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被嚇成這熊樣,小弟自然不甘落後,撒開腳丫子沒命的飛奔。朱雲天在學校參加過長跑運動會,經常得獎牌的那種選手,而且是先跑,自然優勢極大。聽著身後慘叫聲不斷傳來,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經越來越少了,心下不能不急啊,都死光了誰來保護我,誰去替我收酒鋪客棧的保護費?
關切之至,腳步一亂,一塊小石頭絆了他一腳,一頭栽進亂草堆裡,撲騰了半天沒爬起來,原來腳崴了。
“兄弟們,等等我!”
他咧著嘴叫道,不斷伸手亂舞。可惜的是,好象沒人聽見。因爲大家對大哥的逃跑速度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見他突然沒了影,以爲早就竄進林子裡去了呢。所以憋著一股勁,要學習大哥的這種絕世功夫,腳下絲毫未停,一溜煙都跑到前面去了。有位兄弟還從他的頭頂上躍了過去,風馳電騁,只留下一股騷風,好象沒擦屁股。套用《車神》裡的一句話:這些人跑得連車尾燈都沒看到。
要說誰最有可能做俘虜,他這個當大哥的概率這次是最大了。因爲當他爬起來重新起跑的時候,官兵已經像一羣兇惡的恐龍一樣追到了他的身後。
跟昨晚不同的是,這次是四條腿的騎兵。
媽的,死定了!朱雲天哀嘆,使出吃奶的勁大叫:“徐達,我**媽的你等等我!”
徐達跑得正歡,聽到喊聲不由一愣,大哥如此牛叉的一個人怎麼還落在後面?不過他已經沒心情搞清楚這個問題了,先跑了再說。與其留下來跟大哥一齊死,那就不如跑一個是一個,保存有生力量,來日方長。
朱雲天要知道徐達是這麼想的,肯定替朱元璋冤得慌,因爲歷史上他殺了徐達,後人罵了他幾百年。
沒辦法,繼續跑。他氣喘吁吁,臭汗遍體,速度越跑越慢,已經能聽到官兵的呼吸聲。衝在最前的騎兵軍官殺氣騰騰的臉毛都清清楚楚,見他狼狽不堪的慘樣,哈哈大笑,叫道:“漢賊,跪下來求饒,或許放你一命!”
朱雲天咬牙閉眼向前狂奔,破口大罵:“他孃的,沒一個講義氣的。”
背後有人罵,徐達打了個噴嚏,頭也不回的叫道:“大哥,快跑……兄弟我找救兵回來接應。”
眨眼間,僅存的二十幾個人把朱雲天甩在後面,跳進小河遊了過去,消失在對岸的密林深處。
“呵呵呵,盜竊軍糧的小毛賊,你朝哪兒裡跑,先吃本將軍一箭!”
聽到背後弦響,朱雲天以爲要放箭了,急忙一個驢打滾,就地一躺,沾了滿嘴泥,再爬起來方知上當,四周已經圍上了人,密不透風的把他包圍起來。
軍官一揚馬繮,這馬頗通人性,擡腿起來照他的屁股上就是一蹄,把他彈得眼冒金星,原地打滾。幾個孔武有力的軍兵一擁而上,連踢帶踹先毆了一頓,再死死摁住他,五花大綁的捆上了。
他被馬踢得哇哇直叫,又被幾個人揍得鼻青臉腫,眼冒金星,眼前險些出現火山爆發的幻覺。只聽得全身砰砰啪啪,彷彿有無數個彈著點。骨架亂顫,肌肉因爲捱揍而發抖,這一頓毆打著實不輕。
不過他心裡最恨的卻還是那匹馬。長這麼大,他只在電視上見過馬,書本上學過馬科動物,知道這畜生對主人忠心耿耿,當初還挺喜歡,沒想到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就差點命喪蹄下。心裡那個恨啊。
小欣,你老公我先走一步了,寧巧,本帥哥來不及泡你了……落到蒙古人手裡非送命不可。他腦子裡嚇成了一團粥,唯一能掛戀的就是美色了。
元軍並未將他當場殺死,顯然並不急於一時,而是把他揪起來,用一根臭布條矇住他的眼,又用一把爛麻繩堵住了他的嘴,扔到馬背上,便緩緩前行。
另一隊騎兵繞道去追徐達他們,喊殺聲消失在河岸另端,估計是朝遠處去追了。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一聲命令,有人把他放下來,去掉了眼布,掏出嘴裡的東西。只見一幫軍服鬆散的軍兵瞪著牛眼望著他,有幾個人還情不自禁的上來踢了他幾腳,讚道:“這人好一個白臉小生,細皮嫩肉,不曾想跑那麼快,要騎馬才能追上。”
他打量左右,自己已在一個陌生的大院子裡面。院外是一條大路,商鋪林立,行人不斷,均身著長袍黑靴,一副盛世情景。估計這是附近的一個小鎮,這所大院子大概類似派出所之類的東西,因爲院子裡整齊排列著兵器架,站滿了軍兵。
“敢問大叔,這是哪裡?”
“怎的,想逃跑嗎?勸你還是省了這心,此處已是濠州城內,軍營重地。”一個小兵趕緊回答,趁機沾了這大叔的名份。
帶頭的將軍一臉粗肉,就像鄭屠戶,典型的蒙古大叔,這時下馬來不由分說,先用鞋底踹了他幾腳,又惡聲惡氣地說:“小賊,不要指望你的同黨會來救你,今日就死了,你有何話說?”
看樣子,這狗官還是很善良的,殺他之前要讓他留下幾句遺言。朱雲天不由想起文天祥,恐怕也是這麼一副糗樣吧。文天祥死了有人給他寫傳,我他媽死了只能丟進河裡餵魚。我不死,我投降。跟著誰都無所謂,升官發財搞女人最重要。歷史就這樣了,什麼朱元璋大漢文明的,去他們的。
他跪在地上像學生舉手問老師問題:“報告這位長官,能否讓我起身說話,小人有重大機密,要向長官彙報。”
將軍笑道:“少來了,你這號人我見多了,鬆了綁就不知從哪個地方拔出一把小刀來要殺老子,都看我面善好欺負。”說罷抽出刀來,要砍他的頭。
這把朱雲天驚出了七魂六魄,媽的,不吃這一套,難道就沒有優待俘虜這個優良傳統?絕望啊絕望!準備說點“殺了朱雲天,還有後來人”之類的可以揚名立萬的話。
將軍哈哈一笑,把刀收了回去,說:“我留你還有用處,有你的命在此,不怕你的餘黨不來自投羅網。來人,先關進死牢。”
一夥人夾住他的胳膊,將他拖進了後院的一間木板房內,朝地上一扔,鎖上了房門。
屋內鋪滿了尖硬的礫石,冰涼而又堅硬,恰巧一塊石頭戳中了朱雲天的**。他慘叫連連,滿地打滾,不幸又滾了一身屎,臭氣熏天。
勉強從繩索中伸出手指一摸,身邊竟然還有一具年輕的漢人屍體,眼睛圓睜,舌頭盡出,瘦得如同一根麻桿,一看就是餓死的。
不知道下一個死鬼是否就是他朱雲天,他半躺在地上,翻身遠離這具已經發出臭味的死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可以逃過一死的妙計。
只是片刻,軍兵將他提了去,帶到大堂審訊,一句話還沒問,先用十幾根長長的木板把他打了一頓,類似於電視劇裡面演的“杖責一百軍棍”之類的刑罰,這木板上面不知沾了什麼毛刺,拍在屁股上面痛如針扎,把朱雲天打得是死去活來。
等軍兵累了,用冷水潑了他一頭,算是稍做清醒,他登時就大喊:“別打了,小爺我投降!”
上面有人笑道:“那就速速招來,你姓甚名誰,搶了多少軍糧,殺了多少朝廷命官?”
朱雲天的屁股已經開了好幾朵花,動彈不得,但腦袋卻不迷糊,回道:“老爺在上,小人姓朱名雲天,中國人士,唸了幾年書,一心要報效國家,精忠愛國,老實本份,從未做過壞事。一向奉公守法的我,何來謀殺朝廷命官之說?”
他知道這問題嚴重著呢,上面這個死軍官明顯是在誘供,殺朝廷命官?再怎麼打也不能承認這事兒啊,不然死定了。
“哼哼,不承認?用刑!!”將軍冷笑起來。
又是一陣毒打…………
這次是六名壯漢光著上身,在他身體的前後掛了兩個沙袋,然後前後各站三個人,展開了拳擊訓練。拳頭重重打在沙袋上,沙袋又劇烈的撞擊著他的前胸後背,身體來回搖晃,彷彿五臟六腑要沸騰一般。
一開始他還有心情慘叫,打了約五分鐘,便聽不到動靜了。牢役上前一看,原來昏死過去了。
“報告將軍,再打……此賊恐怕性命難保。”
將軍嘆口氣,擺擺手:“真不經打,帶下去吧,明日再審。”
第二天,重複著昨天的故事。只是顧忌到他的身體實在虛弱,元軍採用了一些軟刑罰來對付他。比如,灌辣椒水,老虎凳(這個用力要輕了許多,生怕將他弄死),最妙的是牽來一頭羊,在朱雲天腳心上塗了一層蜜,讓羊去tian。將軍府四周方圓三裡的百姓,在夜間都聽到了他連綿不絕的狂笑。
“哈哈哈哈——”
“嗚嗚嗚嗚——”
笑一陣,哭一陣。哭完了接著笑,笑完了接著哭。最後連那隻羊都不耐煩了,覺得自己很倒黴,咩咩叫著,不願再執行這個無聊的任務。原來朱雲天哭笑無常,大小便失禁,弄得身上很臭,這隻羊聞了以後很傷胃口。
後來不知誰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脫了他的褲子,用一根細繩吊起了他的,另一人拿小棍慢慢敲打,等它變硬了,突然放上一隻蜜蜂螯了一口。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之後,朱雲天像根麪條一樣被軍兵扔回了大牢。
什麼都沒問出來,其實是他實在無話可說。什麼都沒做過,怎麼說啊?充其量只是想搶劉地主家的糧食,作案未遂就被逮住了。
他倒是想趕快投降,但細想現在時機未到,還是先等一等。等那將軍見識了自己的“錚錚鐵骨”,定會心生佩服之意,屆時再降,就能混點好處了。可猶豫之間,卻再無人來提審了,一切寂靜下來。
將軍暫時沒有殺他,就是要利用他來引誘徐達率人前來營救,進而一網打盡。不過這是重兵屯集的濠州城,徐達可沒這麼傻。
他要是這麼講義氣,早他媽的回過頭來救我了。
朱雲天爲這件事憤憤不平,全忘了那晚在劉地主府前數他跑得最早最快,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續兩天,外面都沒什麼動靜,既無人劫獄,也無人再來提審。黑暗的小屋內,朱雲天身上的傷勢漸好,獨自跟一具死屍相伴,精神卻開始受夠了驚嚇,有點幻想癥的感覺,老覺得自己已經身處陰曹地府,罪孽深重,正等待閻羅王的處罰。
這也不能怪咱們的小主人公,十七歲的年紀正是在學校裡談情說愛、跟女同桌一塊研究生理衛生的時候,乍一回到殺人如麻、人賤如雞的亂世,怎麼也得有個轉變過程不是?
朱雲天算是抵抗能力恁強的了,還能想點壞招要搶劉地主的糧,他還算是有宏圖大志的,那就是要麼升官發財,要麼獨霸一方,總之要吃好喝好,玩得痛快。
除了每天一頓稀飯,屋門只打開一次,每次都是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看不見來送飯人的臉。所以這幾天他沒見到一個會喘氣的人,加上這飯的味道像極了剛刷完鍋的泔水,喝一口吐兩口,拉稀泄肚折磨得他漸漸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媽的!趕快再來審我吧,怎麼打我都行,打完我就投降。現在朱雲天就剩下這想法了。因爲在他看來,徐達是不會來救他的,劉子軒屁股中箭,林光魏是個怕死鬼,自然不會。
只有湯和了,但他又是一個典型的大傻瓜,徐達玩得他團團轉,更不會來了。倒是盧小欣成了他的最大惦念,因爲那日掉下山崖之前,沒有盡情親一下她的性感小嘴,揉摸一下她的玉女shuangfeng,成了他的遺憾。
這日正繼續想念盧小欣翹翹尖尖的臀部,吱吱,門開了,一名軍官裝束的人帶了兩名小卒進來,掐住他的脖子就提他出去,拐過兩排房子,像是遊走迷宮似的就進了一間寬敞的大廳。正對門處坐著那名蒙古將軍,正陰森森的對著他笑。
軍官秉首道:“札朋將軍,案犯帶到。”
札朋點頭說:“李參軍辛苦了。”
這名叫李虎的參軍退到了一旁,目不斜視的盯著屋樑。
看來,他的軍階還是很大的,在路上兩名小卒對他極爲尊敬,朱雲天本想套套近乎,喊了一聲大爺。
李虎頭也不回就來了一腳神龍擺尾,差點踢斷了他的老二。
**媽的,就算我死了也要變成厲鬼去鑽進你的心臟,吸乾你的血。朱雲天跪在地上,反綁著手,不忘了在心裡抓緊時間罵人。
“小賊,餓了你幾天,今日可有話說?”札朋突然開口了。
“大人,你想讓我說什麼話呢?”
朱雲天一語雙關的回答,他挺盼望這個長得像西班牙公牛的蒙古人向他請教一下國家大事,順便把他放了,或者給他一個官做。
“呵呵,”札朋不屑一顧的笑起來,“你們漢人最是信不過了,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賊眉鼠目,狡猾無比,毫無信義廉恥,這從你的面部表情就已得知。”
在他眼中,漢人即便投降了也會找機會再逃走的,所以他不想再讓面前這個危險份子活下去了。
“既然你的同黨已經視你爲草芥,不來相救,那你留著也沒什麼價值了……來人,推出去砍了,提頭來報!”
札朋用一種對他很討厭嫌棄的語氣下了最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