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雲天眼冒金星,一陣暈眩。奶奶的,大爺我年紀輕輕還是一個小處男呢,這就要死了?老天爺真是沒**!他雙腿發軟,差點沒趴在地上。多虧旁邊的侍衛經驗豐富,見慣了這種場面,伸腳踢了他一下,他纔沒尿褲子。
此時再求饒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還不如硬氣幾句,死個痛快,說不定以後會有人給自己寫傳記呢。
想罷,朱雲天站起來,擺出視死如歸的一個架式,嘴脣哆嗦著說:“十七年後,小爺我還是一條好漢……”
一個“漢”字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拖出去了。李虎在前,兩隊侍衛在後,就像殺豬一般將他綁了推向府外。
在他被侍衛帶走後,札朋獨自冷笑,自言自語:“哼,好漢?你們漢人要都是好漢,還能保不住自己的江山?”
事實上,徐達是帶人來救過他的,官兵在城內到處貼了佈告,畫了朱雲天的像,上面說朱黨賊首已被擒獲,不日即將處斬,告之衆民云云……。可惜徐達、湯和等人現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自保尚且爲難,哪有力量傾巢出動來跟官軍火拼啊?!
他們從永安鄉出發,經過縣城趕了一天的路,纔到了濠州城,派了兩人夜探將軍府,想碰碰運氣。剛翻了牆進來,就中了機關被衛兵拿住,一審原來只是小兵小蝦,當場便給殺了。
札朋覺得朱雲天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定不是什麼朱黨反賊中的重要頭目,就讓李虎提了來,殺掉了事。
他顯然高估了這些人講義氣的決心,其實,在自己的小命面前,義氣又值幾個錢呢?大多數的英雄豪傑口口聲聲義薄雲天的時候,還不是硬著頭皮迫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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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天面目慘白,全身發緊。爲防他拉褲子,軍兵提前在他的**放置了一塊木塞,鑽心的痛苦讓他即使想大喊大叫也沒有力氣,稍一提氣就感覺像被剌穿了一樣。
真狠啊!我日他先人姥姥!朱雲天有種想痛哭一場的感覺。
他被一隊穿了紅馬甲的赤臂壯漢,每人扛了一把厚背薄刃的砍頭大刀,押到了府外大街東頭的一處寬闊之地。打眼細量,像是專門的刑場,又像是百姓的集市。
城中燈火未熄,現在大約是晚上的十點多鐘,街上仍然有人來往,但遠遠見了官兵,都掩面躲開,朱雲天想找一些人來見證自己的殺頭儀式,發明幾句流傳千古的名言,也是不太可能的。
“跪下!”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
他不禁魂飛天外。李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倒在上,抽掉了脖子後面插著的紅叉木牌,給他的手腳綁緊了麻繩,就讓他原地跪倒,頭低下,把脖子露出來。
“下午吃飯了嗎?”
“吃了。”朱雲天顫抖著答,不明白爲什麼問這個。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嗯,幸虧堵上你的**,這樣你就拉不出來了。”
李虎裝模作樣的用手在他的脖子上量了量,好象在找下刀的地方,更增加了朱雲天心中的恐懼。
“大……大哥,既然我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讓我……讓我抽支菸?”他很是真切的請求道,多活一秒是一秒啊,哪怕**被堵住了。
李虎心想,這小子真他媽羅嗦,死就死了幹嘛這麼磨嘰,莫非呆會有什麼援兵?掉頭又尋思,這麼點要求我要是不答應,倒讓人笑話我沒有肚量了。也罷,死人是不好得罪的。
“好,本官應你所請,只是……不知抽菸是一種什麼樂事兒,讓你如此癡迷,臨死還要念念不忘?”
手上的繩索解處,案犯已經手指一點,“啪”的一聲冒了個火苗,嘴上含著的一根白色紙棍燃起了青煙。侍衛們瞪大眼睛看著,均覺得這一幕不可思議。
朱雲天很爽的大力抽了幾口,陶醉地說:“將軍你這就是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抽菸的諸多好處?”他睜大眼睛張大了嘴,露出兩排六必治般潔白的牙齒,臉上寫滿了鄙視的神情。
這種眼神讓李虎頗爲不爽,有點被人低看一眼的感覺,便道:“什麼玩藝,本官確實是沒見過,拿來我試一試。”
侍衛從朱雲天的兜裡搜出個煙盒來,拿出一支遞給了李虎,找出火石幫他點上了。朱雲天一臉壞笑的望著他,等著他朝嘴裡吸。
“呸呸!”李虎只嚥了一口就把煙扔掉了,摳著嘴痛苦的叫喚,這一口差點把他嗆死(朱雲天是個窮學生,當初買得也是假冒僞劣的二手菸),只覺得口中苦澀無比,胸部疼痛,一股臭氣在裡面好一陣翻江倒海。
除了拼命吐口水,沒別的減輕痛苦的辦法了。
受了這小人的騙了,臨死前也要捉弄本大爺。李虎大怒之下,狂叫:“劊子手何在?劊子手何在?!!立刻行刑!把這小廝的腦袋給我砍成兩半喂狗!喂野狗!”
朱雲天想不到弄巧成拙,心慌意亂,急忙分辯道:“大人,大人!聽我說,再抽一支就好了……”
李虎捂著胸口又蹦又跳,上去踢了朱雲天一腳,大叫道:“什麼,還讓我再抽一支?****,快殺了他!”
“得令!”
兩名紅衣壯漢偷笑著過來,掄起了大粗胳膊,砍刀揮到了空中剛要落下,卻聽不遠處傳來嬌滴滴的一個女孩的聲音:“慢著!”
劊子手登時立住,刀彷彿被萬年膠沾住了一般,就此定格在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恭敬的退到一邊,連口大氣也不敢喘,可見來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朱雲天呆呆的晃了晃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卻被這一聲天籟之音在鬼門關拉了一把,讓他心中重燃希望。仔細一看,見四個人擡了一頂綠色的轎子從街口轉了過來,緩緩停在身邊,轎旁跟了二十幾個男女隨從,女的執了燈籠,男的腰間挎刀,看樣子是某官家的小姐。
轎簾開啓,走下一位白衣女子,肌膚雪白,櫻桃小嘴,很是嬌美。不過,眉間卻透出一種跟漢人女子大爲不同的英氣,和蠻不講理的野味兒。
“殺個人還要吱吱歪歪的亂叫,煩死了!……李參軍,這人犯了什麼罪呀?說來讓本小姐聽聽。”
“啓稟小姐,這狗賊盜竊糧倉,聚衆造反,蠱惑人心,妖言惑衆……“李虎唯唯諾諾的回答,生怕說錯了一個字或者語氣稍有不敬,就招來當頭大禍。
朱雲天見李虎嚇成了這熊樣,不禁暗忖:好厲害的美女!不知是哪個王公貴族的寶貝蛋,又長得如此標緻,摟到懷裡抱抱,再摸上一把,那該多爽啊!
他快死了都忍不住要懷春一番,可見世間有一種**確實是死不悔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千古名言果然不是吃醋的。
這女孩是濠州城的達魯不花(注:武官名,元朝州一級的軍事主管,權力凌駕於知州之上)札朋的掌上明珠,獨生的寶貝女兒,年方十八,蒙古名字叫魚奴兒,但是因爲一出生就被母親帶到了中原,所以長大後的所見所聞均是中原人物,中華文化,再加上離了廣闊的草原和彪悍的馬兒,性格跟原汁原味的蒙古人就差異了不少。
不過,她的骨子裡還保留著相當強烈的粗獷性子,說話做事果斷倔強,經常化了妝跑出去遊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她最想往的生活。曾經因爲一名士兵在街上無故毆打一名漢人婦女,被她撞見了,回來就告訴老爸,非要把那傢伙五馬分屍。
札朋瞧不起漢人,覺得打死幾個賤民無所謂,但實在扼不過女兒的央求,只好派人將那名士兵找來,硬是打了五十軍棍,屁股都打開了花,回到軍營不久就因爲傷口感染死掉了,真是可憐。
這年月沒有阿司匹林,得個感冒都得蓋上被子躺上好幾天。
“有這麼嚴重嗎?”女孩聽完了李虎的彙報,驚異極了。
小姐的怪脾氣李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絲毫不敢怠慢,忙上前二五一十的講了一遍事實經過,當然免不了添油加醋誇大真相,把朱雲天說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鬼,放火搶劫、**虜掠、無惡不作,反正世間的壞事快都讓他做絕了,就差去大都刺殺皇帝和太后了。
魚奴兒狐疑的聽了幾句,再打量跪在地上的這個所謂的“魔鬼”,臉上布起了陰雲,很年輕帥氣的小夥嘛,怎麼可能幹這麼多壞事兒呢,便說道:“擡起臉來,本姑娘看看。”
朱雲天一聽,就像溺水之人垂死之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慌忙用膝蓋移動兩步,到了小姐的跟前,把脖子挺得老直,幾乎就是從生下來至今爲止最帥最善良最感人的一副面容了。眨巴著眼讓她看了個夠,他憤憤的道:“姐姐可要救我,我是被冤枉的,因爲叛軍正好由村子裡經過,便硬捉了我去入夥,我想既然橫豎都是死,但總比留在村裡餓死要強,便去混了幾天飯吃……實在是未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姐姐,青天可以作證!月亮明白我的心!”他指著夜空大叫,歌詞都背了出來。
“住嘴!”魚奴兒的臉脹得通紅,慍怒道:“誰是你姐姐?哪能亂喊亂叫!”
她作勢上來要踢他,腳剛擡起,內心卻涌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感,姐姐這個稱呼叫得她頭暈目眩,心絃顫動。
她又咯咯笑出聲來:“你這人著實有趣,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便隨便叫我姐姐。我看,你也不像殺人放火的材料,更別說……別說什麼**虜掠了。”
朱雲天一臉嚴肅的道:“那是,本人一向與人爲善,怎麼可能去做這等無恥之事!若有……天打五雷轟!”
說完方想,現在快半夜了,估計雷公已經摟著雷婆睡著了,聽不到我發的毒誓,肯定不會靈驗的。
“李參軍,到底是怎麼回事?”
魚奴兒覺得這事不太正常,暗暗打定主意,要管它一番。她回頭,扳起臉來就問李虎。
李虎垂下頭,暗恨自己過於大意了,沒想到這小子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對小姐胡言亂語,而且他媽的還叫了兩聲“姐姐”,引起了小姐的興趣,簡直是誤打誤撞了。早知如此,一出府就該不由分說一刀宰了他,然後剁碎了去給花草做肥料。
小姐一向欣賞直率大膽之人,對庸俗保守的世風非常厭惡,再加上身邊全是侍候自己的僕人護衛,將她敬爲天神,沒一個敢跟開玩笑逗樂的,每日生活當然無趣至極,偶然碰上朱雲天這麼一個嘴裡裝不住話發騷經驗極爲豐富的小帥哥,當然由不得她不感覺異樣了。
魚奴兒雖然身爲地方最高軍事長官的女兒,也曾親手處決過“罪大惡極”的僕人,但她向來瞧不慣打打殺殺尤其是隨便殺人的行爲,府中因此受到她懲罰的侍衛僕人已經不下數十人,不過,爲朱雲天這麼一個素未謀面只是偶然遇到的死刑犯說話,還有一個原因是李虎不知道的,也是朱雲天想不到的。
她下轎來望向朱雲天的第一眼,他臉上那種帥氣中帶點狡黠,三分狡黠之外又富有七分的真誠,令人憐憫的小男人氣質,讓從未接觸過年輕男性這種表情的她爲之一呆,心跳加速。
身邊全是殺人不見血的冷血動物,哪裡見過這種堅強中帶點脆弱、需要女人來保護的男人啊。所以她有點控制不住的叫停,無非是出於自己的一種本能的感覺,也只能說朱雲天的命太好了,彷彿就是天註定的一樣。從白虎山掉下去直到現在的近一個月的時間,每件事的發生都讓他迷迷糊糊,難以參透。
突然有了生機,朱雲天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定下神來,他嘿嘿一笑,先說了點場面話:“呵呵,姐姐無需怪責這位李參軍了,他並未在現場親自參與,可能是軍兵的誤會罷了,但請姐姐爲我做主,洗刷罪名,謝謝www。qb5200。Com謝謝www。qb5200。Com啊。”
口氣油滑肉麻,好象除了她,世間便無第二人能夠救他,也無第二人理解他了。
旁邊的侍女們聽來,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估計晚上睡不著覺了。男人們也是噁心不已,哪來的小混蛋,簡直是個太監!大家都在後悔剛纔沒利索的一刀宰了他,只是讓他抽支菸的工夫就碰上了小姐,還他媽的這麼肉麻。
“李參軍,是這樣嗎?”魚奴兒被他這番話推上了高臺,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繼續挺身而出。
李虎這次沒辦法了,只好喏喏的說:“是,是,我確實沒在,不過……”
魚奴兒一瞪眼:“不過什麼?”
“不過……難道小姐要放過他麼?這可是將軍下令要處斬的呀……”
李虎扛不過小姐的威勢,只好把札朋搬了出來。這是你爹要殺的人,即便你要放掉,也得先去請示他老人家吧。
魚奴兒的秀眉此時已經擰成了一股麻繩,殺氣騰騰,小美女見李虎拿她當空氣,竟用老爸來擋差,當然很生氣了,一跺腳:“去就去!你們帶上他,跟我來!”甩袖就走。
李虎呵呵一笑,道:“小姐可否先去,我和犯人在此等候?”
魚奴兒白他一眼,道:“你這點小心眼休要騙我!等我回來,這人早死了。”
李虎見鬼計被小姐戳穿,也不難過,若無其事的押了朱雲天,跟著她回到了府內。魚奴兒也不做轎了,散了隨從,只領了兩個丫環,直入議事堂,見父親提了一把寶劍,正由裡面出來,準備巡視完守衛情況,就回屋歇息了。
她小跑幾步,道:“父親慢走,女兒想留下一人性命,不知父親能否應允?”
札朋笑呵呵的撫著女兒的頭:“是我的魚奴兒啊,你又想鬧什麼亂子啦?”
魚奴兒指著朱雲天,撅著嘴道:“那個人,我不想讓他死,他挺可憐的,你放了他吧。”
“這……”
札朋一看是朱雲天,第一反應是見鬼了?第二反應是怎麼還沒死?第三反應則是納悶乖女兒竟然爲他出頭!他一時語塞,吱唔了半天方道:“魚奴兒,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管的纔好,他是反賊,是個危險分子,不殺他,對我大元朝可是後患無窮啊。”
“什麼後患無窮,女兒纔不管!女兒只知道不該殺的人一定不能錯殺!剛纔李參軍已經對我說了,並沒什麼證據證明他是罪大惡極的反賊啊,他只是被迫加入,是吧,李參軍?我看他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會什麼武功,而我大元朝有百萬軍隊,難道連一個小小的百姓也要懼怕嗎?”
魚奴兒是個聰明女孩,兩句話就把責任轉嫁到了李虎的頭上,言語之中還故意挑動父親的好強情緒——總不成你害怕一個ru臭未乾的平民百姓吧?這讓札朋和李虎兩人頗爲刺頭,心裡明知這是她在胡攪蠻纏,卻又拿她沒什麼辦法。
她說的對,誰也沒見朱雲天燒殺搶掠,只是追捕朱黨份子時抓到的一個倒黴鬼而已,本想殺他之前好好利用一下的一塊雞肋。但是放了他吧,著實不甘心,白讓他吃了這麼多監號飯,沒引來大魚,現在讓他得意洋洋的從眼皮子底下溜走?堅決不行。
兩人在那裡對眼,眼神交流頻繁,暗暗做著手勢。朱雲天可是不笨,這種神情電影裡面司空見慣,一般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將要出爐的前兆,弄不好就是要使點陰招整死自己。或許是假意答應放人,然後支走小姐,派人背後捅我一刀子,或者是要留下我一條胳膊一條腿什麼的。他媽的這樣的話還不如死了痛快。
他急忙用身體碰了一下魚奴兒——哇,好柔軟的玉體啊,他感覺到了魚奴兒熱乎乎香軟彈性的大腿,眼前彷彿出現了她那白嫩嫩冰清玉潔的身軀,讓他狂嚥了幾大口唾沫。
魚奴兒被他這麼一接觸,全身不自在,大男人的亂碰人家身體,也不害臊!這個男孩子太不講禮數了!不過,她瞬間就明白了朱雲天此舉的用意,對札朋大聲道:“父親!不要告訴我說要把他挖眼斬腿纔可放走,軍中不是正缺兵丁嗎,如果怕他逃回去繼續造反,便把他留在軍中,有一頓飽飯吃便是了。”
札朋一愣,乖女兒好聰明。他徹底沒招了,看了眼面色坦然的朱雲天,心想這個漢人真是聰明伶俐,不但運氣好,猜測別人心思的本事也是了得,留下確實是個禍患哪,但用好了說不定也會大有所獲,全看自己的手段如何了。
細想之下,他似乎又有點滿足感,能夠左右這些漢人的命運,說讓死就死,說讓活就活,當然是得意非凡了。他拍拍女兒肩膀,對李虎道:“你,給他鬆綁。”
李虎的臉色變得很快,聽到這句話,頓時佈滿了陽光,上來溫柔的解開了繩子,還對他笑了一下。但是朱雲天並不領情,白了一眼就站起身來。
“謝謝魚奴兒小姐了!救命之恩,日後當涌泉相報。”
他知書達禮的對魚奴兒抱拳行禮,風度翩翩的致以謝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位百年難遇的正人君子。
魚奴兒抿著嘴,也還了一個漢人的萬福:“這說哪裡話,你也像個學識淵博之人,怎的落到了這步田地,天下如此之亂,在外遊蕩說不定就會遭遇大禍,不如……就在府中謀一差事吧。”
她越看朱雲天,越覺得這人跟自己有緣,因爲每一眼都讓自己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不由就想把他留在身邊。
“這個嘛……”朱雲天在心裡急忙把算盤打得叮噹響:在這裡混能得到多少好處?一個月掙多少錢?有沒有妞泡,有沒有酒喝?做事情有沒有回扣?如果只是當一個可憐的小兵,讓你們喝來喚去不說,將來說不定就會死在起義軍的手裡,很他媽不劃算啊!可是如果不樂意,出了這門又很可能被將軍做掉,小命不保!
越想越覺得,自己其實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他不由長嘆一口氣。
“怎麼樣?本小姐可是給你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但你如果要捨生取義,我也沒辦法,你們漢人總是這樣,多傻啊。”也許是覺得剛纔說的那番話過於溫柔,讓父親起了疑心,魚奴兒這會已經變了語調,成了語意雙關。
札朋冷笑道:“朱雲天,你要在本官手下當差,沒有軍功,是萬萬不能的,前幾**閉著嘴巴不交待朱黨的罪行,今天魚奴兒救了你的命,總能讓你開口了吧?否則你仍然難逃一死。”
“是,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先讓小人好好想想。”
朱雲天此時再看李虎,發現那小人又變了臉,面若寒霜,手握住了刀柄,對自己殺氣騰騰。
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筋骨,他揉揉手腕搔搔腳脖,逃跑是沒可能了,這裡肯定是元軍的一所大本營,再說運氣這麼好,人頭落地之前被這位美女所救,無論怎麼樣,都是不能再有尋死之心的,對不起自己的小命沒關係,千萬不能對不起這位美女啊。
想到徐達他們撇下他單獨逃竄的乾脆勁,朱雲天突然感到自己多麼的英明偉大,原來怕死也不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兒啊!
你不仁我不義。趁這工夫他左思右想,覺得有必要出賣一下朱元璋和徐達,大爺性命要緊,於是添油加醋把朱元璋、徐達等人搶糧殺人的前因後果細述一遍。
在他嘴裡徐達和朱元璋基本上成了上帝手下的猶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稱朱元璋爲白蓮教四大金剛之一,偷軍糧就是在準備謀反,而自己不過是一介過路書生,被朱、徐的黨羽強行捉住,要他入夥,不然就讓他變成太監,完全成了一個標準的受害者。
“哈哈,太監?有意思,不過這麼一說你細皮嫩肉長得挺像……”
札朋樂得臉上的肉直打顫,但他很快沉吟不語,好久方纔說:“白蓮教本官是知道的,轄區內也常有教徒來往傳教,但四大金剛卻是頭一次聽說,你詳細爲我說來!”
朱雲天見他上當,忙把這幾年看過的武俠電影中的情節融合起來,繪聲繪色的向這大老粗編造一遍,說這四大金剛不但手下兄弟多不勝數,錢糧無數,而且身懷絕世功夫,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將來如果造反,對朝廷可是巨患呀!說得札朋、魚奴兒和李虎一干人等就像在聽天書,直了眼睛浮想聯翩。
札朋驚愕問道:“如此大事,我憑何要信你?”
朱雲天裝出一種信不信由你的神情,傲慢的說:“信無妨,不信亦無妨,小人已說完,要殺要剮,請將軍速下決斷!”說完瞅瞅札朋猶豫不決的眼神,心裡佩服死自己了:我這演技,可以拿香港電影金像獎了。
札朋在女兒面前看似很傻,其實很精,他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裝出一副欣賞的眼神望著他,伸出大拇指說:“有膽識,是個人才,本官不殺你,要留著你……嗯,可愛的女兒,你看給他個什麼差事好呢?”
魚奴兒想了想,天真的說:“就讓他做李參軍一樣的官職吧。”
“呵呵,我可愛的魚奴兒。”札朋搖頭道,“一無軍功,二不是我正統蒙古族人,我只能讓他在府中做個閒雜,嗯,先打掃院子吧,端茶倒水,可以隨意差使,聽候使喚。將來若立了功,就升他做個從事,雖不比參軍一職,卻也是個美差了。”
李虎樂了,鬆了口氣。魚奴兒有點不高興,歪了歪嘴,不過保住了這個漢人的一條命,也算值了。她搖著父親的手臂,讓他連說了兩遍絕不反悔。
然後,魚奴兒對著朱雲天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回後廂房睡了。
小姐一走,札朋和李虎人等立刻拉下臉來,瞪著他足有半晌,將軍才道:“小子,媽的算你命大,你在我府中不可造次,要想榮華富貴,須對本官忠心耿耿,若有差池,一定取你小命。”
朱雲天連連點頭,這會他老實得像條哈巴狗,心中卻想,我才十七歲,風華正茂啊,若是把這美人泡到手,不愁沒有發展潛力。但事在人爲,還需我更進一步才行。
他搖頭晃腦擺出思考的樣子,頻頻搔頭。
“怎麼,嫌這差使不好嗎?奶奶的!”
“這個,這個嘛,不知月薪幾何?”
“從你嘴裡淨出些新鮮詞兒,月餉10文!”
天!10文?等於多少錢?一毛,一塊?打發要飯的也沒這麼摳門,算了,先忍幾天吧,實在不行就找機會開溜。
他見札朋臉冒怒氣,急忙一拱手,道:“從今以後,小人願爲大人的升官發財之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札朋大笑,滿意的說:“其實,我是看你機靈才收下你的,並非全是魚奴兒說情的原故。朝廷規定是不能錄用漢人爲官,我當然不能違反,收下你已經破了禁律。”
“本官全權負責濠州的守備及一切文武事宜,你以後不必拘禮,要隨叫隨到,我最討厭你們漢人不管幹什麼都羅哩羅嗦。”
朱雲天見他對自己似乎有了一點信任之感,心想不如利用這傢伙將朱元璋除掉算了,省得以後生出禍患,耽誤我的大好前程,按時間計算,距離元朝滅亡也就十幾年的問題了,到時自己才三十幾歲,正是雄霸官場的大好年華,難免被連累啊。
想到此,他上前一步,對札朋說:“大人沒想過要將朱黨一網打盡嗎?”
札朋似乎早料到他說這句話,對身邊人說:“喚畫工來。”
原來,是讓他口述朱、徐等人的模樣衣著,畫到紙上,再刻印發到各地軍營。
“大人,不妥,不妥啊。”朱雲天心叫不妙,我跟朱元璋長的像孿生兄弟一樣,他媽的怎麼畫啊,我這不是自個通緝自個嘛,萬一哪位軍兵兄弟看走了眼,在街上把我給擒了,有十萬張嘴也說不清呀。
“我有一計,保管大人將其一舉拿下。”
“哦,說來聽聽。”札朋大感興趣。
朱雲天學古代的師爺,狡詐的笑了笑,湊上去對他耳語一番,札朋聽完臉露奸笑,“有這等事?本官的確沒想到,來日我命人帶兩百軍兵,趕去皇覺室,團團圍住,只要有叫朱重八的,都給本官捉來……今天你受了驚嚇,先去歇息吧。”
朱雲天不由佩服,蒙古人辦事就是乾脆,也不問問自己是從哪裡得知朱元璋藏在皇覺室的。其實這是他聽了徐達之言猜測而知,但朱元璋失蹤之後,是否就一定會在皇覺室出現,仍需具體向徐達試探一番。
“大人,屆時可否讓我親自隨軍前往,一來因爲我認識此人,如他在皇覺室內藏匿,定讓他無處可逃;二來無功不受祿,這是我第一次爲大人出外辦差的機會,還請大人準允。”
札朋瞇著眼瞅了他一會,說:“你雖是漢人,但本官看你建功心切,準了,等本官將兵馬準備就緒,便讓你隨李參軍同去,也好做引路之用。”
朱雲天這招也真夠狠的,不管有沒有朱元璋,先斷了他的後路,錯殺些僧人,與己何干?萬一他真在那裡,自己就算揀了大便宜了,不容他分說,上前就是一刀,斬了再說。另外他對皇覺室挺感興趣,也想親眼去看看朱元璋年少時做過和尚打過工的地方到底有何奇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