭一看卻見到胡小四帶著一隊親衛快速追了過來。
“小四,你這是怎么啦?不在長安和天翔坐鎮指揮打仗來追我們干什么?”馬老三好奇的看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胡小四道。
“出了什么事嗎?”李玄清問道。
“我打算刺殺敬翔。”胡小四稍微喘了一口氣道:“人員都已經陸續抵達了,接過天翔說這樣不好,讓我來找主公。”
李玄清帶著眾人邊走邊道:“刺殺敬翔?這么說他準備上前線了?”
“是的,現在估計快到沔州了,如果咱們不阻止的話以他的手段成汭估計不是對手。但是如果我這邊動手的話,怕朱全忠提前和我們展開大戰,打斷總參制定的計劃。”胡小四之前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主公這件事還需要快點決斷,如果遲疑的話敬翔進了丁會的大營咱們就沒有機會了。”
“玄清,我覺得朱全忠未必會為了敬翔和我們直接在戰場上動手,可能他會采取什么報復行為,但是不會動刀兵的。”馬老三見到李玄清沉吟不語,捋著胡子道。
“那就繼續執行你的計劃吧,同時讓總參傳令天成和厚純以及陳凡,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李玄清點點頭道:“從來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不用管那么多,咱們的計劃被打亂,謝瞳的計劃同樣會被打亂,就看咱們怎么抉擇了。”
胡小四點點頭讓隨行的人馬上趕回長安傳令,同時放出信鴿緊急傳訊前線的飛鷹旅準備動手,自己卻跟著李玄清。
“小四,你不回長安啦?”馬老三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記得岑天時之前不是說你和玄清打賭要娶那個吐蕃公主的嘛?難不成你這次想躲?”張天虎湊過來笑道。
這一次胡小四難得的臉紅了,囁嚅道:“我是去給格桑公主準備個禮物等回來的時候好約她出來談談心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頓時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巧兮坐在李玄清懷里差點沒笑背過氣去,好不容易被李玄清拍了拍回過神來道:“胡大哥你放心吧,前幾天我和飛雪姐姐去見過格桑公主,人家對你的印象挺好的,你要抓緊時間啊。”
“三嫂你也來取笑我。”胡小四哀嚎一聲之后倒也沒了下文,反而有點鄭重的說道:“我是怕將來咱們進軍藏北高原的時候麻煩。”
“這有什么難的,讓她這一支別打了,到時候直接投降,咱們也沒有要將吐蕃一族斬盡殺絕的意思。藏北高原還是要有人的。”張天虎對于這個理由直接否決了,安慰他道:“你放心吧,玄清的那個民族融合概念也不會將對于吐蕃人的大門關上的。”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也給吐蕃人一個機會。”李玄清點點頭道,“好了,咱們快點趕到天津,將海軍的事情處理完,然后回來就給你準備婚禮。這件事要通知格桑她父親,讓他來長安,將陣勢鬧大一點。”
李玄清這邊和胡小四繼續往天津而去,長安的徐天翔也接到了玄影衛傳來的命令,楊天成看了看點點頭道:“天翔,我也覺得主公說的對,以朱全忠此時的心態如果在山南道戰事尚未結束的時候再在北線重開戰事,除非他自己覺得活夠了。”
徐天翔本來只是拿不定主意,此時見到李玄清的命令也放下了顧慮笑道:“既然如此你還是趕回東線吧,將厚純和陳凡的兵力統籌處理好,萬一朱全忠想死的話咱們也好給他送行。”
“那好吧,總參這邊就你自己坐鎮吧。我去東邊。咱們兄弟幾個也是難得聚在一起。”楊天成笑道。
“放心吧,等天下統一的時候吧,反正咱們兄弟年紀輕,不怕東奔西跑的。”徐天翔也是一笑道。
長安這邊定下了計劃,前線的飛鷹旅和龍組的人在沿途飛鴿傳書不間斷的傳遞之下也將胡小四動手的命令傳過來了,但是此時已經距離當初三天了,敬翔也已經進入沔州境內,即將和宣武軍的大隊人馬接上線。
時間緊急由不得飛鷹旅浪費時間,所以在和龍組的龍三商議之后決定就在沔州城內動手,由龍組的人執行刺殺任務,阻隔和撤退掩護等事宜交給飛鷹旅。
議定計劃之后龍組的人在喬裝打扮在從鄂州趕來的暗衛接應之下順利進入沔州城內。而入夜之后飛鷹旅也開始翻越城墻進城,安排人手制定撤退通道。
而此時的敬翔在沔州將隨行押送的后勤輜重物資交給后軍之后自己也輕松下來,說實在的對于成汭敬翔并沒有放在眼里,但是這一路走來總是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而且和天策軍關注的同一點就是血吸蟲傳染病的事情,因為鄂州地區是重災區,所以一路上見到了不少骨瘦如柴但是卻挺著大肚子的百姓,和一起犯病的士兵,這些讓他暗自考慮這場戰爭的前景到底在哪里。血吸蟲傳染病自古就有,但是并沒有什么特別好的防治辦法,所以即使有心想要杜絕卻讓他無能為力。
時間很快就到了夜里,敬翔在沔州刺史府下榻,這里在路審中投降之后暫時還沒來得及任命新的官員,加上大軍征戰所以直接軍管,好在宣武軍的軍紀還算不錯倒也沒有干出什么擾民的事情來。沔州城相對來說比較平靜。
但是在城內的黑暗之中,提前一步進入城內的龍組卻猶如一只只夜老鼠一般悄無聲息的從黑暗中穿過,奔赴一處處地點,各自安排好之后,龍三帶著身邊的幾名最精銳的人手翻身進入刺史府。因為沔州是軍管,所以整個刺史府的防衛其實是外緊內松的一個狀況,外面的守衛因為有軍隊的駐扎所以很嚴密,巡邏的士兵一對接著一隊在大街上走過。而刺史府內卻只有敬翔帶領的親衛人馬。
寧靜的大街上忽然傳來了一聲貓叫聲,刺耳的聲音傳的好遠,但是卻沒有人注意道這一點。但是這聲貓叫在有心人聽來卻別有一番意思。
只有龍組的人知道這是和飛鷹旅約定的暗號,所以龍三更不遲疑直接進入刺史府內宅,尋找暗衛已經確定過的房屋。
龍三進入內宅之后,其他龍組的人也悄無聲息的摸到那些守衛的身邊,但見黑暗中刀光一閃而過,守在門口的兩人被無聲的放倒在地,隨行的人馬上將尸體拖走,在派人守護之后再次進入內部一層一層清除敬翔的守衛。
龍組執行類似的任務沒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這種活在他們看來是輕車熟路,尤其是有心算無心根本就沒人能夠防得住這種近在咫尺的暗殺。
那邊龍三也已經找到敬翔住的院落,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此時的敬翔不在屋子里而是就站在院中夜觀天象,一時之間讓龍三有點踟躕。但是時間沒有辦法讓他猶豫,所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朝著身后豎起了一個拳頭,身后的一人馬上舉起手上的折疊弩瞄準在院中的人影。
隨著龍三的手臂放下,寂靜的夜色下忽然想起了一聲輕微之極的聲響,一根黝黑色的弩箭急速掠過這區區幾丈遠的距離,撲哧一聲進入敬翔的身體。而幾乎在同一時刻,剩余的幾人手中的折疊弩也紛紛射出,將周圍守衛的幾名人員射落在地。
一聲凄厲的聲音忽然響起,讓龍三那毫無表情的臉色變了變,其中一名守衛臨死前的叫聲讓此行徹底暴露。所以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開始布置撤退的事情。而這聲慘叫也讓刺史府頓時紛鬧起來,各色的守衛和城內的士兵開始朝著刺史府蜂擁而來。
緊接著守在最外圍的龍組的人和守衛展開廝殺。而龍三也一聲呼嘯將所有的人集中起來從正門殺了出去。這一下屬于猝不及防將那些巡邏的宣武軍士兵打的措手不及,被龍組的人順利突出刺史府。
但是此時的城內大街上士兵卻越來越多,形勢瞬間就對龍組極度不利。
“頭,飛鷹旅的人已經在前面大街上了,咱們快過去。”龍三身邊的一名成員看到了夜空中忽然一閃而過,提醒龍三。
“將受傷的兄弟帶上,我來開路你們跟著我。”龍三此時也顧不得什么了,手中長刀一舉當先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