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志伸長脖子望了半天,這鋪天蓋地的兵營讓他有點魂不守舍,心中不由犯噤,到了朱雲天的地盤,這小子不會過河拆橋吧。再看韓海,那廝已經手腳發軟,握緊了腰裡那把鏽跡斑斑的手槍。
韓海心中極是明白,朱雲天這兩年來所幹過的每一件事,都證明了這傢伙是一個口是心非、表裡不一極盡狠毒之能事的小壞種,年紀輕輕卻擁有一副惡狼心腸,不知做掉了多少英雄豪傑,才混到了今天這大將軍的地位。從他被捉直到今日僥倖逃出賊窩,小壞種受盡了折磨,斷手斷腳還挨鞭子抽,肯定心裡已經記下深仇大恨了。
想到此,韓海和管志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噴嚏,對視一眼,緊張萬分,頗有點尿急的感覺。若見情況不對,立馬就得拔出槍來把朱雲天幹掉,儘管槍裡只剩了一發子彈,同歸於盡總是綽綽有餘的。
“想什麼呢?”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韓海嚇了一大跳,全身一哆嗦,回頭看,朱雲天一臉壞笑的看著他,好象已經猜透了他的心思,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陰晴不定。
朱雲天笑道,“韓大哥,你們放心好了,我們早發了誓,要合作幹一番大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三人密不可分,方能通行無阻啊,我怎能幹那種卑鄙無恥之事呢?”
朱雲天又把同樣真誠的話對著管志背了一遍,不同的是這次他用雙臂抱住了管志,親熱得像兩個失散多年重新相逢的親兄弟。此情此景感動天地,小魏跟在後面差點要掉眼淚,她從沒見過這麼重情重義的男人,至少是沒見過能裝這麼像的。
管、韓二人心中卻道,卑鄙無恥之事你做的還少嗎?
“走,帶你們去見識一下!”朱雲天挺起腰板,半年多來他終於找回了自己主人的身份。
四人下馬步行,從高坡之上沿小路緩緩而下,穿過一座稀稀落落的樹林,前面再過一片開闊之地,就到了共和軍的軍營。樹林中鳥聲全無,蟲鳴不斷,來了這麼多軍隊,再膽兒大的鳥也早給嚇跑了。
朱雲天手指軍營上方的朱字旗幟嘿嘿笑道:“親愛的,你看,終於到我家了,一會兒你得慰勞我一下!”
小魏白他一眼,“好沒正經,分開半年之久,難道你就不想你那幫兄弟?卻莫名其妙的儘想那些無聊之事。”
“當然想了,只不過現在嘛……”朱雲天嘻皮笑臉的湊上來,想捏她的臉蛋,被她一閃身,躲了過去。
“雲天,別這樣……”小魏難爲情的說。
朱雲天張著大嘴,雙眼放著色光追上去,玩鬧的笑著:“怕什麼,我的地盤我做主,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當珍珠瑪瑙供在手心裡含在舌尖上的,嘿嘿。”
話剛說完,腳底一張大網突然升了起來,把他兜在裡面吊上了半空中。再看小魏,也已被網包住,連打幾個滾兒到了自己身邊,緊貼住了他。管志和韓海也沒能逃脫另一張大網,兩人頭朝下腳朝上被栓住腳脖提上了樹桿中央。
幸好,只是一張網而已,沒有像電影中那樣再飛來幾枝利箭,把他們射成刺蝟,但這已經把朱雲天驚出了一身汗,一個勁的想哭爹喊娘,逃出地球:想不到在自己地盤上還會發生這等倒黴之事。
“怎麼回事?”只有小魏臨危不亂,小聲喝道,手已經從腰裡抽出一把短劍,砍向網繩。
她連砍幾劍,這網卻堅如磐石,未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她方知肯定無望脫身,已被這網所困。
朱雲天破口大罵:“媽的這是打獵還是逮魚?老子割了你們的頭當球踢!趕快放我下來!”
“哈哈!放你下來?行,等見了我們的參謀長再說!”一羣共和軍裝扮的士兵從突然現身,從林子裡的各個隱蔽之處衝了出來,一個班長身份的人提了把刀,陰陽怪氣的說。
見是共和軍,朱雲天釋然的笑了,參謀長?這應該是李虎的人吧,狗日的,我不在他倒牛上了。
“原來是老子的部隊!喂,你叫什麼名字,叫你們那部長來見我!”他以爲這些混蛋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就能認出他來。
想不到這班長歪著眼睛盯了他一眼,上去就用刀柄敲了他的屁股一下,直疼得朱雲天幾乎大便失禁,張嘴罵開了娘:
“我日媽!”
“媽的,還敢罵人?欠揍了是吧!你這人賊頭賊腦,越看越像奸細,來人,把他們帶走!”這班長一揮手,士兵們一擁而上,將網放下來,每人踹了一腳,直接擡起來就走。
朱雲天氣得胃疼,被這網繩勒得全身要抽筋。他還要罵,小魏趕緊捂住他的嘴,讓他不要再說話。不然,這些魯莽的士兵真有可能二話不說,揮刀就砍了他。
再看管志和韓海,兩個人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張白紙,嘴巴緊閉,鼻尖冒汗,倒是知趣的很。從被吊起來到現在,他們連個屁都沒放過,肯定是以前當警察的時候經常打人,深知其中如何避免捱揍的竅門。
十幾個人擡了他們,走了約七百多米,便到了山坡下的大營邊。軍營裡面雄壯的騎兵跑馬聲清晰可聞,一聽就是訓練有素的部隊在緊張的操練。小魏羨慕的說:“雲天,這就是你的部隊啊?”朱雲天蜷著身子,得意的點點頭:“這是當然,你看我不在半年多,他們仍然不敢懈怠。”
管志總算說話了,他的身體在網中上下顫動,悄悄的道:“大帥,我們沒事吧?”朱雲天離開共和軍這麼長時間了,管志擔心這麼大的一支軍隊會失去控制,被別人趁虛而入奪了大權,再來個殺人滅口,把朱雲天這老大幹掉了,那就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朱雲天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不滿的道:“姓管的,你太小瞧我了,別說幾個月,哪怕幾年十幾年,該是我的還是我的,不信你等著瞧!”
軍營大門開了,衝出十幾騎快馬來,當頭一人懶洋洋的問道:“又抓到奸細啦?這次如果還不是,你肯定掉腦袋了。”
看來在抓姦細這方面,這名班長已經吃了不苦頭,肯定沒少捱罵。他撲通跪到了地上,彙報道:“呂參謀,這次錯不了啦!這四個小賊躲在山頂,正觀察我軍的一舉一動,還小聲的說話,不是奸細又能是什麼?”
他站起來,挨個踢了一腳,將朱雲天踢得吱哇亂叫,因爲踢中了他骨折剛愈的小腿。朱雲天只能強忍怒氣,爲了給軍中衆將製造個驚喜,他閉著嘴,咬著牙,暗自大罵,狗日的,呆會兒我一個一個慢慢的收拾你們!!
“哦,膽敢竊取我軍的情報,看來是李二派來的奸細了,拉進去嚴加審訊!呆會你拿著我的紙條去財務部領賞銀吧。”
“是,呂參謀!”這班長高興的大叫。
呂參謀?朱雲天扭過脖子,瞇著眼睛一看,媽的,是呂四通啊!半年不見,竟然混上作戰部的參謀了,真是風水輪流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他一想到當日在哨卡,這姓呂的收受了胡思福的賄賂把自己送入火坑時的情景,就心頭火起,恨不得生啖其肉,割了他的***喂野狗。
管志和韓海也隱約的認出了呂四通,把頭垂得更低,生怕他看到。
呂四通傲慢地打馬過來,仔細看他們的長相。管、韓兩人因爲當日的逃亡路上化過泥妝,加上在蘄水每日擔驚受怕,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如今消瘦了許多,已經認不出模樣。呂四通只粗略掃了二人一眼,便突然兩眼發光,盯住了小魏嫩白的臉蛋,色瞇瞇的道,“這小女子長得極是標緻啊,參謀長新死了三房太太,正要重續一個,我看她正合適!”
士兵們哈哈大笑,附和著叫道:“呂參謀所言極是!何不將她洗乾淨了,速速送到參謀長的賬內呢?”
呂四通yin笑道:“不忙,待我驗明正身再說……”
如果不是處女,參謀長肯定不會喜歡的。呂四通要藉機先鑑賞一番。
小魏又羞又氣,滿臉通紅,緊咬牙關,一句話不說,只是狠狠的瞪著朱雲天,此意不言自喻:這就是你吹破了天的共和軍!原來竟是一羣色膽包天的匪類!
朱雲天此時心裡很鬱悶,覺得自己看錯了人。呂四通也就罷了,本來就是個貪財附利的小人,可這李虎作爲自己的得力干將,竟把這種貨色提拔進了作戰部,真他媽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了。
“這傢伙怎麼低著頭啊!”
轉眼間,呂四通已到了朱雲天的跟前,用刀尖抵住他的下巴,喝道:“小賊,擡起頭來,大爺瞧瞧!”
朱雲天怒氣隱現,眼睛噴火,緩緩的昂起了頭,盯著呂四通,恨不得一口吞吃了他。呂四通見這人臉上糊了塊泥巴,漆黑一片,已有幾個月沒有洗臉的樣子,當真一副奸細的胚子,只是……有點面熟,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是我欠過錢的某個人嗎?咋的讓我心跳加速?
還是我強姦過的某個小妞的大哥,想來此找我報仇?爲何我見了他腿就有點發軟?
……
呂四通驚疑不定,想入非非。
“尊敬的參謀大人,認出我來了嗎?”朱雲天一字一頓的吼道,他伸出手朝臉上一抹,泥土皆下,真面目頓現,滿臉兇光,呲牙咧嘴,就從網中掙扎著站立起來,要撲去咬他。
“你是……大帥?!”
“呵呵,我不是大帥,誰他媽的纔是呢?”
“我的媽呀!”
呂四通嘎吱一下向後倒去,兩腿一蹬,暈厥在軍營門口。各位讀者就要問了,見到失蹤以久的大帥重新出現,活著回來,這不是一件好事嗎?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暈倒呢?這正是呂四通的高明之處,認出朱雲天的一瞬間,他已經想到,剛纔把大帥踢了好幾腳,還罵他是奸細,而且是從山上硬生生用網捕了來的,做爲一個出了名的睚眥必報之人,大帥豈能輕饒了他?這時,暈倒是不二的選擇。大帥總不會對著一個暈倒之人痛下殺手,普天之下,從未出現過把暈倒之人推上法場斬首示衆的,總要等他醒來,審問一番定個罪名吧。或許到那時候,大帥已經冷靜下來,不至於對自己發那麼大火了。
他仰天就倒,身旁一衆官兵聽到大帥的名字,也早就嚇壞了,撲通通跪倒了一大片,包括那立功心切的小班長,人剛跪在地上,已經先自啪啪啪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嚎啕大哭,叫道:“大帥饒命!小人蔘軍不久,不識大帥真龍天子的面容,小人該死也!”
這班長是共和軍到達銅山之後,才新招募來的一名當地流氓,因爲需要一個對當地的地勢環境非常熟悉的犯罪人才,以便蒐集情報,捉奸細拿俘虜,非這種人莫屬。所以他一進共和軍就被立刻任命爲班長,每日帶了手下在銅山周邊地區轉悠,捉了不少人,可惜不是上山砍柴的,就是下河逮魚的,沒見到一個奸細。爲此他沒少受李虎的責罵,今天終於弄到四個長得最像奸細的,還誤打誤撞把失蹤半年之久的大帥給捕到了。
對於朱雲天的名號,他從進共和軍的第一天就如雷貫耳了。幾乎每名共和軍的士兵都在飯前飯後大講一番大帥的事蹟,八斗嶺之戰,滁州城外的伏擊戰,橫澗山之戰,這大大小小的戰鬥,無一不印刻著大帥高人一等的指揮才能。還有大帥泡上札朋寶貝千金的高明手段,都被士兵們當成經典的泡妞教材,日日學,月月學,以求像大帥那樣遊戲花叢,如魚得水。
久而久之,這班長被軍內濃厚的偶像崇拜的氛圍給感染了,大帥——朱雲天,這五個字就成了他腦海中揮之不散的情節,哪天我也能見見大帥啊!雖然他同樣知道大帥被敵人擄去幾個月了,生死不明,但是共和軍的每個人都深信大帥是不會死的,早晚有一天會重新回到他的老窩:共和軍,帶領大家繼續戰鬥,發財,打造中原地區最牛逼最有錢的一支軍隊。
見這些官兵聽到朱雲天的名字,都嚇成了這副樣子,有的大哭,有的跪在地上粟粟發抖,更有的激動萬分,好象見到了失散N年的親生老爸,小魏不禁驚詫萬分,目瞪口呆。她從沒見過有一個人會受到軍士這般的敬重和愛戴,當然,這些**多是懼怕恐慌,因爲他們差點把大帥當成奸細給宰了。
管志、韓海驚魂不定的望著這一幕,這才明白了爲什麼胡思福這老教授鬥不過朱雲天,即使姓胡的歷史知識遠強於他。紅巾軍的凝聚力遠遠不如共和軍,胡思福只想到要利用歷史知識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卻沒做到像朱雲天這樣首先在軍內樹立絕對的權威,建立永遠忠於自己的一支軍隊,這是成就霸業的第一要素,否則你就是天外來客,沒有人心沒有得力助手的話,也鬥不過一個普通的古代將軍。
胡思福來到這個時代,推崇的是以器爲本,組成了紅巾軍,堆積了大量的財富,並且造了幾桿火槍,但他沒有想到在紅巾軍內部灌輸他的政治綱領,加強凝聚力。
這一點,朱雲天就做得相當到位,這小壞種不經意間秉承了以人爲本的戰略思想,在共和軍內部首先奉行的就是加強軍隊的團隊,灌輸各種條例,加強對人才的拉攏控制。
只要有真正的人才肯爲他賣命,他就不愁大業不成,哪怕遭遇滑鐵盧,他也有本錢東山再起。